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九尾狐
輻射云層在廢土上空翻涌，像一灘凝固的膿血。
萬星斜倚在菌絲王座上，尾刺無意識地摩挲著王座扶手的褶皺。
人面蟲群伏在她腳邊，星圖復眼低垂，甲殼上的指紋紋路隨呼吸明滅。
福音派的艦隊仍在云層外逡巡，炮火間歇性地撕開天幕，卻又被深喉秘教的觸須戰(zhàn)艦無聲吞沒。
看來他們并沒有達成共識，萬星樂于看見這一幕。
這場圍獵持續(xù)了太久，久到連酸雨都帶上倦意。
“主人，西南象限的輻射塵濃度異常衰減，”蔚藍的機械音從身后傳來，他的星空藍瞳孔蒙著一層灰翳，萬星的手段并不輕松。
萬星沒有回頭，復眼切換至熱感視野。
熒綠的廢土地表上，一團銀白色身影正踏著輻射塵緩步逼近。
那生物的步伐輕盈到近乎詭譎，九條機械狐尾在身后舒展，納米纖維皮毛流淌著液態(tài)金屬的光澤。
原著女二銀狐，聯(lián)邦復古派基因項目的產物，為了強制隔絕潛移默化的污染，沒有任何繁育能力。
銀狐是不能生育的母巢，在嗅到原著女主身上的繁育氣息后，瘋狂與她敵對，在不斷撕裂原著女主子宮中循環(huán)。
可惜原著女主后面會獲得重新讀取時間段的能力，銀狐在一次又一次對戰(zhàn)中徹底落敗。
銀狐的高光片段是察覺女主的能力真相，可惜為時已晚。
【反正能夠重新讀取，如果錯了再重新來過吧，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聯(lián)邦的獵犬換皮了？”萬星有意無意的說銀狐是狗，指尖彈出一只偵察型孢尸蟲。
蟲體尚未接近銀狐十米，便被無形的數(shù)據(jù)流絞成齏粉。
銀狐駐足，虹膜深處流轉的加密符文突然凝固。
它的狐吻微微翕動，發(fā)出的卻是人類女聲：“二十年了，你還是喜歡這些小把戲，萬星研究員。”
菌絲王座下的孢尸蟲群驟然暴起，甲殼摩擦出刺耳尖嘯。
萬星抬手壓下騷動，尾刺緩緩繃直，前世的記憶片段模糊不清，她記不起銀狐真正的能力了。
作為與原著女主作對幾十章的反派，需要謹慎對待。
“把自己改造成不孕的狐貍……”萬星瞇起復眼，目光掃過對方空蕩的腹腔，“這就是你背叛聯(lián)邦的代價？”
銀狐的機械狐尾輕擺，輻射塵在尾尖凝結成晶瑩的基因露珠，“你錯了，無法生育，才能掙脫血肉的桎梏?！?p> 廢土的腥風掠過兩人之間的裂隙，裹挾著福音艦隊殘骸的焦臭。
蔚藍的機械關節(jié)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他向前半步，荊棘神經束從斷臂處悄然增生。
“退下，”萬星的尾刺纏住他的脖頸，“這位客人……需要親自招待?！?p> 蔚藍的擬態(tài)皮膚生成可疑的紅暈，他享受“窒息”的痛感，但主人的話還是要聽的。
銀狐的瞳孔驟然裂開星云紋路，九尾如數(shù)據(jù)洪流般展開。
輻射云層被撕開一道裂口，蒼白的恒星光線灑落，映出她皮毛下蠕動的生物電路。
“你還在喂養(yǎng)這些丑陋的蟲子?！便y狐的狐吻貼近菌毯，機械子宮內響起空洞的回音，“像當年喂養(yǎng)實驗室的小白鼠?！?p> 萬星的產卵腔滲出熒綠毒液，人面蟲群的星圖復眼同步閃爍。
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在視網膜上閃回。
銀狐握著基因剪裁器，將古神細胞注入她顫抖的子宮；培養(yǎng)艙外，聯(lián)邦議員的投影正宣讀《自愿實驗協(xié)議》；而她的慘叫被消音成數(shù)據(jù)流的雜波……
“你倒是把自己喂得很干凈，”萬星冷笑，尾刺刺入菌毯，地底頓時傳來孢尸蟲啃噬巖層的窸窣聲，“連一丁點母性都沒剩下?！?p> 萬星不是真的喜歡生育，只是想惡心銀狐罷了，銀狐作為人形的時候對她所做的事不可原諒，唯有滅殺至分子才能平息仇恨。
銀狐的皮毛突然泛起漣漪，納米纖維化作鎖鏈纏向王座。
福音旗艦的炮火恰在此時穿透云層，卻被銀狐的狐尾輕巧撥轉。
螺旋彈軌跡扭曲，竟在深喉戰(zhàn)艦群中炸開絢麗的基因煙花。
“看啊……”銀狐的聲音混入電子雜音，像一首失真的安魂曲，“沒有產卵腔的拖累，我連痛苦都能改寫。”
萬星凝視著對方空蕩的腹腔。焦黑的絕育協(xié)議烙印深處，隱約有古神基因的熒藍幽光。
那分明是被強行剝離的繁殖權殘留的傷疤。
就算是上輩子，嘴這么硬的家伙都不多見，萬星懷疑銀狐吃一發(fā)中子滅殺也能剩下嘴部。
萬星忽然輕笑，從產卵腔摳出一枚未成熟的蟲卵，任由熒綠黏液滴落菌毯。
“你說謊的時候……”萬星將蟲卵彈向銀狐，“子宮還在滲血呢?！?p> 蟲卵在觸及狐尾的剎那爆開，孢尸蟲幼體瘋狂啃食納米纖維。
銀狐的機械聲帶炸出刺耳蜂鳴，九條狐尾不受控地痙攣，加密符文如潰爛的瘡口般剝落。
“閉嘴！”銀狐的瞳孔縮成針尖，生物電路在皮毛下扭曲成胎兒蜷縮的形狀，“我早已超越你們這些……骯臟的生育機器！”
廢土地表突然震顫，福音艦隊與深喉戰(zhàn)艦同時后撤，仿佛畏懼某種無形的威壓。
萬星起身踏下王座，菌絲防護服下擺拂過輻射塵，在人面蟲群中劃出一道熒綠軌跡。
她停在銀狐三步之外，產卵腔裂開的縫隙幾乎貼上對方空蕩的子宮。
“聽——”萬星的尾刺輕點銀狐的機械顱骨，“你的基因鏈在哭呢……它們還記得怎么孕育生命?！?p> 聯(lián)邦實驗室沒有做干凈，整個世界都是繁育之力，上至宇宙規(guī)則，下至輻射塵埃。
銀狐怎么可能如此輕易的把自己摘出去，舊人類的基因碎片還在苔蘚中流轉，機械文明無法抗拒生出血肉，生產胎兒。
銀狐的九尾僵在半空，絕育協(xié)議烙印突然迸出火花。
一粒熒藍光點從焦痕深處浮起——那是被囚禁的古神基因碎片，正瘋狂撞擊著協(xié)議的牢籠。
“把碎片交給我，殘缺品，”萬星高高在上的俯視銀狐，實則自身也沒有強留它的把握。
萬一銀狐和地母一樣全力逃跑，萬星照樣攔不住。
云層外的炮火漸息，廢土陷入詭異的寂靜。
兩位母巢的對峙化作一場沉默的拷問，只有輻射塵在她們之間簌簌飄落，像一場永不會凝結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