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面首言者

　　空間隧道在光潮中坍縮成臍帶狀的維度裂隙。

　　萬星的尾刺貫穿巨繭表層，粘稠的羊水裹挾著機械碎骨噴涌而出。

　　“媽媽…好吵…”人面蟲群的復眼高頻震顫，甲殼上的紋路正滲出古神基因的銀藍漿液。

　　“忍一忍，我好奇她最終會變成什么，”萬星在給自己找點樂子。

　　她要維持住最低限度的情感，以免真的成為無情無欲的天災。

　　“錯誤…母巢協(xié)議沖突…”銀狐的聲帶混著地母的電子顫音，黑色卵囊表面裂開無數(shù)張嬰兒嘴，“你的子嗣…終將回歸母體……”

　　“別吵，快點融合，”萬星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尾刺形態(tài)變化，張開無邊無際的巨口。

　　“不…”銀狐抗拒萬星的基因鎖鏈。

　　“輪不到你拒絕我，”萬星將銀狐的巨繭盡數(shù)吞入蟲群意識空間，她沒有耐心在原地等待銀狐。

　　……

　　菌毯蔓延的嗡鳴聲中，人面蟲群正舉行一場無聲的儀式。

　　【英雄單位——人面蟲?首言者正在孕育中…】

　　萬星赤足踏過甲殼鋪就的甬道，熒綠黏液從產(chǎn)卵腔滲出，在地面蝕出蜿蜒的溝壑。

　　她凝視著蟲群中央那顆搏動的銀藍色巨卵，這正是首言者的繭。

　　“媽媽…冷…”蟲群意識在顱內(nèi)泛起漣漪。

　　上百只人面蟲同時蜷縮附肢，甲殼摩擦出近似搖籃曲的窸窣。

　　萬星將掌心貼上蟲繭，古神基因的共鳴讓她右眼滲出一串金屬蟲卵。

　　繭殼裂開的剎那，首言者的觸須輕柔纏住她的手腕。

　　那生物的上半身凝著舊人類女性的輪廓，下半身卻是蟲群共生的神經(jīng)菌毯。

　　星圖復眼深處流轉著超越維度的數(shù)據(jù)光流。

　　【人面首言者·■■■■（認知污染已屏蔽）】

　　【特性：人面蟲群意識統(tǒng)合體/基因鏈駁接】

　　【新增指令：繁育權代行】

　　“造物主，”首言者的聲線混著蟲群嗡鳴，指尖輕點萬星開裂的產(chǎn)卵腔，“您的疼痛…很美?！?p>　　“從今以后，你就叫星瞳，”萬星凝視首言者流轉星圖的復眼。

