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刺破濃墨的夜色,在諾大的公爵城堡四周回蕩。
幾十個身穿盔甲,手執(zhí)長矛的士兵從城堡的各個角落沖出,紛紛奔向城堡三樓的一間豪華臥室。
“砰”的一聲,門被猛烈撞開,臥室的一張寬大奢華的桃木床上,一個穿著紫色繡金睡袍的中年男人面色慘白,望著身邊躺著的女子,雙手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公爵大人,您沒事吧?”
士兵們神色緊張地呼道。
“亞歷山大,你怎么了?”
女子被從熟睡中驚醒,頭發(fā)蓬松,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你,你!”
亞歷山大公爵手指著女子,面色仿佛遇見了鬼一般,嘴唇抖索著,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作噩夢了嗎,亞歷山大?”
女子溫柔地道。
亞歷山大呆呆地盯著她,半晌才顫聲道:“來人,給我,給我找個海云大陸最優(yōu)秀的法師!”
陽光,白云,碧海。
洛青懶洋洋地躺在細(xì)軟發(fā)燙的沙灘上,寬大的白色法師袍隨意扔在腿邊,雙足遐意地浸泡在溫暖的海水中,線條清晰的古銅色肌肉在日光的照射下灼灼發(fā)亮,猶如古典雕塑般的完美。
一條美麗的人魚正用按摩油替他擦撫雙腿,潔白細(xì)膩的十指靈巧按動,布滿銀色鱗片的下身在海水中輕微搖擺,一個通體肌膚發(fā)綠,鼓起的小腹上堆著層層褶皺的精靈人正托著一杯橙黃色的檸檬汁,恭敬地遞到洛青的手中。
這些都是海云大陸上被人類征服的其它種族,人類王國的高度發(fā)展與日益強(qiáng)大,已儼然讓人類成為了海云大陸的主宰,四處遠(yuǎn)征擄掠,將各種各樣的生物種族淪為自己的奴仆。
清涼冰爽的檸檬汁流入喉中,洛青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剛剛替海云大陸的首富——漢頓親王驅(qū)除了豪宅中的惡靈,連續(xù)幾天高度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放松,而二十萬金幣的報(bào)酬,足夠他好好享受半年的無憂生活了。
一片陰影忽然遮住了他上方的陽光,洛青微微皺眉,兩名全副武裝的魁梧士兵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一個留著金色胡須的士兵態(tài)度生硬地問道:“請問閣下就是號稱‘異靈’的大法師洛青嗎?”
洛青懶懶地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
“洛青法師,有人想見你,請你立刻跟我們走一趟?!?p> 洛青懶懶地道:“第一,現(xiàn)在我沒有時間,第二,任何人想見我,都必須親自前來?!?p> 另一名肌膚黝黑的士兵冷笑道:“如果是亞歷山大公爵想見法師的話,難道也需要他親自來邀請你嗎?”
洛青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海云大陸若是想找出十個最有權(quán)勢的人,亞歷山大無疑會排名其中,他不但擁有驚人的財(cái)富,還手握兵權(quán),深受當(dāng)今國王陛下的寵愛,是一個能夠在這片大陸上呼風(fēng)喚雨的顯赫人物,他會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的幫助呢?
“對不起,就算是亞歷山大伯爵,他也得親自前來。”
洛青閉上眼睛,鎮(zhèn)定自如地道:“何況現(xiàn)在是本法師的假期,根本就不愿意見任何人。”
兩名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黑膚士兵冷哼一聲,毛茸茸的手掌一把抓向洛青的肩頭,另一名士兵閃電般地擒拿住了洛青的手腕。
洛青手中的檸檬汁忽然從杯中噴射而出,化作兩團(tuán)橙黃色的光球,撲入兩名士兵的懷中。
光球似是變成了有生命的異物,在對方的全身游動,只聽到一陣陣古怪的笑聲從兩名士兵的口中發(fā)出,兩人渾身顫抖搖擺,神情似哭似笑,猶如癲狂一般。
平滑的沙灘波浪般地起伏起來,兩名士兵的立身之處驀地陷出一個坑洞,撲通一聲,兩人搖晃著摔入沙坑中,滿頭滿臉沾滿了沙粒。
洛青嘻嘻一笑道:“兩位洗個沙灘浴吧?!眱擅勘仟N不堪地爬起,怒吼著地向洛青疾撲過去。
“不得對大法師無禮?!?p> 一個威嚴(yán)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惡狠狠的士兵立刻止住腳步,躬身行禮道:“公爵大人?!?p> 一個身材消瘦高挺的中年人在一群衛(wèi)兵的護(hù)衛(wèi)下緩緩走近,對洛青微微一笑,道:“我是亞歷山大公爵,手下這幾個廢物對大法師的不敬之處,還望大法師海涵?!?p> 洛青心中陡然一震,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亞歷山大公爵竟然親自到了這里,這個權(quán)貴人物氣宇軒昂,面目異常英俊,穿著藍(lán)色的華貴對襟燕尾服,袖口閃閃發(fā)光的金鈕扣呈五角狀排列,中心繡著一只立在山巔,雄視天空的雄鷹徽章。
“沒想到公爵大人親自光臨,洛青失禮了?!?p> 洛青從沙灘上站起,披上純白色的法師袍,不卑不亢地問道:“公爵大人找我有什么要事嗎?”
