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水時光
休息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我就又回到了太學(xué),一切好像多沒有改變,只是這次我并沒有帶著小圓子,是青娥陪著我了。子嵐見了,也并未問我,反倒是少卿問了我?guī)谆兀趺床灰娦A子。我都用話帶過去了,他也就明白了我不愿多說。
就這樣,我白日里用心學(xué)習(xí),夜間仍與少卿玩鬧,現(xiàn)如今子嵐有時也會和少卿一起來,我想他也終究是察覺到了什么,對我有些擔(dān)心。
等到五月,宮中要舉辦六皇子和公主的滿月宴,我自是要去的。沒想到子嵐與少卿也來了,子嵐是帝師的長孫,丞相的長子,出席這樣的宮宴倒是可以理解。少卿也來了,原以為是子嵐帶他來的,沒成想,少卿竟是鎮(zhèn)北大將軍家的獨子,我倒是從未聽他說起過。
大殿上金碧輝煌,到處都在推杯換盞。我坐在母后的下方,一個人默默的吃著面前的菜肴。六皇弟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將來的皇長子,要是以后父皇再沒有其他兒子,六皇弟必然會是這離國的下一任帝王。所有人都在向父皇和母后道喜,其他各宮的娘娘們也在一個勁的夸母后有福氣。但母后的臉色并不是很好,嘴上雖是笑著,但眼里卻無半分喜色。
宴會到一半的時候,才有幾個嬤嬤抱著皇弟皇妹出現(xiàn)在大殿上。歌舞也停了下來,一眾大臣家眷都依次坐好,等著父皇為弟弟妹妹賜名,并佩戴褔玉。
太監(jiān)宣了旨,六皇弟賜名“圣麟”,七皇妹名“云鸞”,群臣朝賀。等到齊公公捧著褔玉站在大殿上的時候,母妃也起身了,準(zhǔn)備為皇妹帶上褔玉,卻父皇卻遲遲未有所動。一眾大臣也滿是不解,但也只敢恭敬站在座位上。一時間,大殿上一片寂靜,不過片刻,父皇就淡淡的開口:“長公主替朕與你母后幫六皇子和七公主帶上褔玉吧。”
一時間大殿上更加如寂靜,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抬頭看向我,我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不知父皇這樣做的用意是什么,卻也只得起身去為圣麟和云鸞帶上褔玉。只是短短的幾步,可每一步怕是都走在了當(dāng)晚的每一個人心尖上。
隨后嬤嬤們又將圣麟和云鸞抱了回去,宴會也恢復(fù)如常。只不過眾大臣都是一臉凝重,再也沒有開始時的歡暢了。我仍然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抬頭見子嵐一臉愁容,連少卿也滿是疑惑的看了我好一眼。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我也完全摸不著頭腦。就這樣本來熱鬧的宮宴,卻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結(jié)束了。
第二天我就直接去了太學(xué),并未去宮里請安。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父皇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我有時在想,是不是父皇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時光就是這樣緩緩流淌,我一如既往的修學(xué)、請安,母妃非常的疼愛七妹,至于六弟,我是看在眼里的,母后并不喜歡六皇弟,對于這件事,母后并未避諱我。圣麟都是瑾嬤嬤在教導(dǎo),母后心中所想,我是知道的。不過這兩個小人兒倒是都喜歡粘著我,尤其是圣麟,每次見面都要讓我抱著,云鸞要是看見了,也會往我的懷里直鉆。我心里也極其喜歡他們兩個,甚至對圣麟有些偏愛。我這般行為,母后并不是很歡喜,但也并不多說,只是偶爾提起要讓我多多照顧云鸞。
等我到太學(xué)第三年的時候,子嵐和少卿都已經(jīng)有了官職在身了。子嵐任了戶部侍郎,而少卿卻做了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夫子們常常在太學(xué)的學(xué)生們面前夸贊他們二人,當(dāng)然,被夸獎最多的還是我。
