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因為昨天晚上的變故,黎瓷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wěn),不一會便大汗淋漓。
一陣涼風(fēng)吹過,黎瓷猛的睜開眼,胸脯控制不住的起起伏伏,大口大口的吸著氣,感受到自己全身都濕了,黎瓷摸了摸自己的脈。
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感覺現(xiàn)在全身都黏膩膩的,黎瓷趕緊起身去簡單盥洗了一下,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才感覺舒服多了。
黎瓷看了眼旁邊的床鋪,疊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根本就沒有睡過的痕跡。
奇怪,陸獻難道一晚都沒在這睡嗎,那他去哪了,明明昨天都還在的,難道后面又出去了嗎。
直到天光大亮,黎瓷才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屋外走進來。
步履不似昨晚那般輕巧,面容看著也有些蒼白,讓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點病態(tài)。
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陸獻忙碌了一整晚,總算將那些落網(wǎng)之魚收拾干凈了,一抬眼就發(fā)現(xiàn)黎瓷正提著裙擺朝他跑來。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淺粉色訶子衫,底下搭配淡綠色的長裙,裙擺輕垂,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
腰間還系著一根同色的絲絳,絲絳上墜著一枚小巧的流蘇,流蘇上纏著一塊木雕,上面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小梨子。
她的頭發(fā)松松地挽成一個低低的發(fā)髻,隨意地插著一支木槿花簪,簪子上系著一條淡粉色的絲帶,絲帶垂在耳畔,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陸獻,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春日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輕聲開口,聲音如同春日的微風(fēng),帶著一絲暖意。
陸獻略微驚訝了下,她今日怎么起的這般早,現(xiàn)在竟被她抓到了現(xiàn)行。
隨即,他不慌不忙的走到旁邊的竹椅上,然后若無其事的躺了下來。
慢悠悠的說道:“去辦了點事?!?p> 黎瓷在他身旁蹲了下來,一雙靈動的杏眼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
不過她馬上就妥協(xié)了,他武功這么高強,辦的事肯定也非同尋常,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也無用。
少女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不過馬上她又振作了起來。
沒事,我以后也會慢慢變強的,我也可以像陸獻這般“夜不歸宿辦大事”。
陸獻看著黎瓷的神色變了又變,不禁笑出了聲:“我真是很好奇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能有這么多表情。”
黎瓷氣鼓鼓的瞪了陸獻一眼。
“就允許你偷偷摸摸溜出去干大事,就不允許我做幾個小表情嗎?!?p> 陸獻莫名感覺被噎了一下。
他真的是去辦事了,還順便替她收拾了一下那群黑衣人。
不過,昨天晚上他不知為何一直很煩躁,就連他最喜歡的殺人都沒有讓他感到一絲的快意。
這點讓陸獻有些郁悶,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為了疏解自己的情緒,只能順道再多殺一些人,所以弄到現(xiàn)在才回來,還被某人抓到了。
對于不允許她做表情這件事,陸獻覺得真是一口好大的鍋扣在了他頭上。
他可沒有這個意思,她的小表情那么有趣,他很好奇,還會在她臉上看到什么新奇表情。
黎瓷看著露出一絲笑容的陸獻,輕輕嘆了口氣,罷了,自己還有事要求他,現(xiàn)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陸獻,你是不是要走了。”
“?怎么問這個”
聽到他的回答,黎瓷壓下心中涌起的不安,再次問道:“你……能不能帶上我啊。”
似是怕他拒絕,黎瓷慌張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會的東西可多了,我會做飯,我還會治病救人,我學(xué)東西很快的,我……可以幫你的?!?p> 聽到這些話,陸獻愣了一下。
他之前還在想該如何向她開口,讓她跟著他離開這里,畢竟她身上的秘密……現(xiàn)如今也只有跟著他才最為穩(wěn)妥。
他可不想自己的東西流落在外,然后遭人覬覦與掠奪。
陸獻輕輕一笑:“好啊?!?p> 黎瓷不可置信的看著陸獻。
“???”
陸獻笑著曲起手指不輕不重的在黎瓷腦門敲了一下。
“怎么,不樂意?”