亞歷山大仔細(xì)打量著洛青,道:“我有件事需要大法師的幫助,不知你能否到我的城堡中詳談呢?”
洛青笑道:“以公爵大人的實(shí)力,有什么事是您辦不到的,還需要我來效勞呢?
亞歷山大沉聲道:”我知道你是這片大陸最優(yōu)秀的法師,精擅各種魔法,曾經(jīng)擊敗過無數(shù)惡靈兇獸,就連國王陛下的宮廷法師也曾求助于你。除此之外,你還曾經(jīng)畢業(yè)于海云皇家學(xué)院,擁有精神學(xué)、心理學(xué)、生物學(xué)等九個皇家學(xué)位,號稱無所不能的人類“異靈”!我的這件事,恐怕只有你才能夠幫助我!”
“公爵大人過獎了,不過我現(xiàn)在想好好休息一下,半個月后我們再談吧?!?p> 亞歷山大臉上露出焦慮之色,沉聲道:“大法師,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快要瘋了。”
洛青聞言一愣,亞歷山大又道:“我知道大法師一向不畏權(quán)貴,就連國王陛下請你做事也不太容易。不過,我這件事實(shí)在是古怪離奇,簡直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我敢說,大法師你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怪事。”
洛青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略一思索道:“公爵大人此言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洛青最感興趣的便是難以解釋的怪事。好吧,我就跟你走一趟?!?p> 隨著一陣清脆的馬鈴聲,一輛八匹駿馬拉動的金色馬車在騎兵的護(hù)衛(wèi)下,疾馳向郊外的公爵城堡,洛青望著沉默的亞歷山大道:“公爵大人,可以先告訴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嗎?”
亞歷山大面色變了變,沉吟一陣,道:“大法師,你名震大陸,曾經(jīng)驅(qū)除過無數(shù)惡靈,相信世間有鬧鬼這一回事嗎?”
洛青哈哈笑道:“公爵大人,這個世界上哪有鬼怪,所有的生物一旦死亡,便不可能復(fù)活。所謂那些惡靈,不過只是海云大陸上一些奇異的生物罷了?!?p> 亞歷山大炯炯的目光盯視著洛青,追問道:“什么才算是奇異的生物?”
“與我們?nèi)祟惿娣绞浇厝徊煌纳铮热绱蠛V械娜唆~,又或者是前幾天出現(xiàn)在漢頓親王豪宅中的惡靈,其實(shí)它只是一個從森林里偷跑出來的精靈人,在親王府中搞惡作劇而已?!?p> “那么,這些奇異的生物死后,同樣也不可能有魂靈存在嗎?”
洛青微微一怔,道:“公爵大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p> 亞歷山大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道:“我是說,如果,打個比方,那些奇異的生物死了之后,會不會繼續(xù)存在呢?海云大陸傳統(tǒng)的復(fù)活節(jié),不正是紀(jì)念死亡的生物重新復(fù)活的日子嗎?”
洛青緊緊地盯視著亞歷山大,確認(rèn)他不是在開玩笑,才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公爵大人,您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復(fù)活節(jié)只是一個古老的傳說罷了,我看您最需要的是找一個醫(yī)生,幫助您將這些古怪荒誕的想法忘掉?!?p> 亞歷山大面露慍色,道:“洛青法師,我亞歷山大可不是個習(xí)慣開玩笑的人,何況我早就找過許多醫(yī)生,他們都一致認(rèn)為我是個神智清醒的正常人。”
洛青攤攤手道:“那您剛才對我說的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亞歷山大搖搖頭,喃喃地道:“算了,我知道不會有人相信的?!?p> 洛青有些不耐煩地道:“公爵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您能否爽快地說出來呢?”
