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離金丹
“聽說了嗎?楚清辭偷了凝血珠,現(xiàn)在正在青云巔受罰呢!”
“你說的是楚門主的假女兒楚清辭?那凝血珠不是給何皎皎養(yǎng)身子用的嗎?楚清辭怎么會去偷凝血珠?”
“嫉妒唄,自從楚門主把何皎皎這個真女兒認回來,這宗門里哪兒還有她楚清辭的事?能給她口飯吃,讓她有榮幸當何師妹的人形血包都算抬舉她了,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是!此等毒婦,別說是取她心頭血,就是剖她金丹,廢她修為,也是她罪有應(yīng)得,死不足惜!”
天衍宗,青云巔上。
一名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女子被絞手鏈拴在瑤池柱上,平日里精致如瓷的臉上此時竟毫無半點血色,因為受刑而流的血也凝成了一抹抹鮮艷的紅,沾染了素白的衣衫。
但即便如此,她那張蒼白的嘴唇依舊在念念有詞地為自己辯駁:“我……我沒有偷,偷凝血珠,請……請門主,明,明鑒。”
“楚清辭,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狡辯嗎?”
“就是!六師妹,你真是糊涂啊!竟然做出偷血凝珠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枉費師父對你這么好!”
此時說話的,是她的二師兄宋庭安。
記憶里,宋庭安對她是很好的。
從小她要什么,只要宋庭安有的,都會毫不猶豫地送給她,哪怕宋庭安沒有,宋庭安也會想方設(shè)法將東西弄到手,再雙手奉上獻給她。
作為楚懷風(fēng)唯一的女兒,楚清辭在這宗門里可以說是被寵著長大的。
楚懷風(fēng)疼她,師兄們對她也是有求必應(yīng),百依百順。
可這一切,在得知她是被楚懷風(fēng)抱錯的孩子,并且把何皎皎認回來以后,全都變了。
楚懷風(fēng)嘴里說著對她還跟從前一樣,實際上在將何皎皎認回來的那一刻,楚懷風(fēng)便將對她的疼愛全數(shù)轉(zhuǎn)移到了何皎皎的身上。
只要是何皎皎想要的,即便是她從小住慣了的房間,也會因為何皎皎的一句‘我喜歡’,她就必須連夜搬離,將房間騰出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楚懷風(fēng)再也沒正眼瞧過她。
楚清辭對他的稱呼也從最親密無間的‘爹爹’變成了疏離的‘楚門主’。
她不是沒感覺到,隨著楚懷風(fēng)對她的冷淡,同門的師兄師姐們對她的態(tài)度也變得愛答不理,但對于這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她是有感情的。
因此當楚懷風(fēng)提出,讓她取心頭血來給何皎皎養(yǎng)身子時,說她是為了報恩也好,顧念舊情也罷,楚清辭同意了。
起初,確實如楚懷風(fēng)所說,血只是幾滴幾滴地取,雖然疼,但將養(yǎng)幾日便不會有什么事。
可后來,取血量越來越大,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好幾次她連傷口都還沒愈合,刀子便又在結(jié)痂的地方捅進去。
事后楚懷風(fēng)甚至沒有給她任何補血的湯藥,哪怕她去求,也只得到楚懷風(fēng)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冷笑諷刺:“矯情?!?p> 倘若不是憑著一身不錯的修為,她估計早就命喪床榻。
而這一切,終于在楚清辭發(fā)現(xiàn)何皎皎用她的心頭血作為修習(xí)邪道的養(yǎng)料后,宣告結(jié)束。
她原以為,她把這件事告訴楚懷風(fēng),楚懷風(fēng)即便不嚴懲何皎皎,也會制止她的行徑。
沒想到楚懷風(fēng)連查都不查,當即就斷定是她楚清辭不愿割取心頭血供養(yǎng)何皎皎,說她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東西。
而何皎皎為了掩滅自己修行邪道的事實,轉(zhuǎn)頭就把凝血珠震碎,并栽贓陷害說是楚清辭做的。
瑤池柱上,楚清辭睜著琉璃般易碎的眸子,沒什么血色的雙唇微微張合著,眸光定格在楚懷風(fēng)的身上:“師,父……我,我沒有……”
耳邊仍是宋庭安表面好言相勸,實際指責(zé)的聲音。
“六師妹,就算師父把何師妹認了回來,大家對你不是跟從前一樣好嗎?”
“不過是讓你取幾滴心頭血煉成凝血珠給何師妹養(yǎng)身子,你就算不樂意,也不至于把血凝珠偷走掐碎,得不到就毀掉吧?”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大師兄陸銜舟倏的冷笑了一聲,朝楚懷風(fēng)作揖鞠躬:“二師弟此言甚是。師父,六師妹此等行徑,與殘害宗門同胞無異,懇請師父從重處罰!”
“是啊師父!依我看啊,就該剖了這賤人的金丹,廢了她的修為!反正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本來就是我們天衍宗賜給她的!”
“沒了我們天衍宗,她楚清辭算個什么東西!竟然還敢毒害何師妹,師父,對待這樣傷害何師妹的人,您一定不能心慈手軟啊!”
這些明明都是以前待她極好的師兄師姐們,可此時,楚清辭在他們的眼里只看到了滿滿的憎恨和厭惡。
而站在楚懷風(fēng)身邊的始作俑者何皎皎,則眼底藏笑,挑釁般地朝楚清辭勾出一抹得逞的陰笑,在眾人面前卻端著一副柔弱又可憐的模樣,紅著眼眶,甚至不惜跪地,佯裝為楚清辭求情。
“爹爹,阿辭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p> “皎皎知道您是心疼我從小流落在外,在外漂泊的這些年,沒吃過一頓好飯,還要經(jīng)常遭主家的打罵,想要補償我……”
說著,何皎皎拿著帕子抹了抹眼角還未滲出的眼淚,繼續(xù)道,“所以才會忽略了對阿辭姐姐,但皎皎相信,阿辭姐姐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p> “即便阿辭姐姐真的做了什么,那也一定是皎皎的不對,爹爹,您就不要罰阿辭姐姐了,好不好?”
因為抱錯了孩子,導(dǎo)致何皎皎流落在外這件事一直是楚懷風(fēng)心里的一根刺。
沒將楚清辭從宗門里趕出來,一是為了他在外對人慈愛的名聲,二也為了能取楚清辭的心頭血。
何皎皎這一求情,便讓他看向楚清辭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厭惡。
將跪在地上的何皎皎扶起,好言勸慰了幾句,楚懷風(fēng)定了定神,沉吟片刻,從嘴里吐出的言語竟不帶一點感情,只剩冰冷的命令。
像針般,將楚清辭刺得遍體生寒。
“銜舟說的不錯。”
“楚清辭犯下殘害宗門同胞的大罪,按照宗門例律,當斬?!?p> “但念在她從我膝下長大,即便與我毫無血緣關(guān)系,也尚有師徒情分在?!?p> “今日看在皎皎為你求情的份上,本宗主便大發(fā)慈悲,饒你一條性命?!?p> “刑罰從輕,今日剖你金丹,廢你全身修為,算是還了我天衍宗這些年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p> “自此之后,你楚清辭不再是我天衍宗的弟子,與我天衍宗再無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