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時，楊曉黎被手機鬧鈴驚醒，屏幕上跳動著周墨的短信：「遲到一分鐘扣五十?！?p> 她頂著一頭亂發(fā)沖進古籍修復室時，正撞見周墨用鑷子夾著片泛黃的紙頁，像在給蝴蝶做心臟手術。
“這是宋刻本《樂府詩集》，“他頭也不抬，“呼吸太重會吹碎紙屑。“
楊曉黎屏住呼吸湊近，忽然被滿室樟腦味嗆得打了個噴嚏。
整排《四庫全書》應聲傾瀉，她本能地揪住周墨的領帶，兩人滾落在青磚地面時，她的嘴唇擦過他喉結處的紫藥水痕跡。
“楊同學，“周墨的聲音從她發(fā)頂傳來，“你打噴嚏的威力堪比臺風登陸?！?p> 楊曉黎手忙腳亂要起身，發(fā)絲卻纏在他襯衫第三顆紐扣上。
周墨摸出隨身攜帶的銀剪刀，刀鋒擦著她耳垂劃過：“別動，這根線夠買你十年早餐?！?p> “你這是碰瓷！“她盯著他慢條斯理解紐扣的手指，“明明是你把書架擺成多米諾骨牌！“
周墨忽然用鋼筆戳她臉頰的酒窩：“這個坑挺適合當鎮(zhèn)紙?！耙娝龤獬珊与?，又補了句，“扣八百，抵你壓壞的明代宣紙?！?p> 日影西斜時，楊曉黎抱著《營造法式》昏昏欲睡。周墨敲了敲黃花梨案幾：“去玉膳齋買蟹粉小籠?！?p> “我是助理不是外賣員！“
“附加條款第七項：“他翻開燙金合同，“甲方有權要求乙方進行必要的生活服務?！?p> 楊曉黎拎著食盒回來時，正撞見顧雨柔將食盒放在周墨案頭。香奈兒套裙的千金小姐掀開雕漆食盒，水晶蝦餃在晨光里晶瑩剔透：“墨哥哥，這是我家廚師現包的......“
“周學長對蝦過敏！“楊曉黎突然躥出來，舉起自己油乎乎的塑料袋，“醫(yī)生說要多吃碳水！“她抓起小籠包往周墨嘴里塞，湯汁順著他的下頜流進襯衫領口。
顧雨柔的珍珠耳環(huán)劇烈晃動：“這臟兮兮的......“
“確實臟?！爸苣蝗晃兆顣岳璧氖滞?，在她驚恐的眼神中咬下第二口包子，“所以要慢慢吃?！?p> 顧雨柔緩過神來：“你是誰？！”
古籍修復室的樟腦味被Dior真我香水劈開時，楊曉黎正叼著橡皮筋扎頭發(fā)。顧雨柔的珍珠耳環(huán)擦過她沾著墨汁的指尖，在《女誡》封皮上投下冷光。
“墨哥哥雇的保潔挺別致啊。“顧雨柔的細高跟碾過地上散落的宣紙，“連《列女傳》都擦不干凈？“
楊曉黎舉起雞毛撣子傻笑：“顧學姐要簽名嗎？周學長說我的除塵手法能寫進教材！“
周墨的鋼筆尖在兩人之間劃出楚河漢界：“顧雨柔，家族聯姻候選人?！肮P桿轉向楊曉黎，“楊曉黎，人形吸塵器?！?p> “還是可循環(huán)使用款！“楊曉黎晃了晃雞毛撣子，撣落的灰塵撲上顧雨柔的絲絨裙擺。
顧雨柔捏起她衣領上搖搖欲墜的工牌：“日薪三百？墨哥哥的慈善項目真感人?！?p> “周學長說我值六百呢！“
顧雨柔的珍珠項鏈在劇烈呼吸中散落，滾進楊曉黎裝滿包子的帆布包。
“哎呀！“楊曉黎掏出一顆沾著肉汁的珍珠，“學姐的項鏈孵出湯包味寶寶了！“
周墨的鋼筆尖在硯臺蘸出冷笑：“顧小姐，需要幫你申請吉尼斯紀錄嗎？“他鏡片后的眸光掃過滿地珍珠，“一分鐘氣炸項鏈的最快記錄。“
夕陽漫過顧雨柔漲紅的臉時，楊曉黎正用502膠水粘珍珠：“周學長說我手巧，修鋼筆都不在話下！“她舉起那顆被粘歪的珍珠，“看！像不像流淚的星星？“
顧雨柔的高跟鞋聲消失在長廊后，周墨突然用鋼筆戳她酒窩：“楊同學。“他指間夾著真正被氣炸的珍珠項鏈發(fā)票，“你剛毀了顧家三輛瑪莎拉蒂?！?p> 楊曉黎盯著發(fā)票上數不清的零，突然把粘壞的珍珠拍在他掌心：“周扒皮，這顆送你抵債！“
月光漫過第七扇雕花窗時，楊曉黎抱著《洗冤集錄》打盹。警報器突然尖嘯，周墨拎著她的后領沖向密室：“有人觸動了紅外線?！?p> “你們有錢人防賊用《鬼吹燈》機關？“她盯著墻上轉動的八卦盤。
