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視他

　　皇帝的話讓蕭芷柔下不來臺面，可有了皇帝的話，她的確又說不了什么。

　　“是，女兒知道了?！?p>　　蕭芷柔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咽，生生咽下去這份不甘心。

　　這下她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蕭芷玉循聲上前挽住皇帝的胳膊：“多謝父皇。”

　　皇帝慈愛的看著蕭芷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先皇后早已逝世，所以皇帝對蕭芷玉，傾注了許多疼愛。

　　這份獨一無二的疼愛，自然是招惹了宮中許多人的不滿。

　　蕭芷柔便是其中一個。

　　“都散了吧?！?p>　　皇帝擺擺手讓嬤嬤帶著各家娘子去學(xué)規(guī)矩。

　　“晚些再來陪小七用晚膳，朕還有些公務(wù)要處理?！?p>　　聽到這句，蕭芷玉點頭：“父皇快去忙吧?！?p>　　話說完，皇帝轉(zhuǎn)身離開，蕭芷玉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沈鳶道：“沈二娘子，去我宮里坐坐吧。”

　　沈鳶要應(yīng)下，倒是教習(xí)嬤嬤有幾分為難。

　　娘子們?nèi)雽m是為了給各位公主做伴讀。

　　入宮第一日，是要跟著教習(xí)嬤嬤先去學(xué)這宮中的禮儀的。

　　七公主就這般將人帶走，實在是有些于理不合。

　　“無礙，我會教沈二娘子的?！?p>　　蕭芷玉出聲說了句，她的話，倒是沒人敢忤逆。

　　嬤嬤只好讓她將沈鳶帶走了。

　　跟著蕭芷玉回宮時，她執(zhí)意要讓沈鳶扶著她。

　　“你叫沈鳶，對不對，那我叫你阿鳶，可以嗎？”

　　最先出聲說話的是蕭芷玉。

　　所有人都說蕭芷玉因著眼盲的緣故，性子最難相處。

　　可沈鳶今日見她，卻只能看到她臉上始終掛著的笑意。

　　“當(dāng)然，公主想怎么喚臣女，都可以的?！?p>　　沈鳶輕聲應(yīng)下，只是心中卻很奇怪，晏徽究竟為何會幫她……

　　“叫公主未免太過生分了，你可以喊我的小字，叫……寶鏡?！?p>　　說完，蕭芷玉沒忍住笑了下：“是父皇取的，他說，我的眼睛就像明月一般?！?p>　　“猶如一面純潔無瑕的寶鏡，所以便喚我寶鏡了。”

　　說起皇帝時，蕭芷玉的眼中滿是女兒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可見父女兩人的感情有多好。

　　即便蕭芷玉眼盲，可皇帝依舊將她的雙眸比作月亮。

　　“陛下十分疼愛公……寶鏡。”

　　沈鳶猶豫了下，卻是喊了她的小字。

　　若是她沒記錯，上一次，在蕭譽登基之前，蕭芷玉就遠(yuǎn)嫁他鄉(xiāng)了。

　　而且在上一次的任務(wù)中，沈鳶同蕭芷玉的接觸也不多。

　　如今接觸到她，反倒是覺得她和別人口中所說的完全不一樣。

　　“阿鳶是不是很奇怪，晏大人為何要為你求我?guī)兔?？?p>　　就在快要走到蕭芷玉所住的明月宮時，她停住腳步說出這句。

　　這的確是沈鳶想知道，所以她嗯了聲。

　　“臣女同晏大人，只是萍水相逢。”

　　“他可沒有求我。”

　　蕭芷玉留下一句意義不明的話，抽出自己的手來。

　　“宮中的人在傳，說晏大人為了阿鳶，得罪了四哥?！?p>　　“你知道的，六皇姐一向不喜歡我，當(dāng)然，我也不喜歡她?！?p>　　所以能讓蕭芷柔不順心，不開心，蕭芷玉當(dāng)然很樂意做。

