在這深宮里,太監(jiān)這些下人,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憋屈。
平日里,被主子們呼來喝去、打罵責罰,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就跟一日三餐似的,頓頓少不了。
在他們的世界里,“尊嚴”這倆字,比天邊的星星還遙不可及,至于“傾訴”,更是想都不敢想,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奢侈品,壓根兒就不在他們的“人生字典”里。
眼前皇帝反常的舉動也著實嚇到了他們,他們見打罵的,卻沒有見過這樣的聲淚俱下的皇帝。
小太監(jiān)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吱聲。
就在小太監(jiān)們六神無主時,翊衡也像蠱蟲一樣收起眼淚說道:“你們都是朕的子民,平日里受了不少委屈吧?跟朕說說,你們皆是朕的孩子”
還是一個小機靈鬼,撲通一聲磕了個頭:“皇上,奴才從小就沒爹沒娘,吃的是百家飯,穿的是破爛衣裳,冬天冷得直哆嗦,夏天蚊子咬得睡不著,好不容易進了宮,還經(jīng)常被老太監(jiān)們欺負……”說著說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皇上,奴才命苦??!”
開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哭訴起來,這就是有名的“羊群效應”。
“皇上,奴才三歲那年,發(fā)大水,家里的房子全沖走了,奴才的爹娘為了救奴才,都被淹死了……嗚嗚嗚……”
“皇上,奴才小時候被賣到宮里,每天干最臟最累的活,吃的是豬狗不如的飯菜,晚上還要忍受那些老太監(jiān)的騷擾……嗚嗚嗚……”
“皇上,奴才……”
一時間,哭聲震天,整個院子都被哭聲淹沒。
彩月在老槐樹上也差點沒摔下來,心想:“這都什么跟什么?。勘葢K嗎?”
皇帝原本只是為之動容,可隨著講述一點點深入,那些情節(jié)像是有了生命,直直鉆進他的心里。
起初,他只是微微前傾身子,認真聆聽,到后來,眼眶漸漸泛紅,情緒全然被故事攥住,在他的心里,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故事本身,這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是命運!
他的手不自覺地抬起,時不時用指尖輕輕拭去眼角沁出的淚水。
他心中的仁慈,在“紅豆蠱蟲”的加持下,一點點從心底最深處拽了出來。
本質(zhì)上,翊衡是一個心存善念的人,可在這險惡的宮墻中,他深知皇家的無情,這善念一不心就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他看過太多的互害,都是你害我,我害你。
因此,他的仁慈就自己藏了起來。
此刻,那些塵封的善意全然被喚醒,在胸腔里翻涌。
而體內(nèi)的蠱蟲,像是也感知到了主人這份仁慈。
皇帝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為天下蒼生而活下去的”一念,就這一念,就已經(jīng)超過了那些昏君。
翊衡望著眼前這群孩子,稚嫩的臉龐上帶著懵懂與好奇,怯生生的眼神里又藏著對未來的不安。
當那句“孩子們,朕一定會好好待你們的!以后誰要是敢欺負你們,朕替你們做主!”脫口而出時,一股熱流猛地涌上心頭,沖擊著他的五臟六腑,讓他的身子都微微發(fā)顫。
他的腦海里瞬間閃過往昔那冰冷的宮廷歲月。
自幼,他在權謀傾軋中艱難求生,每一步都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身邊的人大多帶著目的靠近,笑容背后藏著算計,關懷之下是無盡的索取。
那些所謂的親情、溫暖,于他而言,不過是鏡花水月,遙不可及。
可如今,看著這些孩子,他心中那扇緊閉多年的門,像是被一股輕柔卻又堅定的力量緩緩推開。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蔓延開來,那是一種被需要的滿足感,更是一種想要守護的強烈渴望。
他看著孩子們那清澈見底的眼眸,里面沒有絲毫的雜質(zhì),沒有對他身份的敬畏與諂媚,只有單純的信任。
這目光,恰似一道光,直直照進他內(nèi)心最黑暗的角落,將那些長久以來的陰霾驅(qū)散,是這深宮中的最后一道曙光。
小太監(jiān)們聽了,感動得稀里嘩啦的,紛紛表示要為皇上肝腦涂地。
彩月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感覺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也要“瘋癲”了。
彩月把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訴了太后,還說南疆巫師不見了。
