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進(jìn)去!”確認(rèn)張管事無疑,阿池便急忙想要將千霖推進(jìn)車廂,生怕對方認(rèn)出千霖。卻不想,她自己也曾與那張管事打過交道。
千霖直接一扯韁繩,將馬車趕至一旁,之后拉著阿池一同進(jìn)了車廂。
“姑娘,咋辦?定是王婆子將我們來京城的消息告訴大夫人,這張管事是來阻止姑娘進(jìn)城的!”
阿池不傻,相反對自家姑娘的事尤為敏感。當(dāng)初她第一時(shí)間猜到路引被毀緣由,要不然也不會哭得那般傷心。
見她急得頭發(fā)絲都要往上沖,千霖輕輕拍了拍她肩頭,示意其冷靜。
“別擔(dān)心,你不是帶了妝粉之物?變妝對你還不是小菜一碟?”千霖笑著道。
“妝好變,可路引卻變不了??!”
每來一人,那張管事的眼珠子可是易錯不錯地盯著路引呢!
阿池根本沒辦法冷靜,她們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眼看就差這臨門一腳,難不成要功虧一簣?
千霖微微瞇了瞇眼,示意阿池莫急,遂從懷里掏出路引,遞給阿池。
阿池不明所以,接過后呆呆發(fā)問:“姑娘,您給我路引做什么?”
“你先看看。”千霖道。
阿池“哦”了聲,低頭打開路引,待看清其上內(nèi)容,一雙眼睛立時(shí)瞪圓。
“姑娘,這,這……”
千霖笑意淺淡,只說:“有備無患?!?p> 這路引自然不是最初那張,怕出意外,也為之后行事方便,她才特意做了兩張。
而阿池慌張的心也因這路引平靜下來。
小姑娘二話不說,從背簍里拿出妝奩,登即便為千霖化妝。
一刻鐘后,千霖那雙原本明媚的杏眸,眼角直接耷拉下來,高挺光潔的鼻梁上長滿了黑色粉刺,紅艷艷的嘴唇泛著慘白,一張臉更是灰撲撲的,沒了年輕朝氣。
阿池執(zhí)鏡讓千霖看效果,千霖左右瞅了瞅,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由衷贊嘆。
“阿池,你這哪里是化妝,這分明是造人!”
“嘻嘻,婢子也就這點(diǎn)本事了!”阿池得了夸贊很是高興,沒耽擱,對著鏡子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改頭換面。
之后捯飭衣裳,而此時(shí)的阿池已然信心滿滿,任那張管事眼睛再毒,也絕無可能認(rèn)出她與姑娘。
主仆二人再次上路,待行至城門口時(shí),那張管事跟鷹一般的視線便射了過來。
阿池下意識想朝張管事所在看,卻被千霖阻止:“別看。”
阿池“嗯”了聲,旋即低頭去撓打瞌睡的元寶。
元寶被擼得炸了毛,“喵嗚”一聲便與阿池鬧了起來。
張管事的目光恰在此時(shí)看過來。
他緊緊盯著千霖與阿池,目光陰惻惻的,似要扒人一層皮下來。
旁邊的小廝見他一直盯著千霖二人瞅,忍不住小聲問道:“管事,是這倆人嗎?”
張管事嘖了聲,不答反問:“大姑娘正值豆蔻,貌美如花,你見哪朵花長得那般磕磣的?”
小廝訕笑,急忙改了話頭:“要我說,大姑娘連個路引都沒,除非她有三頭六臂,要不根本就走不到這來!”
張管事也覺得薛千霖走不到這里,甚至連縣城都出不來。但大夫人擔(dān)心萬一,便要他們死活把這“萬一”摁住了。
小廝又道:“而且那王婆子不是說了,大姑娘身上沒銀子,這么遠(yuǎn)的路,一個沒出過遠(yuǎn)門的姑娘,這路上指不定遇到些啥?!?p> “別廢話!好好盯著,萬一看漏了,你我回去都要吃掛落!”張管事滿心不耐。
京城不比他處,入城檢查更為嚴(yán)格,尤其是像千霖這種從外地遠(yuǎn)道而來的人。
好一番仔細(xì)翻看后,偷偷接了千霖一塊銀子的城門兵這才揮手:“行了,趕緊走吧!”
千霖道謝,跳上車轅,駕馬入城。
歷經(jīng)波折,終于踏入眼前城門,阿池再憋不住,狠狠地,狠狠地吸了好幾口氣。
“姑娘,我們終于到了!”
千霖勾唇,回她:“嗯,到了。”停頓片刻,她又說,“先找個地方吃飯,順便梳洗一下,之后再去薛府。”
此時(shí)洽值晌午,長樂街的薛府剛剛吃過午食。
薛老夫人飯后犯困,早早便回了屋。
大夫人小曹氏在看著下人將碗筷收拾好了,只覺眼皮直跳,回屋叫來心腹柳嬤嬤,問:“張萬年那邊可有消息了?”
張萬年便是張管事,這兩日一直守在城門口。
柳嬤嬤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安慰道:“夫人別擔(dān)心,王婆子都說了,路引已經(jīng)被她燒毀,大姑娘鐵定沒辦法出城?!?p> “可我這幾日眼皮一直跳?!毙〔苁习戳税囱燮ぃ夹臄Q成一個“川”,“那丫頭邪性的很,誰知道這次會不會再生什么事端!”
柳嬤嬤卻十分篤定:“越州距離這里有十日路程,山高路遠(yuǎn),便是大姑娘僥幸出了縣城,豺狼虎豹那么多,也走不出兩日,最后還是會回去?!?p> 想到王婆子說那薛千霖跟她娘一樣,長了個妖媚模樣,小曹氏嘴角一斜,便哼出聲:“也是,狐貍精,總會有天收!”
“夫人說的是呢!”柳嬤嬤附和道。
小曹氏一甩衣袖,側(cè)躺于榻,又問:“老爺在做什么?還是在薛文遠(yuǎn)那里?”
柳嬤嬤回:“大郎君自從十歲落馬摔傷了頭,行為舉止便一直仿若幼童。老爺本就心疼大郎君,醒來后自然多些關(guān)注?!?p> 小曹氏撇嘴:“老爺與其心疼長子,還不如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彰兒。難不成他還想靠一個傻子掙爵位?哼!”
柳嬤嬤再次附和,話說到自家主子心坎兒上:“小郎君聰明伶俐,穎悟絕倫,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小曹氏臉上終于有了笑意,又問:“彰兒呢?可去午睡了?上午學(xué)那么久,下午還有課,可要好休息?!?p> 柳嬤嬤聞言瞥了眼屋外,一個小丫鬟朝她輕輕點(diǎn)頭。
收回視線,柳嬤嬤便道:“去了,現(xiàn)下說不定已經(jīng)睡著了?!?p> 柳嬤嬤口中已經(jīng)睡著了的薛家六公子,年僅五歲的薛文彰,此刻已然偷偷跑出屋子,帶著貼身小廝,正撅著屁股爬狗洞。
本以為一切順利,卻偏偏他剛露出頭,一雙半舊的繡鞋突然便停在他跟前。
千霖蹲下身子,問頂著一頭雜草的薛文彰:“請問,這里是薛重元,薛將軍的府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