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舊怨添新仇,陰謀暗布意難休
暴雨如注,將林府后院的紫藤花打得七零八落,豆大的雨點砸在花瓣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林若棠倚在黃花梨雕花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鎏金點翠簪的斷口,那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銅箔紋樣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詭譎的暗光,與白日里在秦明遠書房瞥見的鎏金虎符如出一轍。
這銅箔紋樣和鎏金虎符,可是家族權(quán)力斗爭中關(guān)鍵的物件,是陰謀算計的重要線索。
“當真要用那個草包?“她突然攥緊簪尾,翡翠流蘇掃過案幾上的《百駿圖》,驚得燭芯爆開幾點火星,火星閃爍的微光在黑暗中格外顯眼,“王元寶連算盤珠子都數(shù)不清,若他管不住那張嘴......“
王元寶出身于官宦世家,在家族中地位不高,一直渴望攀附權(quán)貴。
此前,林若棠曾在一次宴會上對他稍加恩寵,又許以豐厚的利益,這才讓他甘愿聽從差遣。
“正是要他的蠢?!扒孛鬟h將染血的掌心按在青玉鎮(zhèn)紙上,昨日被瓷片割裂的傷口仍在滲血,絲絲血跡洇在鎮(zhèn)紙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日父親讓我跪在祠堂查賬,秦婉言竟能當著族老的面,把邊關(guān)將士的冬衣款算得分毫不差——“他猛地捶向紅木桌案,震得纏枝蓮紋香爐里的蘇合香簌簌墜落,蘇合香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林若棠望著窗外被風雨撕扯的竹影,竹影在狂風中扭曲晃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她想起三日前在醉仙樓雅間撞見的場景。
秦婉言披著素白狐裘立在廊下,素白的狐裘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竟能讓向來跋扈的戶部侍郎之子主動讓道。
那抹清冷如月的笑意,像根細針扎進她眼底,刺痛感瞬間傳遍全身。
“明日巳時三刻?!八蝗怀稊嗔魈K上最后一顆米珠,翡翠墜子滾進銅箔紋樣里,“讓王元寶帶著他新得的波斯貓,在朱雀大街的胭脂鋪候著。
這波斯貓通人性,你安排人在貓身上藏好半塊有特殊標記的翡翠,到時候見機行事?!傲秩籼淖旖欠浩鹨唤z冷笑,這波斯貓將成為他們計劃中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此刻將軍府西廂房內(nèi),秦婉言正將算珠撥得噼啪作響,算珠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秋菊捧著鎏金纏枝燭臺過來添燈油,燭臺上的火焰跳躍著,散發(fā)出溫暖的光和淡淡的油脂香氣。
她瞥見小姐用朱砂在《漕運紀要》上勾畫的標記,忽然覺得那些彎彎曲曲的符號像極了大少爺昨夜摔碎的越窯瓷片紋路。
“小姐,大少爺院里的小廝說......“秋菊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望著窗外被暴雨沖刷的太湖石發(fā)怔。
假山縫隙里新冒的忍冬藤,像極了夫人臨終前攥著的那縷青絲,忍冬藤上掛著晶瑩的雨滴。
秦婉言蘸著沉水香墨在宣紙上勾勒,沉水香墨的香氣清幽淡雅,狼毫筆尖懸在“銅箔“二字上方:“秋菊,你說虎符背面的凹槽,該嵌什么樣的翡翠才配得上潼關(guān)的月色?“
雷鳴炸響,震得窗戶嗡嗡作響,瞬間,林府繡樓里的鎏金自鳴鐘恰好敲響子時,鐘聲沉悶而悠長。
王元寶摸著腰間新得的羊脂玉佩,羊脂玉佩溫潤的觸感讓他心癢難耐,鼻尖還縈繞著林若棠鬢邊的茉莉香,那香氣甜膩醉人。
他想起那截從霞影紗袖口露出的皓腕,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
“當真能摸到秦姑娘的織金妝花緞裙擺?“他舔了舔沾著玫瑰酥碎屑的唇角,玫瑰酥的甜香在口中散開,忽然覺得懷里揣著的《春宮秘戲圖》燙得人心慌。
窗外閃過一道電光,照亮多寶閣里那尊波斯商人進貢的鑲金貓籠,鑲金貓籠在電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貓籠,撫摸著波斯貓的毛發(fā),輕聲說:“乖貓咪,明日可全靠你啦?!?p> 暴雨初歇,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
