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
大年三十這天,我爸邀請鄰居在家里一同吃年夜飯。
開門迎客時,我以為我看錯了,傻愣愣的站在門口,還是許姨開口笑著說:“不認識了?這是糖果的小叔啊,你小裴叔叔?!?p> 「三年前
我問他,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
他說,童眠,不該想的不要想。
第二天,因為他和喬家的小姐見面,我們大吵一架,他說,你越線了童眠。
我問他,那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算什么。
他說,我們從來沒提出過發(fā)展戀愛關系。
最后幾天,我們冷戰(zhàn)到底,他留給了我一句話從此消失
“童眠,我不喜歡你,別找我了?!薄?p> 裴成驍看著我,眼眸漆黑,像三年前一樣,讓人永遠都猜不透。
“哦。新年快樂啊許姨!”我別過頭去,佯裝不在意,彎下腰摸摸小女孩的頭發(fā),“小糖果!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童眠姐姐!”小糖果很熱情的拉著我,“姐姐,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哦!”
“我只送給你!只有我們兩個能看這個禮物,姐姐我們?nèi)シ块g里好不好?”
小糖果興奮的拉著我上二樓,熟練的關上臥室門,至此,熾熱的目光才被隔絕。
我沒有心思陪小糖果玩,更多的是打聽裴成驍?shù)南ⅲ热?,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小糖果告訴我,是剛才媽媽開車帶她一起去機場接小叔叔回來的。
我問小糖果,你裴小叔怎么突然回來了。這個問題對于四歲的她來說有些超綱了,她拔腿就跑出去要問裴成驍答案。
趕在她下樓前一秒,我抱住小糖果,捂著她的嘴,求她別去問。卻在低頭的一瞬間,和坐在一樓沙發(fā)上的裴成驍對視上了。
“裴修儀,媽媽找你?!彼_口喊小糖果,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垂啞,眼睛卻一直和我對視。
我知道他想讓我去找他,可我不,憑什么讓我下去找他。就像三年前,憑什么他要我離開那樣。
小糖果下樓了,我轉(zhuǎn)頭反鎖了臥室門,上了露臺,急不可耐的摸出一根煙,點燃。
其實,我不喜歡抽煙,更不喜歡煙的味道,嗆死了。可是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我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去祭奠那些經(jīng)歷。今兒看見人,心卻更寂寞了,煙癮不知不覺就犯了。
門“咔噠”一聲被打開,又被反鎖。我以為是媽媽,下意識的把煙藏在身后,隨后出現(xiàn)的是裴成驍欠揍的臉和聲音
“沒膽量還抽什么煙?!?p> 他漆黑的眸子帶著幾分嘲笑,拿走我剛剛吸過的煙,放在唇邊,吸了兩口。呼出的煙霧像是我們之間無形的屏障。
我看著那點猩紅冷笑:“你變態(tài)啊,撬一個二十二歲單身小姑娘臥室的鎖?!?p> 裴成驍挑眉,手指捏住一把鑰匙伸到我眼前,悶著笑:“童眠,這鑰匙可是你當年親手給我的?!?p> 我語塞,記憶拉回四年前。那一年我十八周歲,高考完后,按照裴成驍告訴我的方法,我向男神告白,結(jié)果男神發(fā)給我一段視頻,他和另一個女孩在視頻里親的難舍難分。
我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小丑,很好笑,這比直接宰了我更讓我難受??晌夜虉?zhí)的認為,是裴成驍給我的方法不對。
那天下午,我看了一部影片,試圖彌補自己的小心臟。電影名字叫做《一天》,里頭有那么一句話
“這么多年,這么多人經(jīng)過我的生活,可是為什么偏偏是你,看起來好像最應該是過客的你,在我心中占據(jù)了這么重的地位?!?p> 這算是一部愛情悲劇,我看的時候心都揪在一起,明明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卻都因為不肯向?qū)Ψ竭~出一步,錯過了人生的二十年。
當我躺在床上正哭的稀里嘩啦時,聽到有人敲門。于是,我那副雙眼紅腫頭發(fā)凌亂的模樣被裴成驍看見了。那時候,我們已經(jīng)熟到他可以自由進入我的房間。
他知道我去和男神告白后,臉色很不好,他以為我是因為被拒絕了才哭成這樣,而我也懶得解釋了。
電影還沒結(jié)束,我窩回床上,把手機上和男神的聊天界面毫不避諱的扔給他看。
影片的最后,Dexter還對媽媽說“Emma只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可他又轉(zhuǎn)身追上Emma,問她要電話號碼?;疑膲Υu前,昏黃的燈光下,見證著兩人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曖昧的氛圍下誘人的紅唇再次緊貼。
和男神發(fā)來的視頻一樣,有這么好親嗎?怎么一個個都親的那么難舍難分。
天色漸漸變黑,臥室沒有開燈,手機屏幕的亮度照在裴成驍?shù)哪樕?,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是單眼皮。
可是哪兒有單眼皮能帥到他這種程度?前男神和他比起來,簡直狗屁不是。
“童眠你十八歲了都是能看片的年紀了,卻連這點視頻都看不了?”他嘲笑我,我知道。同樣,他的桃色新聞我也知道,他和Dexter一樣風流成性。
“那你知不知道以后你男神還會和他老婆上床……”
“裴成驍”我打斷他,看著他眼睛,鼻梁,視線最后停在他誘人的紅唇上,問他:“你的嘴唇是軟的還是硬的?”