黎瓷撇著嘴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腦袋瓜,“沒有的事,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今日?!?p> 陸獻若有所思的望著遠處,那里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死絕了,不過昨日一行,竟讓他發(fā)現(xiàn)了個秘密,當(dāng)真是有趣。
陸封,你究竟在干什么。
——
梨瓷東西不多,雖然在這生活了這么久,但是因為自己一直是一個人住,所以也沒給自己添置什么東西。
如今要離開了,能帶走的東西也就幾件衣裳而已。
黎瓷站在屋子前,再次眼神確定了一下,被褥都收好了,窗子都關(guān)攏了,沒燃完的蠟燭也小心的包了起來,碗筷都洗干凈放好了。
這下,真的該走了。
陸獻站在門外耐心的等著黎瓷一點點的與這個她生活了幾年的屋子告別。
陸獻不是很懂,只是一個屋子而已,有什么令人留戀的,但是看她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下心催促她離開。
于是陸獻沒有出聲,就這么抱著臂,懶懶的倚著門框,在門外靜靜的等著她。
他看著她在門前沉默的站了很久,然后一陣細微的抽泣聲掠過,如落葉入水時掀起了圈圈漣漪,然后又復(fù)于平靜。
她,怎么又哭了。
但是過了一會,她又下定決心似的轉(zhuǎn)過身來往外走,朝著他的方向堅定的走來。
“怎么哭了?”陸獻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面前的姑娘。
黎瓷擦了擦臉,輕聲道:“沒有,是風(fēng)太大了。”
陸獻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眶,沒有拆穿她,本想嘲笑她一番,但是看她現(xiàn)在這幅模樣,話到嘴邊又變了。
“等會帶你去吃好吃的?!标懌I不自在的將臉撇到了一邊。
他實在不會哄女孩子,何況這還是個愛哭鬼。
聽到這里,黎瓷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晶晶的:“真的嗎?那我想吃東安子雞,松鼠鱖魚,黃燜魚翅,蟹粉獅子頭……對了,我還想吃梨子味的糖葫蘆!”
陸獻好笑道:“你吃的了這么多嗎?”
黎瓷嘟了嘟嘴:“這些都是話本子上寫的,大家都說很好吃,但是我沒吃過……也沒見過,所以想嘗嘗嘛。”
罷了,養(yǎng)個人而已,自是該盡力滿足她的,要不然跑了怎么辦。
陸獻輕笑道:“都依你。”
這下黎瓷開心了,然后屁顛屁顛的跟在陸獻身后。
黎瓷十分期待這次的出行,她很好奇自己會去到什么地方,會遇到哪些有趣的人,自己會不會交到新朋友,會不會……找到爹娘的線索呢,自己還能見到她們嗎……。
不過這些都要忽略一件事情。
在路上,陸獻發(fā)現(xiàn)黎瓷手上有一小片干涸了的墨跡,但是因為洗過,所以看的不甚清楚,許是洗的比較匆忙,所以還是留了些痕跡在指尖,淡淡的,卻又刺眼。
陸獻若有所思的指了指黎瓷手上微乎其微的墨跡,揶揄的問道:“這是怎么了?”
黎瓷做賊心虛的趕緊擦了擦手上干涸了的墨跡,心虛道:“沒…沒什么,可能是從哪沾到的吧?!?p> 陸獻挑了挑眉,他可看到了,走之前她偷偷摸摸在案上寫了什么東西,然后還鬼鬼祟祟的將東西藏在了床板下面。
陸獻一如既往地沒有拆穿她,看著她心虛的越走越快,只覺得好笑,然后抬步提速跟了上去。
晚間起風(fēng)了,涼絲絲的吹在人臉上,癢癢的,黎瓷撓了撓,指尖拂過她臉上干涸了的淚痕。
黎瓷想起了案上那張同樣浸滿了淚痕的宣紙,上面赫然寫著:
“爹,娘,小梨兒走了,這些年來,小梨兒過的很好,你們不必?fù)?dān)心。小梨兒學(xué)了很多本領(lǐng),還學(xué)了醫(yī)術(shù)呢,娘小時候教我做的梨花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做的非常好吃了,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歡吃我做的梨花糕,不愧是娘手把手教我的。
爹,娘,小梨兒前幾天救了一個少年郎,現(xiàn)如今我決定跟著他出去闖蕩,你們放心,他人很好,他保護了小梨兒,對小梨兒也很溫柔,小梨兒跟著他很安心。
當(dāng)你們回來并看見這張宣紙時,小梨兒肯定還在行俠仗義,游歷四方呢,說不定還成為了名震一方的大人物,爹娘是否會為小梨兒自豪呢。
最后,小梨兒想和你們說,小梨兒不怪你們……小梨兒很想你們,此行一去,歸期未定,望你們一切安好,小梨兒心安。
小梨兒叩首,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