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謝凜的歸來

　　機艙里的燈，在凌晨兩點變成了冷白色。謝凜合上了第三份并購案，鋼筆尖在紙上戳出了一個黑點。

　　助手抱著平板，往過道挪了半步。舷窗外的云層，像凍住的棉絮，裹著下面紅眼航班的信號燈。

　　“新加坡分部的數(shù)據(jù)?！敝职哑桨宸旁诤颂夷咀腊迳?，邊角對齊了桌沿中線，“技術部截獲了七封郵件，顯示二公子上周見過JP摩根的人?！?p>　　謝凜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鏡腿上沾著咖啡漬。

　　他翻動電子郵件的速度很快，像是在數(shù)鈔票。

　　最后，他停在了一張晚宴合照上。照片里，他的親弟弟摟著一個穿高定的女人，背景里露出半張JP摩根董事的臉。

　　“把北美實驗室的安防系統(tǒng)升級日程提前。”謝凜用鋼筆尖劃破了合照里弟弟的領結，“通知瑞士那邊，下季度資金池縮減百分之二十?！?p>　　助手后脖頸發(fā)緊，低頭應聲時，瞥見老板左手套脫了一半。

　　那些燙傷疤蜷在指縫里，像爬進皮肉的紅線蟲。

　　他抱著平板退回茶水間，聽見身后傳來指節(jié)敲擊聲，一下比一下重，像是在給誰倒數(shù)讀秒。

　　邁巴赫碾過機場減速帶時，謝凜正把文件按頁碼排成扇形。

　　司機偷瞄后視鏡，看見后座的人額頭抵著車窗，眼皮半闔。

　　導航提示右轉的機械音里，謝凜突然睜眼：“繞開永寧高架?！?p>　　車載屏幕閃爍了兩下，跳出實時路況圖。標紅的擁堵路段旁，君悅酒店頂樓霓虹燈在雨里暈成毛邊。

　　謝凜用鞋尖點了點司機椅背：“查上個月物流部的行車記錄。”

　　雨刮器刮到第三下時，助手手機彈出了加密文件。

　　他念到“十二輛冷藏車未按備案路線行駛”時，謝凜已經(jīng)把扇形文件重新碼齊了。

　　最上面那份印著君悅酒店的消防驗收報告。

　　旋轉門外，禮賓員小跑著撐開黑傘。酒店經(jīng)理抹掉額角的雨珠，金絲鏡框滑到鼻尖，說：“謝董，行政酒廊已經(jīng)按您吩咐……”

　　“把最近三個月的監(jiān)控備份調(diào)出來，”謝凜走過大理石柱時扯了下手套，指紋鎖感應區(qū)發(fā)出“滴”的一聲，很刺耳，“特別是消防通道。”

　　電梯鏡面照出他后腦翹起的頭發(fā)。謝凜對著樓層按鍵皺起眉頭，金屬面板映出他右手虛握的姿勢。

　　那是他十四歲被關禁閉時，在墻上刻方程式養(yǎng)成的習慣。

　　數(shù)字跳到28層時，他忽然開口：“讓法務部盯緊城西的地皮拍賣。”

　　“可是拍賣會要下周……”

　　“有人會提前驗資?！敝x凜扯松領帶往外走，地毯吸音材料吞掉了所有腳步聲。

　　他數(shù)到第四個壁燈時，摸到外套內(nèi)袋的U盤，邊緣磕著肋骨。

　　套房密碼輸?shù)降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謝凜用肩膀夾著電話，打開酒柜，冰桶里傳來財務總監(jiān)的急喘：“謝董，東南亞子公司賬上突然出現(xiàn)兩千萬缺口，審計那邊……”

　　“哪個銀行走的賬？”

　　“瑞士信貸的擔保函有問題，供應商今早集體要求現(xiàn)結……”

　　謝凜咬開威士忌瓶蓋，酒液潑進杯底三毫米。

　　他說：“通知風控組凍結所有非必要支出，讓財務副總監(jiān)今晚飛新加坡?！?p>　　他舔掉虎口濺到的酒漬，又補充了一句，“你親自去查海關清關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