一瞬間,空氣都靜止了,他愣了兩秒,喉結(jié)不停的上下滾動,聲音有些嘶?。骸啊阍囋??”
我不矯情,也不管剛摸過門把手的手指臟不臟,站在床邊,用食指輕輕觸碰。
“軟的還是硬的?”他用我的話反過來問我,磁性的聲音帶有極大的誘惑力。
“我食指指腹觸覺不太敏銳,再讓我摸摸?!蔽覜]說謊,也承認我的私心,他大笑,臉上折出的皺紋是另一種的性感。
他太高了,我站在床上才和他一般高。他摟著我的腰,縮短我們的距離,我的腰部本身就敏感,他的大手慢條斯理的行走在我的腰部,背部,癢的我顫抖。
“這不公平童眠,你摸我的,我摸你的,禮尚往來,好不好?”他聲音低啞,句句帶著誘惑,引導著我說好。
他的手太大了,籠罩了我半張臉。
他扣住我的后腦勺,使我的額頭與他的額頭相抵,大拇指緩緩揉搓我的下唇。
我們離得太近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目光可以是多么熾熱。他看著我的眼睛好像通過我的眼睛已經(jīng)對我洞悉,而我看著他,除了漆黑和笑意,什么也看不出來。
臥室里的氣氛和電影里一樣曖昧,我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是未經(jīng)人事的十八歲,可也不傻,自然知道兩個人腦子一充血就會像電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樣熱吻。
可是我和裴成驍?shù)纳矸輸[在那,他比我大十歲,就算我年紀小不懂事,他也不會順著我發(fā)展一段不健康的關系。
所以,我不害怕,甚至,我還想逗逗他。我說:“你沒有洗手,臟。別摸了,病從口入。”
裴成驍氣笑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我的手和你前男神的嘴,哪個更臟?”
一想到那家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也沒了繼續(xù)玩下去的興致,推他的肩膀企圖離開他:“一樣臟,裴叔叔,你的手摸過的女人可不止我一個?!?p> “你能算女人嗎?童眠小朋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發(fā)育不良呢。”
“你賤不賤啊裴成驍!”我惱了,上手掐了一把他的嘴唇“你這就是明晃晃勾引鄰居大哥的女兒,衣冠禽獸…”
裴成驍神色一變,忽然緊扣著我的后腦勺,逼著我與他接近,一直到我的嘴唇緊貼著我壓在他唇上的手指。
我惱怒的瞪著他,這讓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似乎很享受我惱怒的目光,嘴唇在我手指上蠕動,他的唇,如電流般擊軟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
這樣的尬境也就處了半分鐘左右,裴成驍便放開了我。時間不早了,爸爸媽媽快下班了。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要我好好休息。
他離開前我叫住了他,從抽屜里拿了一把鑰匙給他,告訴他,這是我房間的鑰匙。
這把鑰匙可以開三個門,我房間的門。二樓露臺連接我房間的門和直達露臺的大門。
“這么放心我?”他接過鑰匙,調(diào)侃道。
我聳聳肩,不甘示弱:“怕你想我想的太緊,把我家窗戶砸了?!?p> *
回憶到這里,我的頭開始犯痛。裴成驍和黑夜里那一抹猩紅特別像,是獵物,也是獵人。
“哦。這是想我了,來看我了?!憋L把我的頭發(fā)刮的特別亂,我一定特別狼狽,可我只有昂著頭,才能讓他知道我沒有認輸。
要是三年前,以裴成驍?shù)鮾豪僧數(shù)墓痈绲男愿?,定會懟我一句“現(xiàn)在不用去動物園也能看見動物了,你應該屬于靈長類?!?p> 但是現(xiàn)在,他說不出來。好像有一團干澀的棉花堵著裴成驍?shù)纳ぷ?,痛,噎。用他發(fā)小的話來說,就是報應。
他伸出手,在我迷茫、不屑的眼神中,將我額頭的柔發(fā)撩到耳后,我更清楚的看見他的臉了,更清楚的聽清他的聲音了
“嗯,想你想的緊了”他把煙頭捻滅,離我更近一步,像四年前一樣,他摟著我的腰,低頭看著我:“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好不好?”