　　她的話說完，沈鳶面上的笑意緩緩落下。

　　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無奈搖頭。

　　是她忘了，能在這深宮中活下來的，會是什么善茬。

　　至少蕭芷玉的確幫了她，也為她省去了許多麻煩。

　　可這次，沈鳶也是真的將徐賢妃他們得罪了個徹底。

　　“不用擔(dān)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傷的，阿鳶?！?p>　　蕭芷玉已經(jīng)走上了宮殿的臺階，沒聽到沈鳶的腳步聲，她還側(cè)身看向她。

　　“進(jìn)來吧?！?p>　　姑娘站在高處，一身華服上是最濃艷的顏色。

　　可惜的是，旁人都能看到，只有蕭芷玉看不見。

　　失去世上的色彩，對于她而言，也是痛苦的吧。

　　沈鳶抬步跟上她，壓下了心中的異樣。

　　蕭芷玉住的宮殿自然是最好的，皇帝疼愛她，她還有太子皇兄在，沒人敢欺負(fù)她的。

　　吃穿用度也是宮中最珍稀的。

　　沈鳶陪著蕭芷玉在宮殿中閑話家常。

　　蕭芷玉喜歡聽沈鳶講宮外的事情。

　　茶盞輕叩在案上發(fā)出清響，姚姑姑帶著笑意的通傳聲傳來。

　　“公主，太子殿下來了?！?p>　　聞聲，沈鳶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來人一襲明黃衣衫。

　　銀線暗繡的九章紋在光影流轉(zhuǎn)間若隱若現(xiàn)，恍若云中游龍驚鴻一現(xiàn)。

　　姿態(tài)矜貴優(yōu)雅，皇家儀態(tài)盡顯。

　　他拾階而上，恰有穿堂風(fēng)掠過束發(fā)的嵌寶金冠。

　　蕭長玨是世人贊譽的端方君子，待人待物溫潤有禮。

　　沈鳶的目光撞在他眼眸中。

　　男人的眼底是如三月春水般的溫潤，倒將下頜那道承自帝王的凌厲線條柔化幾分。

　　“孤來得不巧了。”

　　蕭長玨抬手虛扶正要行禮的眾人，含笑的尾音有幾分低沉。

　　聽到他的聲音，蕭長玨面上的笑意更深。

　　“太子皇兄！”

　　她要起身，沈鳶轉(zhuǎn)身忙去扶蕭芷玉。

　　“沈二娘子？”

　　蕭長玨的視線在沈鳶身上停留一瞬后，在蕭芷玉身旁坐下。

　　那日及笄宴，蕭長玨也去了，他自然是認(rèn)識沈鳶的。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p>　　見沈鳶行禮，蕭長玨笑了下：“沈二娘子不必多禮，小七的眼睛不好，今后有勞你多擔(dān)待了。”

　　他身上自有一股平易近人，也難怪穩(wěn)坐太子之位這么多年。

　　身邊的大臣待他也很是恭敬。

　　“殿下說笑了，作為公主的伴讀，照顧公主，是臣女的職責(zé)?！?p>　　沈鳶說完，不由得悄悄抬眼看向蕭長玨。

　　他面上帶著笑，同蕭芷玉一樣，都是溫和好相處的模樣。

　　可沈鳶總覺得兄妹兩人，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感情好。

　　就比如蕭長玨的笑，不達(dá)眼底，端著茶盞的手，帶著幾分壓迫感。

　　在自己的親妹妹這里，他并沒有那么的輕松。

　　不過，倒是挺符合他壓抑的第二個性格，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沈二娘子？孤的臉上，是有什么嗎？”

　　察覺到沈鳶的視線，蕭長玨輕抿一口茶水，垂眸的那一瞬間，收斂起所有的不耐。

　　“定然是因為皇兄如此貌美，阿鳶看呆了?！?p>　　沈鳶沒回話，蕭芷玉笑著說了句。

　　這話倒是讓沈鳶不自覺臉紅，她別過視線，忙開口：“殿下的肩頭，有只蝴蝶?！?p>　　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輕點了兩下。

　　蕭長玨扭頭，余光卻是落在沈鳶身上。

　　她那個眼神，絕對不是因為看見了什么蝴蝶。

　　反倒像是，在審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