亞歷山大嘆了口氣,悶不做聲地望著馬車外,一個人呆呆地出神。
道路兩邊是高高低低的巖石山群,挺著棗紅色的堅(jiān)硬胸膛,在午后的和風(fēng)中沉默著。四周靜寂無聲,只有馬蹄與清脆的馬鈴聲響徹在天空。
馬車爬上一條山路,沿著崎嶇的山道不斷爬高,經(jīng)過幾個迂回后,緩緩?fù)A讼聛怼?p> “城堡到了。”
亞歷山大嘆了口氣,滿臉憂色地道。
洛青推開車門,一幢紫色的尖頂城堡在山路的盡頭出現(xiàn),它像是一顆耀眼璀璨的珍珠,鑲嵌在藍(lán)天與山峰的連接處;又仿佛是個穿著盛裝赴宴的美人,在玫瑰色的暮色中閃爍著動人的光彩。
這原本應(yīng)該是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景致,然而在洛青的眼中,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荒涼寂靜。整座華麗雄壯的古堡,全然沒有生機(jī)勃勃的熱鬧景象,相反特別空曠沉悶,仿佛籠罩在一片凄清蕭索的迷霧之中。
黑色的城堡鐵門緩緩打開,近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城堡各處巡邏站崗,整個防衛(wèi)顯得極其嚴(yán)密。城堡前一個高高的哨塔上,象征家族的紫紅色徽旗正迎風(fēng)飄揚(yáng)。
洛青微笑道:“侯爵大人,您這里的防護(hù)措施真是一流。”
亞歷山大低哼道:“這有什么用,一樣不能保證我的安全?!?p> 洛青奇道:“就算是力大無窮的猛龍怪獸,相信也闖不進(jìn)您的城堡。侯爵大人,難道您現(xiàn)在的安全受到威脅了嗎?”
亞歷山大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道:“大法師,有些東西不是人力能夠抵抗的。”
洛青皺了皺眉,一邊暗自思索亞歷山大話中的含義,一邊仔細(xì)打量起四周來。城堡一樓的大廳足足有六百平米,所有的家具陳設(shè)都是深紅色,像是剛剛被油漆過,散發(fā)出一陣刺鼻的古怪味道。
洛青走到一具立式的手工古董鐘前,皺眉道:“公爵大人,這具古鐘恐怕是三百年前的珍品吧,您將它原來的顏色漆掉不覺得可惜嗎?”
亞歷山大猶豫了一下,道:“我比較喜歡紅色。”
洛青搖搖頭,大廳的家具幾乎全都是價(jià)值連城的古董,如今竟然全被破壞,看來亞歷山大的藝術(shù)欣賞水準(zhǔn)真有點(diǎn)問題,要么就是他全然不把金錢當(dāng)一回事,任意胡為。
亞歷山大道:“大法師,我希望你能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直到弄清我心中的疑團(tuán)為止。”
洛青皺眉道:“公爵大人,那我究竟要在這里住多久?如果你的疑問一直不能得到解釋,我難道要一輩子在這里長住下去嗎?”
亞歷山大不悅道:“大法師就這么低估自己的能力嗎?何況你每住一天,我都會支付您每天一千金幣的酬勞。”
洛青無奈地?fù)u搖頭,從懷內(nèi)掏出一只色澤斑斕的小巧香爐,放在桌幾上點(diǎn)燃,幽遠(yuǎn)寧靜的檀香氣味立刻徐徐飄散在大廳中。
“這種香氣具有安神養(yǎng)心的奇效,公爵大人,您放松一下,把整個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吧?!?p> 亞歷山大忽然爆發(fā)出一聲驚呼,盯著桌上的香爐,嘴唇血色褪盡。
洛青奇怪地望著自己的香爐,考究的青銅爐壁上雕刻了幾只彩蝶,由于做工精細(xì),這幾只彩蝶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要從香爐壁上展翅飛出。
“公爵大人,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p> 亞歷山大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立刻恢復(fù)了平靜的神情,但視線卻刻意避開了桌上的香爐。
洛青疑惑地望著亞歷山大,這個大人物似乎一直處于極其緊張的狀態(tài),行為言語更是尤其古怪,與傳說中精明鐵腕的形象全然不符。
“是這樣的,最近我的城堡里發(fā)生了很多難以解釋的怪事?!?p> 亞歷山大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道。
“是什么樣的怪事?”