秦婉言正將最后一本暗賬鎖進紫檀木匣,銅雀銜環(huán)鎖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驚醒了趴在案頭打盹的秋菊。
小丫鬟揉著眼睛去關(guān)窗,突然發(fā)現(xiàn)廊下新移栽的西府海棠竟在雨夜里開了花。
“小姐快看!“她指著沾滿雨珠的胭脂色花瓣,花瓣上的雨珠晶瑩剔透,“這花......“
“是催出來的?!扒赝裱杂勉y剪剔去燭花,火光映亮她眼角那顆朱砂痣,“就像父親書房里那株本該在臘月開的綠萼梅?!般~鏡里忽然閃過兄長昨夜摔碎茶盞時猙獰的面孔,她將染著沉水香的帕子按在妝奩暗格上。
秋菊望著小姐用金絲楠木鎮(zhèn)紙壓住的新賬本,新賬本上的紙張散發(fā)著淡淡的墨香,突然發(fā)現(xiàn)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竟與夫人臨終前留下的《璇璣圖》有幾分相似。
窗欞縫隙漏進的夜風掀起紙頁,恍惚露出半角鎏金虎符的拓印。
此刻朱雀大街的暗巷里,王元寶正對著銅箔紋樣的圖紙發(fā)愁,圖紙上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
他懷里揣著林若棠給的鎏金香囊,鎏金香囊散發(fā)著淡淡的金屬光澤,里頭裝著半塊刻著潼關(guān)地形的翡翠,這翡翠和潼關(guān)地形,關(guān)乎著家族的重大秘密。
腳邊波斯貓突然凄厲叫喚,叫聲尖銳刺耳,驚得他失手打翻盛著西域迷香的琉璃瓶,西域迷香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原來,波斯貓感受到了周圍潛藏的危險氣息。
“明日定要扯下那丫頭的金累絲禁步?!八税褳R到衣襟上的藥水,藥水的味道刺鼻難聞,忽然想起秦明遠說這話時染血的指尖。
暗巷盡頭傳來打更聲,更聲沉悶而有節(jié)奏,與醉仙樓方向飄來的胡琴聲糾纏成團,胡琴聲悠揚婉轉(zhuǎn)。
秦婉言合上窗時,瞥見云層里漏下的月光正照在庭院青石板上,月光如水,灑在青石板上,泛著清冷的光。
秋菊已經(jīng)抱著針線筐睡熟,繡繃上未完成的忍冬藤在夜風里輕輕顫動。
她將鎏金火折子湊近銅雀燈盞,看火苗吞噬最后一片寫著“銅匠鋪“的灑金箋,火苗燃燒的噼啪聲清晰可聞。
寅時的梆子聲穿過雨簾,梆子聲清脆響亮,驚飛了將軍府檐角棲宿的夜梟,夜梟的叫聲在夜空中回蕩。
回想起寅時夜梟被驚飛的場景,秦婉言仍心有余悸。
她忽然停住研墨的手,墨錠在洮河硯上拖出長長的裂痕。
銅鏡里映出妝奩深處半片鎏金漆器,與林若棠今日發(fā)間墜落的銅箔紋樣重疊成雙。
秋菊在夢里呢喃著“小心波斯貓“,秦婉言卻望著窗外漸散的烏云輕笑。
其實她早已派人暗中調(diào)查了波斯貓的情況,隱隱察覺到這只貓在對方的計劃里有著重要作用。
當?shù)谝豢|晨光刺破云層時,朱雀大街的胭脂鋪悄然掛出新到的南洋珠粉,南洋珠粉在晨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而巷尾琉璃廠的門楣上,不知何時多了道鎏金虎爪的抓痕。
晨霧未散,大將軍府的角門吱呀開啟,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秦婉言扶著秋菊踏上青石臺階時,隱約聽見街市傳來波斯貓的鈴鐺聲,鈴鐺聲清脆悅耳。
秋菊彎腰替她整理月華裙的瞬間,巷口閃過織金錦緞的衣角,帶著濃重的龍涎香混進早市炊煙里,龍涎香和炊煙的味道交織在一起。
晨霧裹著波斯貓的鈴鐺聲在巷口游蕩,秦婉言垂眸掃過青石板上蜿蜒的水痕,水痕在晨光下閃爍著微光。
秋菊正欲開口提醒石板濕滑,卻見自家小姐突然駐足——三丈外的綢緞莊幌子下,王元寶腰間那枚鎏金蹀躞扣正折射著初陽,將昨夜琉璃瓶里未干的西域迷香凝成細碎光斑。
秦婉言瞥見王元寶袖口露出的銅箔紋樣里衣,腦海中瞬間閃過賬本上那筆流向琉璃廠的蹊蹺款項,數(shù)字“5000兩”和交易對象“琉璃廠李掌柜”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她不動聲色,說道:“王公子可知朱雀大街的波斯商人最忌辰時談生意?“
這話讓王元寶攥著翡翠禁步的手一抖。
他想起林若棠在霞影紗后冷笑的模樣,突然扯住秦婉言腰間的金累絲宮絳:“聽聞姑娘精通算學,不如教教在下如何算這春宵賬?“織金妝花緞在晨霧中裂出細響,驚飛了檐角啄食的灰雀。
就在此時,波斯貓突然掙脫王元寶的束縛,朝著秦婉言撲去,它身上藏著的半塊翡翠掉落在地。
秦婉言心中一動,立刻意識到這其中的玄機。
秦婉言反手將鎏金火折子抵在他腕間,沉水香墨的余溫燙得王元寶怪叫。
圍觀人群里突然響起聲嗤笑,蹲在茶樓二層的秦明遠差點捏碎青花纏枝盞:“廢物!
