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接你回家了”
“反正這楚清辭已經(jīng)被宗主逐出宗門了,這般好的佩劍,她自然是配不上的?!?p> 說著,宋庭安像是還嫌不夠,一邊奉承著何皎皎,一邊用余光朝楚清辭遞過來一記厭惡的神色:“楚姑娘,我說的對吧?”
楚姑娘。
呵,楚姑娘。
這霜泠,確實是宋庭安送給她的。
在何皎皎回歸宗門以前,哪怕說楚清辭在這天衍宗里備受寵愛都不為過,她吃的,用的,向來都是最好的。
就連法器也不為過。
她慣用劍,宋庭安一次外出,費(fèi)了千辛萬苦才尋得的霜泠,只因為她一句喜歡,宋庭安便二話沒說贈給了她。
而她也待霜泠這把佩劍極好,花了不少的心思和時間,才讓霜泠認(rèn)了主,有了靈。
她原以為,不管旁人怎么待她,宋庭安待她的好一定是真的。
可那天瑤池柱上,她親耳聽見,也親眼看見了在瑤池上隨著眾人叫囂和諷刺她的宋庭安,她才知道,宋庭安其實和其他人一樣。
對她的好,不過是看在她是楚懷風(fēng)的女兒這層身份上。
宋庭安也是恨她的。
或許還因為她的一句喜歡,宋庭安不得不把佩劍送給她,可以說,宋庭安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討厭她,恨她。
想明白這層,倏然間,楚清辭望著眼前人的面孔,忍不住發(fā)笑了一聲。
本來,她還想提醒一下他們,結(jié)界已經(jīng)被濁氣污染,宗門內(nèi)氣息變得污濁。
可現(xiàn)在,沒這個必要了。
人各有命。
既然他們選擇相信何皎皎,那所有的后果,自然也是他們自己承擔(dān)。
而她要做的,只是把認(rèn)了主的霜泠帶回自己的身邊。
僅此而已。
想著,楚清辭緩了緩神色,盡量忽視盤旋在結(jié)界上方的濁氣,冷聲道,“宋庭安,你要送什么別的東西給何皎皎,我不會有意見?!?p> “但霜泠,我必須帶走。”
“霜泠認(rèn)過主,不是你說轉(zhuǎn)贈就轉(zhuǎn)贈的?!?p> “自霜泠認(rèn)主的那一天起,我才是霜泠的主人?!?p> 這是修仙之人不約而同的默契,但楚清辭這話一出,惹來的,竟是宋庭安和陸銜舟的一陣嘲笑。
“認(rèn)主?楚清辭,你別開玩笑了?!?p> “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
宋庭安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垂眸瞥了一眼被何皎皎別在腰間的霜泠,滿意地點了點頭,沒繼續(xù)把話說下去。
接過話茬的,是陸銜舟。
陸銜舟的聲線本就清冷,這會兒還帶著對楚清辭各種行為的不滿,聲音里除了冷淡,還多了很明顯的厭惡和譏諷:“認(rèn)主?楚清辭,霜泠什么時候認(rèn)你這個主人了?”
“明明何師妹才是霜泠的主人?!?p> ……什么?
饒是楚清辭再淡定,這會兒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對勁。
霜泠……不對勁。
楚清辭一心不想與他們再多糾纏,便只想速戰(zhàn)速決。
因此也就沒看清,別在何皎皎腰間的那把佩劍有什么異常。
而現(xiàn)在,楚清辭順著陸銜舟的話,視線不由地在霜泠的劍身上逗留。
不對勁。
自從得到霜泠后,楚清辭都在用上好的靈氣滋養(yǎng)著劍身,加上霜泠原本又是法器中的極品,因此霜泠哪怕是在日常里,只埋在劍鞘,被別在腰間時,也是通體靈光,微微泛藍(lán)的。
可這會兒霜泠哪里還有什么靈氣?