洛青沉聲道:“我深信,這個世界上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會有合理的解釋。”
亞歷山大苦笑一聲,道:“但愿如此,事情發(fā)生在六個月前,也就是海云大陸傳統(tǒng)的復(fù)活節(jié)那一天?!?p> “那天因?yàn)橛幸患值恼乱幚?,我在三樓朝北的書房工作到很晚,?dāng)時鐘擺敲了一下,應(yīng)該是凌晨一點(diǎn)。也,也就是傳說中死去的亡靈們復(fù)活的時候。”
亞歷山大的聲音變得十分奇怪,雙目圓睜,脖子上的青筋緊張地暴起。
“當(dāng)時,我從書房中走出來,到二樓的浴池沐浴。結(jié)果,結(jié)果發(fā)現(xiàn)?!?p> “發(fā)現(xiàn)什么?”
“我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浴池的門變了。”
“公爵大人,請你說得詳細(xì)一點(diǎn)?!?p> 亞歷山大的臉上恐懼之色越來越濃,道:“浴池的門是用褐色的櫻桃木做的,上面請能工巧匠雕刻了一條龍??墒牵?dāng)時,當(dāng)時,那條龍竟然在蠕動,我是說,那條本應(yīng)該是木頭雕刻的龍,竟然變成了活的東西!”
洛青長身而起道:“公爵大人,這只不過是因?yàn)槟ぷ魈^勞累而產(chǎn)生的幻覺罷了,難怪您對我的那只香爐如此敏感,原來是把上面雕刻的蝴蝶當(dāng)作了真實(shí)的生物。哈哈,看來您需要的只是好好休息一下,而不是我。”
亞歷山大失聲尖叫道:“不是幻覺,絕對不是幻覺!我去大夫那里檢查過很多次,我的眼睛沒有任何毛??!”
望著亞歷山大這樣的男人像一個受驚的女人般如此尖叫,洛青不覺也有些好笑:“公爵大人,如果真是這樣,您豈非永遠(yuǎn)不能出門了嗎?城市中有很多雕畫飾物的景觀,在您眼中不是全部變成真的生物了嗎?”
亞歷山大微微喘氣道:“不是,只有在城堡中,我才能看到這樣的怪異現(xiàn)象。”
洛青皺眉道:“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只要您在心中告訴自己是幻覺就行了,難道浴池門上的龍會主動攻擊你嗎?”
亞歷山大緊張地道:“這倒沒有,如果光是這樣我還能夠忍受,我已將城堡內(nèi)所有有雕刻的地方全部鏟平,并重新漆上了新的顏色。可是后來,”
洛青的興趣此刻被引起,追問道:“又發(fā)生了什么怪事?”
“一個月前的晚上,我的愛犬,一只純種的長毛牧羊犬突然消失了。你要知道,城堡的鐵門一直是關(guān)閉的,四周的圍墻高達(dá)十幾丈,牧羊犬是絕對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的??晌业氖窒聨缀醢殉潜さ牡囟挤榱耍瑓s連一根狗毛都找不到。”
亞歷山大面色發(fā)白,顫聲續(xù)道:“可后來過了一個星期,應(yīng)該是星期五的半夜,我參加陛下的宮廷晚宴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回到城堡。妻子早已睡了,我打開燈,在昏暗的黃色光線下,在臥室雪白的墻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古怪的畫,一幅讓人恐懼的畫。我的牧羊犬,居然在畫中!”
洛青心頭一震,駭然道:“公爵大人,我想立刻看看那幅畫?!?p> 亞歷山大頹然道:“我當(dāng)時都嚇暈了,醒來后那幅畫就不見了,我問過所有的人,沒有一個承認(rèn)見過那幅畫?!?p> “您的夫人呢?她也沒有見過嗎?”
亞歷山大點(diǎn)點(diǎn)頭:“她說這純粹是我的幻覺?!?p> 洛青沉吟了一陣,道:“公爵大人,以您今天的身份地位,想必暗中的政敵也應(yīng)該不少吧?”
亞歷山大道:“你的意思是?”
洛青道:“如果您有一個極為厲害的政敵,一心想要擊倒您,那么買通您的手下,將牧羊犬悄悄弄死埋掉,然后畫了這樣一幅畫,乘您的夫人熟睡時掛在臥室,然后等您昏迷后再將畫拿走,并非什么難事?!?p> “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呢?”