“防的是你這種哈士奇?！爸苣聪掳蹈?，整面書柜翻轉露出監(jiān)控屏。畫面里幾個黑影正在翻找古籍，其中一人手里攥著褪色的借書卡——正是楊曉黎昨天丟失的。
“那是我的校園卡！“她跳起來撞到暗門機關，整間密室突然開始下降。
周墨將她按在懷里：“這是防核彈級別的保險庫，你倒是會選葬身之地?！八慕鸾z眼鏡在警報紅光中閃爍，“抱緊我，除非你想變成肉餅?！?p> 楊曉黎的鼻尖抵著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聽見心跳聲與機械運轉聲共振。
當密室停在地底三層時，她發(fā)現周墨的白襯衫后背洇出血跡——昨夜家法留下的鞭痕又裂開了。
“你受傷了？”
“被你氣的?！八断骂I帶纏住傷口，“現在欠我醫(yī)藥費，時薪降為四百?！?p> 警報紅光在周墨蒼白的臉上切割出破碎的暗影，楊曉黎的指尖懸在他后腰滲血的襯衫邊緣：“這傷是不是因為昨天我弄壞的古籍......“
“楊同學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爸苣鋈豢圩∷氖滞蟀丛诮饘賶γ?，冰涼的掌心壓住她脈搏，“周家祠堂的戒尺，可比你想象的......“喉結滾動帶出一聲悶哼，溫熱的血漬在楊曉黎指腹暈開。
她突然發(fā)力扯開他襯衫下擺，三道猙獰的鞭痕盤踞在清瘦的腰線上。
周墨倒抽冷氣的聲音混著機械運轉的轟鳴：“你這是職場性騷擾?！?p> “雇主虐待員工才該判刑！“楊曉黎扯下發(fā)帶要給他包扎，卻被整個圈進懷里。周墨的下巴抵著她發(fā)頂，雪松香裹著血腥氣鉆入鼻腔：“安靜，你心跳聲吵到古籍睡覺了?！?p> 密室的驟然傾斜讓兩人跌坐在波斯絨毯上。楊曉黎的耳垂擦過他微張的唇：“你明明在保護我......“
“保護周氏資產而已。“他屈指彈她額頭，腕間卻誠實地墊在她腦后，“畢竟培養(yǎng)人形哈士奇挺費錢?！?p> 楊曉黎后知后覺發(fā)現，自己正跨坐在周墨腰間，他的金絲眼鏡勾著她一縷發(fā)絲，在晨光中晃成曖昧的銀橋。
警報解除時天已微明。周墨將暈乎乎的楊曉黎推出密室：“今天給你放假?！?p>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要去補件襯衫?！八搁g夾著染血的賬單，“從你工資扣?！?p> 楊曉黎正要罵人，嘴里突然被塞了顆奶糖。
周墨的金絲眼鏡鏈掃過她鼻尖：“封口費?！?p> 他轉身時白襯衫勾勒出繃帶輪廓，“敢說出去，就把你鎖在《四庫全書》里當書簽?！?p> 楊曉黎咬碎最后一絲奶糖的甜膩，目光釘在周墨袖口露出的繃帶上：“周家的家教包括鞭刑？“
“包括教蠢貨管好好奇心?！爸苣珜⑺幤繏哌M抽屜，金屬碰撞聲驚飛窗外的麻雀。
“地西泮配奶糖，“她踢開腳邊的古籍殘頁，“您這解壓套餐挺別致?。俊?p> 鋼筆尖在合同劃出刺耳聲響：“再窺探隱私，就把你調去清理鱷魚池?！?p> “鱷魚都比你有溫度！“楊曉黎甩出用502粘好的云南白藥，“至少它們受傷了會舔傷口，不像某些人靠虐待自己裝英雄?！?p> 周墨捏扁空掉的奶糖紙，錫紙在他掌心折成扭曲的鳶尾花：“楊同學的關懷真廉價，“
他忽然掀起襯衫下擺，結痂的鞭痕如毒藤纏繞腰腹，“這種傷，我十歲后每周都會新增三條?！?p> 楊曉黎心中一驚，半晌說不出話。
周末撇了一眼，便穿起外套離開了。
她含著甜到發(fā)苦的奶糖，突然瞥見密室角落的監(jiān)控屏回放——昨夜周墨故意將她的校園卡放在顯眼處，像在等什么人上鉤。
晨風掀起案頭宣紙，紫墨水抄寫的《長恨歌》里，“在地愿為連理枝“的“愿“字洇成了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