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可以不幫我
柳月瑤愿意給她作保，不過能不能從冷宮出來要看太后的意思，林含黛還是要回冷宮繼續(xù)待著。
走出甘泉宮時，林含黛頭也沒有回，這座曾經(jīng)她喜歡的宮殿已經(jīng)被外人玷污，她不想再來第二次。
給她帶路的小宮女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一身藍(lán)色的宮裝，像這樣的宮人一般是做粗活的。她侍奉柳月瑤，看著十分眼生，不過很懂規(guī)矩，帶著林含黛避開了芳菲路，轉(zhuǎn)了另外一條道。林含黛見她一直悄悄看自己，笑著問：“怎么了？”
小宮女猶豫再三，說道：“你是新進(jìn)宮的采女？你犯了什么錯？為什么要去冷宮，臉還被劃傷了？”
林含黛沉默，看來她給皇帝下藥的事情并不是滿宮皆知，她說：“我是被冤枉的?！?p> 小宮女露出悲傷的表情，“真可憐?！?p> 林含黛見她對自己沒什么敵意，問了句她的名字，她答道：“我叫巧巧?！?p> 林含黛微微一笑，“巧巧，你長得很像我一個從小玩長大的伙伴，名字也像?！?p> “怎么可能？哪有貴女名字叫巧巧的，而且我長得不好看，貴女都是漂亮的?！?p> “你說的不對。第一，誰說我的玩伴一定得是貴女？第二，不是所有貴女都長得漂亮，只是能進(jìn)宮的貴女必須好看?！?p> 巧巧一聽，好像是這么個理，她開始對那個玩伴好奇了，“如果她不是貴女，那她是什么，奴婢嗎？”
“侍女。但她不是我的侍女，是你們主子的。”林含黛的眼睛彎出一個溫柔弧度，仿佛在回憶什么美好的事情，“她叫巧云，作為一個侍女而言，她實在不夠格，做事不算利索，搬個花瓶都能砸碎，經(jīng)常被柳夫人訓(xùn)斥?？伤龅能饺馗馐钦麄€京城最好吃的，我每次去都會帶好些回去。哦，還有，她喜歡繡花，一圈圈的，衣袖、裙角，能繡的地方，她都不會放過?！?p> 巧巧聽到繡花時眼睛放亮了，她激動的給林含黛看自己的袖口，“我也喜歡在衣袖上繡小花，裙角就不行了，宮服不能隨便糟蹋?！?p> “你繡的很好看，不算糟蹋?！?p> 巧巧開心的笑了，她覺得林含黛親切極了，就和她聊了起來，“你說的那個巧云，她為何不隨娘娘入宮呢？”
“不入宮才好呢，宮規(guī)森嚴(yán)，不如讓她在宮外自由自在的。”
巧巧點點頭，心有同感道：“也是?！?p> 林含黛嘆口氣：“只是沒有巧云，我怕娘娘再找不到更舒心的侍女了?！?p> “唉，誰說不是呢，我家娘娘脾氣很怪，年輕的宮女她都不喜歡用，目前，只有秦嬤嬤是一直侍奉在前的。半年前她費(fèi)盡心力從蕭貴人那得來一個叫良慧的一等宮女，本以為娘娘很喜歡她，結(jié)果良慧姐姐才待了三天，就被罰至四等宮女，每天都有干不完的粗活，一點沒做好就得去內(nèi)侍府領(lǐng)罰。秦嬤嬤不讓我們跟她說話，有些宮女欺負(fù)她，秦嬤嬤也不管——啊，冷宮到了?！?p> 林含黛朝她一福，“多謝你送我回來?！?p> 巧巧趕緊回了一禮，“我只是奉命行事?！?p> “若我二人有緣，日后一定會再見的，只是，我今天與你說的這些是娘娘的私事，若有人問起……”
“我知道，我在宮里待了四年了，知道什么不能說。我走了?！?p> 倒是不笨，林含黛目送她離去，隨后換了一副冷酷的表情，踏入了冷宮。
一進(jìn)門，林含黛就對上了那個看守她的的嬤嬤，她正坐在搖椅上嗑瓜子，見她回來，吐了一口瓜子皮，譏諷道：“呦，你還能活著回來呢?！?p> “是啊，不僅活著回來了，我想，我馬上就要從冷宮出去了?！?p> 嬤嬤瞪大了眼睛，連咀嚼的動作都忘了，柳妃的手段后宮誰人不知，下藥勾引陛下這種罪足夠讓林含黛剝皮抽筋一萬次了，結(jié)果她還能完好無損地離開？
“你只是聽說過她的手段，卻沒真正見過她，等你見了就知道，柳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p> 林含黛言語中毫不掩飾的輕視再次震驚到嬤嬤，“你……你真是放肆?！?p> “入宮不就是為了爭一個放肆的機(jī)會嗎？我去了甘泉宮，不得不說，那地方可真是氣派，連里面的宮人都穿得跟貴族女子一般。嬤嬤，他們年紀(jì)可是比你還小啊?！?p> 嬤嬤“哼”了一聲，往嘴里丟了一粒瓜子，“怎么，你想要我為你辦事？我在冷宮待了二十年，像你這種眼比天高的人見多了，有好下場的一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我沒有那么閑，可以浪費(fèi)時間去幫一個沒有前途的人?！?p> “你可以不幫我，但我得說一句，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最終得到的好處可是有著天壤之別。嬤嬤你大可繼續(xù)每天坐在這里喝茶，只是馬上要入冬了，你這壺里的水還能一直保持溫?zé)釂幔俊?p> 林含黛點到為止，這個老嬤嬤是個人精，不需要多費(fèi)口舌，她徑直走入自己被關(guān)押的房間，關(guān)上了破敗的門。
陰冷的空氣瞬間就包裹住她的身體，林含黛頓感無力，一時間癱倒在地上，這里沒有人，她可以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以一個舒適的位置伸展手腳。
是的，手腳，她的手腳都還在。
閉上眼睛，前世的種種仿佛是一場噩夢，而她現(xiàn)在，又被逼著主動踏入了這場噩夢，唯一幸運(yùn)的是，她似乎有了可以改寫自己悲慘結(jié)局的能力。
可是，這樣的能力從何而來？為什么她和柳月瑤會重生？除了她們，還有沒有別人也是重生的？
林含黛揉了揉鬢角，勾心斗角是她的專長，但重生此類的玄學(xué)不是她這種不信神佛的人所能理解的。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突然劃過王城的臉，充滿著各種不協(xié)調(diào)的王城和前世簡直是兩個人，隨后，她馬上聯(lián)想到了同樣重生的柳月瑤。
果然重生對蠢人的作用是有限的，柳月瑤以為不帶巧云入宮，把自己前世的心腹良慧關(guān)在甘泉宮折磨就能高枕無憂了？什么都只交給一個秦嬤嬤做，不就是立了個活靶等她來射嗎？難道這個秦嬤嬤能比從小一起長大的巧云還要更難策反？
門外突然傳來嬤嬤的咳嗽聲，林含黛睜開眼睛，只聽見嬤嬤說：“我給你端了盆清水，你洗洗臉上的傷口?！?p> 林含黛立馬收拾掉一身的疲憊，坐了起來，“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