那瓶西域迷香呢?“
“大少爺莫急?!傲秩籼挠命c翠護甲撥弄著多寶閣里的鑲金貓籠,籠中波斯貓突然炸毛厲叫,貓叫聲尖銳刺耳。
她望著街心糾纏的兩人,突然將半塊潼關(guān)地形翡翠按在鎏金香囊上:“您猜那丫頭可識得此物?“
此刻街市已圍得水泄不通。
賣花女竹籃里的西府海棠被擠落在地,胭脂色花瓣黏在王元寶沾著迷香的靴底。
秦婉言發(fā)間金鑲玉步搖突然斷裂,她借著俯身拾簪的動作,將昨夜謄抄的暗賬殘頁塞進秋菊袖中。
同時,她也不著痕跡地將波斯貓掉落的翡翠藏了起來。
“裝什么貞潔烈女!“王元寶耳畔回響著林若棠那句“扯下她的禁步“,竟當眾去扯秦婉言的月華裙。
忽然有寒光閃過,他腕間鎏金護腕應(yīng)聲而裂,半截織金宮絳飄落在青石板上。
玄色織錦靴踏碎水洼里的波斯貓眼倒影,來人劍柄上的鎏金螭紋正映著秦婉言眼尾朱砂痣。
王元寶尚未看清招式,腰間羊脂玉佩已被劍氣削成兩半,露出內(nèi)里嵌著的潼關(guān)地形圖碎片。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王尚書倒是教子有方?!澳贻p公子收劍時,劍穗上墜著的和田玉正好拂過秦婉言手背,和田玉溫潤的觸感讓秦婉言心頭一顫。
他玄色披風下隱約露出半截鎏金虎符紋樣的腰帶,驚得茶樓上的秦明遠打翻整套越窯茶具。
林若棠猛地扯斷點翠護甲,看著王元寶連滾帶爬消失在人群里。
多寶閣突然傾倒,鑲金貓籠摔出窗口的瞬間,波斯貓叼著翡翠竄上屋頂,與年輕公子披風掠過的殘影重合。
此時,秦婉言發(fā)現(xiàn)這只波斯貓叼著的翡翠與自己剛才藏起來的半塊似乎能拼接在一起。
“謝公子...“秦婉言話音未落,那人已退至巷口陰影處。
晨霧漫過他腰間晃動的鎏金魚符,在青磚墻面上投下虎符狀的暗影。
秋菊突然輕呼:“小姐看那玉佩!“
半塊刻著潼關(guān)月色的翡翠靜靜躺在積水里,與秦婉言妝奩暗格中的殘片紋路嚴絲合縫。
等她再抬頭時,只看見琉璃廠檐角晃動的鎏金風鈴,叮咚聲里混著句飄渺的“小心波斯貓“。
回府途中,秋菊數(shù)著小姐裙擺沾染的茉莉香次數(shù),突然發(fā)現(xiàn)秦婉言將斷成兩截的金步搖攥出了血痕。
角門石階上不知被誰灑了西域迷香,幾只灰雀正啄食著混在香灰里的翡翠碎末。
“小姐的手爐!“秋菊驚呼。
鎏金纏枝手爐蓋不知何時翻開,內(nèi)里藏著的《漕運紀要》殘頁上,赫然印著半個濕漉漉的貓爪印。
秦婉言猜測這貓爪印或許和波斯貓有關(guān),背后有著更深的陰謀。
秦婉言用染血的指尖撫過爪印邊緣,忽然想起年輕公子劍穗掃過時,自己耳后發(fā)絲曾被什么金屬物件勾住——或許是枚刻著虎符凹槽的鎏金耳扣。
此刻林府繡樓內(nèi),秦明遠正將染血的掌心按在潼關(guān)沙盤上:“那小子定是燕王舊部!
他腰間的...“
“大少爺慎言?!傲秩籼挠脭圄⑻羝瘀探鹣隳依餁堄嗟拿韵悖澳虏ㄋ股倘俗钌瞄L打造什么?“她突然將香灰灑向沙盤,潼關(guān)地形在青煙中扭曲成虎符背面的銅箔紋樣。
暮色爬上將軍府西窗時,秦婉言對燈細看那半塊翡翠。
她拿出從波斯貓身上得到的半塊翡翠,嘗試拼接,發(fā)現(xiàn)正好吻合。
她知道,這只波斯貓背后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燈花爆開的剎那,銅鏡突然映出窗外晃動的波斯貓眼,而妝奩深處未鎖的紫檀木匣里,邊關(guān)冬衣款的賬目正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