太后聽后陷入了沉思,半天才想起她的“小白臉”薛白,急忙差彩月過去瞧瞧,還交代盡量掩人耳目。
彩月一路小跑,這一天之中,她在這偌大的皇宮中跑來跑去,也沒有自己的車碾,也不是主人不給她配備,實在是她坐不慣車碾,一上車就暈,就想吐。
她一路小跑,發(fā)絲凌亂,匆匆趕到那昏暗的偏殿時,只聽見薛白殺豬般的慘叫,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刺得她耳膜生疼。
“不好!”彩月驚呼,猛地推開殿門,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
只見薛白趴在長凳上,褲子褪至腳踝,那原本圓潤挺翹的屁股此刻已是皮開肉綻,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像是被惡犬撕咬過,慘不忍睹,讓彩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太后救命!”薛白看見彩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閉嘴!太后也是你說救命就救命的嗎?”彩月對薛白呵斥道。
彩月扭頭,瞧見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太監(jiān),他臉上皺紋如溝壑縱橫,瞇著的眼睛里透著幾分世故,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像極了一只狡黠的老狐貍。
“不是交代過嗎?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打成這樣!”彩月杏眼圓睜,又驚又怒,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
老太監(jiān)嘿嘿一笑,不緊不慢地走上前,用那尖細的嗓音說道:“彩月姑娘莫急,聽雜家慢慢說。這打板子啊,可是門學問。像這般看著嚇人,實則是掌刑的公公手下留情啦,只傷皮肉,沒動筋骨,不出兩日,保管又是活蹦亂跳的一條好漢?!闭f著,他還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個古樸的小瓷瓶,在彩月面前晃了晃,瓶身上的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xiàn)。
“這可是咱家珍藏多年的秘制膏藥,消腫止痛那是一絕,抹上后,保管少受些罪?!崩咸O(jiān)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彩月道:“算你識相!”
老太監(jiān)干笑兩聲,臉上的褶子更深了,身子微微前傾,湊近彩月,壓低聲音道:“彩月姑娘,實不相瞞,雜家在這宮里熬了大半輩子,就盼著能有個出頭之日。聽聞姑娘在太后面前極為得寵,若姑娘能在太后面前為咱家美言幾句,雜家日后定當涌泉相報?!闭f著,還偷偷瞥了一眼四周,從袖子里摸出一直玉鐲子。
彩月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輕抬下巴,神色冷淡:“收起來!你私下打聽一下南疆巫師的下落,有消息就來匯報?!?p> 老太監(jiān)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連忙把鐲子收了回去,臉上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道:“雜家這就去辦!”
彩月秀眉微蹙,心中暗忖:“誰稀罕一只鐲子!”
老太監(jiān)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心里盤算著,只要能搭上彩月這條線,在這宮中的日子,想必會好過許多。
說不定,還能撈個一官半職,從此揚眉吐氣。
想到這兒,他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老太監(jiān)忙不迭地彎腰行禮,臉上堆滿了笑容:“多謝姑娘,多謝姑娘?!?p> “還不快抬回去!”彩月見他們磨磨蹭蹭,頓時火冒三丈。
幾個侍衛(wèi)不敢怠慢,趕緊七手八腳地把薛白抬了起來,那動作,生怕把他給碰壞了。
……
“對了,今天的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明白嗎?”彩月叮囑道。
薛白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暗自盤算著,等他傷好了,一定要找個機會,把今天吃的虧,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彩月又轉(zhuǎn)身回太后宮里復命.......

九掌
紅豆蠱蟲,來一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