別在何皎皎腰間的霜泠,靈氣已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附著在劍身,隱晦的,不細(xì)看便很難察覺的紫色邪氣。
藏在劍鞘里尚且如此,若是見了劍身,怕是更是邪氣纏身。
忽然的,楚清辭想起了在瑤池柱上,霜泠朝自己刺過來的那一劍。
這一切好像忽然間能說得通了。
或許,霜泠早就不知道從什么開始,被何皎皎用邪氣操控了。
也怪她。
她不是一個很好的主人。
后來,楚懷風(fēng)來取心頭血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很多時候,她都臥病在床,時而昏沉,時而清醒。
她連自己都顧不上,又何來別的精力來滋養(yǎng)霜泠。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霜泠便被何皎皎操控了。
等她反應(yīng)過來何皎皎修煉邪道,一切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想著,楚清辭望向霜泠的眼神里莫名有了愧疚,還有心疼。
可是就連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楚懷風(fēng)陸銜舟他們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莫非,何皎皎用了障眼法?
邪道的障眼法,只對有修為的人起效,這可能也是只有楚清辭能看出來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既然霜泠認(rèn)了主,不管霜泠變成什么模樣,她也有義務(wù)把霜泠帶回去。
目光最后在霜泠的身上停留,楚清辭別開眼,望向何皎皎的神色凜冽,連語調(diào)都染了往常少有的冰冷:“霜泠是我的佩劍。”
“何皎皎,你還不還?”
大抵是楚清辭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冷,惹得何皎皎忍不住膽寒瑟縮了一下,但過后,她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陸銜舟和宋庭安,瞬間又覺得有了抗衡底氣:“阿辭姐姐這話皎皎可就聽不明白了,霜泠如果認(rèn)了姐姐為主人,又怎么可能會認(rèn)皎皎呢?”
“想是阿辭姐姐記錯了吧?”
呵,邪魔外道,自然可以讓染了邪氣的靈劍易主。
楚清辭不想與她廢話,何皎皎擺明了就是不想還的意思,楚清辭便沒必要與她諸多口舌了。
她雖然沒了金丹,但那些日夜修煉的招式卻釘在了她的腦海里,這會兒結(jié)界已開,楚清辭便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
在楚清辭有內(nèi)力的時候,這宗門里能與她抗衡的大約只有楚懷風(fēng),因此這會兒雖沒了金丹,卻還是能抵得住何皎皎的幾招幾式。
掌風(fēng)相對之間,最后是陸銜舟一掌打在了楚清辭的胸口,震得她五臟六腑都幾乎移了位,飛出去幾丈遠(yuǎn)后,倒在地上嘔了一口濃血后,冷汗密布額頭,連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不堪。
那一掌打下去,陸銜舟想是感知到了什么,錯愕地望著她:“你……”
“你既然已經(jīng)沒了金丹,又何必再胡攪蠻纏。”
一個多月前,楚清辭被當(dāng)中剖了金丹,對于楚清辭現(xiàn)在體內(nèi)沒了內(nèi)力這件事,陸銜舟的驚訝不過一瞬,便恢復(fù)了平靜:“罷了,往后不要在礙我們的眼?!?p> “庭安,把楚姑娘扔出去吧,省得臟了這結(jié)界口?!?p> “是,師兄?!?p> 好疼啊。
昏沉間,楚清辭感覺到自己像是騰空了,面卻朝著地面。
她是被扛起來的。
沒等她做出什么反應(yīng),下一陣的疼痛便又侵襲了她。
到了地點,宋庭安直接把她甩到了地上,那模樣,像極了在扔什么特別臟的垃圾似的。
隨后,宋庭安明明已經(jīng)走出去了幾步,卻又回頭。
是朝著楚清辭的身體狠狠地踹了兩腳,扔下一句‘晦氣’之后,才用了點兒內(nèi)力,御劍飛走了。
與上次經(jīng)歷了瑤池柱上的刑罰時不同,那時候,她連清醒都做不到,可現(xiàn)在,楚清辭卻能清醒著感覺著這一切。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身上發(fā)著冷。
迷糊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被擁進(jìn)了一個溫?zé)岬?,有溫度的懷抱?p> “阿辭,阿辭,你還好嗎?醒醒?!?p> 好熟悉的聲音。
好像是……
幾乎是用了最后的氣力,楚清辭艱難地動了動唇:“……是,是裴禮么?”
“嗯,阿辭,我是裴禮?!?p> “裴禮,我好疼啊?!?p> 她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衫,卻怎么都使不上勁兒,最后只能恍然笑笑:“你怎么來啦?”
“因為我等不到阿辭。”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實在沒有力氣,聽什么都會覺得輕飄飄的,還是那人的聲音原本就該是這樣柔和,像清泉:“我說過,我只等你兩個時辰?!?p> “阿辭,兩個時辰到了?!?p> “我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