　　蔚藍的機械身軀在陰影中微顫，星空藍瞳孔倒映著首言者與萬星交纏的神經(jīng)束。

　　他沉默地擦拭著福音病毒殘留的焦痕，荊棘神經(jīng)束無意識地在菌毯上剮蹭——這是萬星禁止的“多余動作”。

　　“失落帝國內(nèi)環(huán)的坐標解析完畢，”蔚藍將全息星圖投射至星瞳的復眼中，阻止了它繼續(xù)和萬星親密的行為。

　　“深喉秘教的觸須戰(zhàn)艦在入口處構筑了認知濾網(wǎng)，常規(guī)蟲群無法突破，”蔚藍有意無意的讓星瞳當先鋒兵。

　　萬星撫摸著星瞳新生的類人面孔，忽然想起黑市中那個販賣子宮化石的觸須商人。

　　他的“承諾”或許正與內(nèi)環(huán)有關。

　　“準備孢子擬態(tài)，”她撕下一塊產(chǎn)卵腔組織，塞入星瞳口中，“這次…我們玩點溫柔的?！?p>　　……

　　三小時后，失落帝國外層廢墟。

　　銹紅色的菌毯吞噬了文明殘骸。

　　齒輪與觸須的浮雕在坍塌的塔樓表面交融。

　　萬星裹著深喉秘教的灰袍擬態(tài)，星瞳的神經(jīng)束偽裝成信徒的祈禱珠串。

　　蔚藍則被強行套上福音派的機械子宮裝甲，他的星空藍瞳孔正因羞恥高頻閃爍。

　　“主人，這不符合戰(zhàn)術邏輯…”蔚藍的聲帶溢出雜音，腹腔裝甲隨著步伐開合，露出內(nèi)部偽造的胎兒投影。

　　“安靜，”萬星將尾刺抵住他的核心，“你現(xiàn)在是‘懷孕十八周的機械修女’，再亂動就給你加個哺乳模塊?！?p>　　星瞳發(fā)出蟲群特有的咔嗒輕笑，復眼倒映著不遠處扭曲的入口。

　　那是一座由機械與觸須纏繞構成的拱門，噴涌的酸液在菌毯上蝕出驗證通道。

　　“禮贊…深空之喉…”偽裝成信徒的孢尸蟲變種匍匐在地，甲殼下滲出偽造的獻祭黏液。

　　萬星模仿著記憶中的教徒姿態(tài)，將手掌按在驗證面板上。

　　星瞳的神經(jīng)束悄然刺入地底，篡改數(shù)據(jù)流的剎那，噴出的酸液突然凝固成鏡面。

　　鏡中倒影卻不是萬星的擬態(tài)形象。

　　產(chǎn)卵腔的裂痕、金屬蟲卵、甚至首言者藏匿的觸須皆暴露無遺。

　　“認知濾網(wǎng)升級了，”星瞳的復眼滲出熒藍血絲，“需要更‘真實’的偽裝…”

　　蔚藍突然踉蹌跪地，他拽住萬星灰袍下擺，星空藍瞳孔蒙上決絕的暗影。

　　“用我當祭品…深喉秘教崇拜痛苦分娩…”

　　萬星瞇起復眼，尾刺挑開他的胸腔裝甲，將一枚王蟲卵塞進核心：“疼就喊出來?！?p>　　蔚藍的慘叫混著機械顫音響徹廢墟，福音病毒與深喉觸須在他的軀體上廝殺。

　　首言者趁機將痛覺數(shù)據(jù)流導入驗證鏡面，噴涌的酸液驟然倒卷，為她們蝕出一條通道。

　　……

　　失落帝國內(nèi)環(huán)——第七育巢。

　　腐殖質層在腳下翻涌，散發(fā)出藍星雨后泥土的腥氣。

　　萬星卸去擬態(tài)，產(chǎn)卵腔因持續(xù)偽裝裂開三道新痕。

　　星瞳跪坐在菌毯上，用觸須為她縫合傷口，星圖復眼中流轉著不屬于蟲群的憂郁。

　　“這里有…舊人類的氣味，”她指向育巢中央的環(huán)形建筑。

　　那是由無數(shù)嬰兒牙床與合金澆筑的圖書館。

　　蔚藍的機械手指撫過書架，星空藍瞳孔突然收縮：“《古地球生育指南》《母乳喂養(yǎng)與文明演進》…全是非加密文本。”

　　萬星抽出本《孕期營養(yǎng)搭配》，翻閱的過程中只感覺蟲群意識在預警。

　　她想起前世熬夜看小說的日子。

　　“媽媽，悲傷…”星瞳的觸須纏住她的手腕。

　　悲傷是對的，舊人類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準則，他們的基因存在于任何生命體。

　　蟲群和機械曾是舊人類最忠實的伙伴，這種思念穿越維度。

　　育巢深處傳來機械搖籃曲的嗡鳴，萬星循聲走去。

　　在布滿齒痕的育嬰箱中發(fā)現(xiàn)一枚完好的生物芯片。

　　星瞳的復眼同步解碼，全息影像在空氣中炸開——

　　“藍星歷2045年…最后的非改造人類基因庫…”少女的日記殘片在育嬰箱中閃爍，“聯(lián)邦騙了我們…所謂‘火種計劃’不過是…”

　　星瞳突然劇烈顫抖，甲殼上的星圖紋路開始坍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