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少爺真覺得味道不錯?”白迆高興起來,“此菜偏酸甜,我原本還以為,不太合咱們曇華人的口味?!?p> “曇華人的確不愛酸甜口味,但迆兄的這道菜,色澤鮮亮,酸甜適口,任誰都會覺得好吃?!弊<就謯A了一筷子吃了,向白迆舉起了酒杯,“來,迆兄,我敬你一杯,若是你不嫌棄,以后你我兄弟相稱,你叫我季同便是。”
“好,季同,多謝你惦記,為我們謀了個好機會,若是白家此次能翻身,定當重謝?!卑邹~說完,將酒一飲而盡,先一步亮了杯底。
“迆兄客氣了?!弊<就丫坪韧?,拿了筷子夾菜,“說起來,大小姐可真厲害,能掌管翻閱你家的《食匯錄》,本來我還以為,這樣的祖?zhèn)髅丶?,就算不是供在祠堂里,也得由長房的長輩保管呢。”
《食匯錄》在白瑤華那里?白迆愣了一下。不過,即便他身為白家長孫,也并不知道《食匯錄》的蹤跡,所以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沒有作聲。
他沒有否定,自然就是默認了……祝季同將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垂下眼簾,掩住了眸中一抹奇異的光亮。
白迆沒有忘記重任,一面向祝季同敬酒,一面打聽此次自在園獻菜的情況,祝季同非常干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方面面都給他講到了,白迆很是高興,陪他吃到酒醉,方才使人將他送了回去。
祝季同回到家中,揮退來攙他的丫鬟,獨自進了書房。
尤氏正在窗前焦躁地走來走去,見他回來,馬上迎了上來:“你非不肯放棄白瑤華,此次去,進展如何?”
祝季同走向書案,步履有些虛?。骸昂芎?,算是邁出了第一步?!?p> “既是很好,你臉上為何不見笑?”尤氏聞見他身上的酒味,喊丫鬟去煮醒酒湯。
是啊,好容易有了進展,他為何卻笑不出來?是因為白瑤華明目張膽地找他要了好處,卻依舊對他不假言辭?他怎么總覺得,他今日從她那里得到的好處,遠不如她從他這里得到的多呢?
這一定是他的錯覺,她也不過是仗著他的“喜歡”,給自己撈了一個機會罷了……祝季同用力地甩了甩腦袋,對尤氏道:“我把情況摸清楚了,《食匯錄》不但在白家長房,而且就在白瑤華手里?!?p> “在白瑤華手里?!”尤氏大為驚訝,但隨即又露出恍然的表情來,“怪不得白瑤華自從病愈,廚藝大增,敢情是《食匯錄》的功勞?”
“興許是吧?!弊<就雅干系亩顺?,“白家的兩位老爺,都是擺設(shè),幾位少爺小姐,也沒一個成器的,許是他們老太太實在沒辦法,才把《食匯錄》給了白瑤華?!?p> “多半是這樣了?!庇仁暇従忺c頭,笑道,“幸虧你有恒心,沒有半途換人,不然招惹了白鳳嬌,就不好再回頭去找白瑤華了?!?p> “白鳳嬌……”祝季同拿筆頭敲著端硯,一下又一下,“還是得招惹,而且得馬上招惹,不然我還真讓白瑤華去自在園立功嗎?”
“對,對?!庇仁线B聲附和,“等她落了難,你再出手相救,這樣才能顯出你的好來?!?p> 白瑤華……白瑤華……祝季同敲著端硯,默默地念白瑤華的名字,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她明艷如丹的笑臉來,心思竟慢慢地飄到別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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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迆送走祝季同,扶著丫鬟的肩,一步一晃地走到了瓊樓。
白瑤華正坐在書房的窗下列單子,聽見千里將軍吠叫的聲音,抬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白迆,連忙迎了出來。
“瑤華,都怪大哥沒用,明知祝九少對你不夠尊重,還是不得不同他稱兄道弟?!卑邹~看見白瑤華,就站在院門口,滿面懊惱地說開了。
祝季同對她豈是不尊重,簡直就是居心不良。白瑤華笑著去扶白迆:“大哥,你醉了,我們屋里說話?!?p> “不進屋,馬上得去懷安堂?!卑邹~擺了擺手,“大哥知道你看不上他,你不用委屈自己,老太太那里,我去幫你說?!?p> “大哥,我不委屈?!卑赚幦A微微地笑著,眼中一派平靜,“你看我今天挺好的,動動嘴皮子,就得了個彌足珍貴的機會?!?p> “真不委屈?”白迆覺得,自己一定是吃多了酒,眼神模糊,竟看不太清白瑤華的神情。
白瑤華不愿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屈膝向他福了一福,道:“大哥,自在園獻菜,我本來想帶你一起去的,但仔細想想,你是白家長孫,身份特殊,若是去給我打下手,反而會讓人笑話?!?p> “大哥是計較這個的人么?”白迆曲起手指,朝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我只恨自己沒本事,不能帶著你們四處獻技去?!?p> “大哥有本事,只是還沒遇見知音而已?!弊砭频娜?,手沒輕重,彈一下還真疼,白瑤華一手捂額頭,一手去推他,“大哥不是要去懷安堂么,趕緊去吧?!?p> “你趕我沒用,咱倆得一起去?!卑邹~大笑著轉(zhuǎn)身,讓丫鬟換一邊扶他。
白瑤華讓秀芽給她把披風拿來,跟了上去:“大哥,是自在園的事打聽清楚了?”
白迆點點頭:“什么都瞞不過你?!?p> 白瑤華叮囑丫鬟把他扶穩(wěn),又打發(fā)人去懷安堂報信,提前給他準備醒酒湯。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懷安堂,碧紋帶人迎出院門,扶白迆到老太太的羅漢床上躺下,喂他喝了一碗醒酒湯。
廖氏側(cè)身坐在床沿上,滿臉心疼:“迆兒,辛苦你了?!?p> “不辛苦,是孫兒沒用?!卑邹~捂著胃,緩了一會兒,掙扎著坐了起來。
廖氏忙按住他道:“急什么,歇會兒再說?!?p> 白迆搖搖頭,堅持坐了起來:“此次自在園獻菜,難度頗大,我早說清楚,好讓瑤華早作準備。”
“很難?”廖氏尚未聽見詳情,焦慮感已生,白家四面楚歌,就連正常的獻菜機會,都得靠祝季同來給,他們再也經(jīng)不住任何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