這兩年在太學(xué)里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我現(xiàn)在有時也與夫子們討論如何更好的教學(xué),并給學(xué)院提出了很多改革的建議。這幾年,帝師總是隔幾日就會來見我,帝師現(xiàn)在總是喜歡與我談?wù)摦?dāng)今時局,我也喜歡與帝師說這些。不管怎樣,帝師還是一樣的疼愛我,我心中總算覺得暖意。
記得中秋宮宴時,滿朝文武都在說著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贊言。還有很多大臣在夸獎圣麟聰慧可愛,將來長大成人,也必是社稷之福。還有好一些人向父皇進(jìn)言,說也該為圣麟尋一位老師了。于是很多人就推舉了帝師,但帝師卻直言拒絕了。帝師就這樣站在大殿上,因喝了一些酒,臉上有些紅暈。帝師看了文武百官一眼,轉(zhuǎn)身對著父皇和母后說:“陛下、娘娘,臣當(dāng)年收長公主為徒時,就已立誓,長公主會是老臣的最后一個學(xué)生。老臣也早已告知眾門生,長公主是老臣最為得意的弟子,此生怕是再無人能出其右,即便是老臣的長孫子嵐,也是不及的。長公主若為男子,想必就是繼承大統(tǒng)也未嘗不可?!?p> 帝師這段話說出來,滿殿嘩然,丞相大人和子嵐都一起出來告罪,連說帝師喝多了。帝師也不再說其他的,拂袖就走出大殿了。帝師在轉(zhuǎn)身之前,特意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堅定和信任。
我不知帝師是否是真的醉了,這滿朝文武,若是問父皇還顧忌著誰,怕是除了那終年不離開神廟的大祭司就是帝師了。他說出這樣的話,亦不知父皇聽了是作何感想。
到了第三年夏,我就離開了太學(xué),是院長和眾夫子聯(lián)名上了折子,說已沒有什么可教我的了。一時間不去太學(xué),我竟閑了下來,整日里去宮中與圣麟、云鸞玩鬧。兩人總是追在我的身后,軟軟的叫著“長姐、皇長姐”,可這樣的時光還沒有一個月,我就被一道圣旨宣進(jìn)了御書房。
我進(jìn)入御書房的時候,父皇正在和大臣們討論國事,說的是河西水患的問題,我靜靜的立在一旁,仔細(xì)的聽著。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爭論了很久,也沒有定論。這時父皇卻突然開口:“風(fēng)揚,此事你看如何?”
這是各位大人才發(fā)現(xiàn)我立在一旁,也是一臉的疑惑。
我本不該妄言但又不敢推脫,就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將剛才聽到的戶部與工部的意見整合了一下,又進(jìn)行了一些修改。待我說完,大家都一動不動的看著我,看得我一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哪里說得不對。
這時丞相卻突然開口:“老臣一直聽家父說長公主聰慧過人,卻沒成想竟這般出人意料?!?p> “她如今這般,也不枉帝師這些年對她的厚望”父皇只是淡淡的回應(yīng),然后又對戶部和工部尚書說道:“如今,你二人可知該如何治理這水患了?”
“臣明白”工部尚書回答道,“只是還有些細(xì)節(jié),想與長公主殿下商討下”
“都退下吧,隨后你自去長公主府討教吧”父皇說完就擺擺手讓大家退下,看樣子是疲憊了。
我看父皇也并未有留下我的意思,也跟著退了出去。戶部和工部尚書看我還要去鳳合殿,就相約傍晚時分再來公主府向我請示。
我剛踏入鳳合殿,還沒來及與母后解釋父皇叫我所謂何事,齊公公就帶著口諭來了。父皇讓我以后每天早朝過后去御書房議事。這道口諭我不知道該如何理解,正準(zhǔn)備和齊公公一起去御書房推掉,母后卻攔住了我,又卻對齊公公說:“長公主知道了,你回去吧?!?p> 齊公公走后,母后就拉著我的手坐在了亭子中的軟榻上。
“揚兒”母后嘆了口氣,“你父皇已不復(fù)盛年,國事繁忙,你要多為他分擔(dān)才好,也不枉費這些年你父皇對你的悉心栽培”
我看著母后,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即便我是長公主,這樣做也是有違祖制的,母后明明知道,為何卻還勸我接受。我心中已經(jīng)無力去想,若這就是母后和父皇希望的,那就按照他們說的做好就是了。只是我這樣繼續(xù)下去究竟會走到哪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怕一切都在迷霧中,迷失的是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