“裴成驍,你賤不賤,當初是你逼著我拉黑你,現(xiàn)在你又求我放出來,我憑什么這么聽你的?”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我很惱火。我用力打他,不知道是想發(fā)泄情緒,還是想讓他感覺到痛。
是他牽著我的手,走在夕陽下。
也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向后退,與我保持安全距離。
“咚咚咚”有人敲門,喊我的名字。我急忙推開裴成驍,過去開門。
媽媽喊我下去吃飯,問我裴成驍在不在露臺。我點點頭,像平時那樣喊裴成驍:“小裴叔叔,該吃年夜飯了?!?p> 下樓的時候,媽媽聞到了我身上的煙味,問我是不是抽煙了。我把責任都推在裴成驍身上,說,小裴叔叔剛才在露臺抽的煙,可能沾染上了吧。
回頭看裴成驍,他只是淡淡一笑。我的心臟忽然漫起一股酸澀,好像我的行為在他面前永遠都是幼稚的。
年夜飯的圓桌上,我和裴成驍是最遠的距離,圓的直徑。
他看著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
大人們無非又是說些昔日舊恩,偶爾談起新的話題,或是×××結(jié)婚了,又或×××過年沒回家。有人問裴成驍現(xiàn)在有沒有談女朋友,我的視線忍不住飄去,但總是被他抓包。
“想追,但人家現(xiàn)在還看不上我?!?p> 這答案一下子驚動了全部人,最先詢問的是許姨,她作為裴成驍?shù)纳┳?,對裴成驍?shù)母星榻?jīng)歷一無所知,有些失職:“那女孩誰啊?”
“本地的?外地的?”
“對方多大?”
“長什么樣?”
餐桌上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都不知道該聽誰說。關我什么事呢。我躲過那道目光,若無其事的喝酒。
裴成驍?shù)穆曇籼罅耍幌肼犚娨矝]辦法,他選擇性的回答問題
“人現(xiàn)在在本地”
“瘦的,白的,漂亮的。有時很聽話,有時很暴躁”
“二十二歲?!?p> 最后一句,更是炸了整個家。媽媽碰碰我的手,喜笑顏開:“和眠眠一樣大嘛!小裴啊不如這樣,下次你帶眠眠和那女孩一起出去玩,同齡人更有話題,眠眠很能活躍氣氛的!”
“到時讓那女孩也帶些朋友,有合適的說不定也能給眠眠介紹一個?!眿寢尩乃惚P就怕貼著裴成驍?shù)哪槾蛄恕?p> 我在底下拽了拽媽媽的衣服,示意她別說了。
“小裴和眠眠,今年你們倆誰先脫單,我這個當哥的,叔的,就送給誰一個禮物?!编従恿质搴鹊淖砗搴宓?,眼睛狡猾的看著我們。
“真的!什么禮物?提前告知一下唄林叔?!蔽已b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放下酒杯,屏蔽某一處的視線。
……
飯后,大家一起去室內(nèi)KTV唱歌,小糖果唱了兩首童歌熱熱氣氛,接著是最愛唱的老爸和林叔一首接一首的唱。
我坐在棕色真皮沙發(fā)的角落,裴成驍坐在我旁邊。
“什么時候?qū)W會喝酒了?嗯?”他倒了兩杯酒,遞給我一杯。
我沒拒絕,一飲而下:“你走的第一年,程諾帶我去了酒吧。”
白酒在我的嗓子火辣辣的燃燒,讓我忍不住咳嗽。他靠在沙發(fā)背,學著我的模樣也是一飲而盡,卻沒什么反應,扭頭來嘲笑我
“幾杯倒?”
“能把你喝趴下。”這三年我沒少喝白酒,能喝趴下很多同齡人。
裴成驍點點頭,又倒了兩杯酒,遞給我,眼睛里劃過一絲狡猾:“這樣,我把你喝倒了,你就把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要是我把你喝倒了呢?”我反問他。
“那我就把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你。”他側(cè)著頭,眼神認真的讓人以為他沒喝酒。
酒精發(fā)生了作用,在我腦海里爆炸,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罵他:“滾,還沒醉呢就把主意全打在我身上了?!?p> 第二杯酒我沒動,起身離開沙發(fā)。站的太猛了,裴成驍扶住我的胳膊,隨我一起離開。
他握得太緊,我抽不出來胳膊,隨他便了,我朝著衛(wèi)生間走。
關門,關燈,反鎖。裴成驍?shù)膭幼饕粴夂浅桑瑳]有一步猶豫。
我呆住了。
“?你神經(jīng)?一會怎么出去?”
“不出去了,咱倆在這里邊,醉生夢死?!?p>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把我四年前的話原封不動的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