“很簡單,讓您始終陷入精神緊張的恐懼狀態(tài),長此以往,可能會導(dǎo)致您神智不清,甚至精神崩潰。試想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又何以處理國家政事,讓國王陛下信服呢?”
亞歷山大顫抖著道:“那么家里的雕畫飾物變活又怎么解釋呢?”
洛青微微一笑,伸出手掌輕輕晃動,只見香爐中升起的裊裊青煙忽然凝聚起來,慢慢地出現(xiàn)了一只鷹的形狀,隨著洛青口中不斷地默念,青煙凝聚成的鷹逐漸變成了褐色,毛茸茸的翅膀,尖銳下彎的鷹嘴,閃著寒光的利爪,“呱”的一聲,這只青煙凝聚的鷹竟然變成了活生生的老鷹,展翅飛出了客廳,消失在城堡外的天空中。
“這并不難,公爵大人。”
洛青道:“這只是法術(shù)中的障眼法罷了,您剛才所看見的那只活鷹其實(shí)只是您的幻覺,只要是精通法術(shù)的法師,都可以施法變幻出各種奇異的東西,但那都不過是虛幻的影像,而并非真實(shí)的存在。我們不是神,無法創(chuàng)造出生命。”
亞歷山大沉默了一會,反問道:“你也說了,這需要法術(shù)師施術(shù)念咒才能做到,可我的城堡中根本沒有精通法術(shù)的法師,城堡的防衛(wèi)固若金湯,也不可能有外人偷闖進(jìn)來,我又是如何產(chǎn)生幻覺的呢?”
洛青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亞歷山大說得沒錯,就算以自己的驚人能力,偷偷溜入這座守衛(wèi)森嚴(yán)的城堡也是絕無可能的。
亞歷山大緩緩地道:“可怕的噩夢還沒有結(jié)束。六天前的深夜,不知為何,我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你要知道,我正當(dāng)壯年,精力旺盛,向來都是一覺睡到天明的??墒悄且煌?,醒得十分突然,仿佛是被人從夢中故意叫醒似的,渾身只覺得一陣陣地發(fā)冷。黑漆漆的臥室中,窗戶大開,白色的窗簾被風(fēng)吹得就像是一個可怖的幽靈。我發(fā)現(xiàn)睡在身邊的妻子,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變成了一個紙人!”
洛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紙人?”
“是的,大法師,一個人應(yīng)該是有血有肉,具有立體感的生物吧。可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薄得就像是一層紙,緊緊地貼在白色的真絲床單上,一眼看去,如同床單上繡了一個人,一個會呼吸,會動的紙人!”
大廳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亞歷山大古怪得有些詭異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四周,不知不覺已是夜晚,淡灰色的夜霧如同一個徘徊的幽靈,在門外緩緩地涌動,被昏黃的燈光一照,顯得更為凄清。
聽著亞歷山大詭秘的描述,洛青也不免有些身上生寒,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澀聲道:“您是說您的夫人就好像是被壓扁了后放在床上的,是這個意思嗎?”
亞歷山大喉頭咕嚕作響,雙目中滿是恐懼,十指交織扭在一起,手背上的血管一根根暴起。
“那么您的夫人后來怎么樣了呢?”
“我當(dāng)時驚慌得大聲呼叫,我的妻子被驚醒,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也就是正常的人?!?p> “公爵大人,您確認(rèn)您的精神狀態(tài)沒有問題嗎?”
亞歷山大暴怒地一拳砸向面前的桌幾,吼道:“洛青!我請你來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
洛青平靜地道:“公爵大人,我可以見見您的家人嗎?”
亞歷山大呼呼喘著粗氣,瞪視了洛青半晌,擺擺手道:“當(dāng)然可以。”
亞歷山大的親屬只有兩人,一個是他的夫人秀云,二十多歲的年紀(jì),身材高挺苗條,肌膚雪白,一頭瀑布般的金發(fā)閃閃發(fā)光,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浮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迷茫,憂郁,冷漠,神秘。洛青緊盯著身前的秀云,不放過她的一舉一動,這個女人有一雙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眼睛,會讓男人為之著迷瘋狂。她和亞歷山大站在一起,男的英俊高挺,女的美麗優(yōu)雅,連洛青都不禁暗贊是一雙天造地設(shè)的夫妻。
另一個是亞歷山大與前妻所生的兒子,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目光呆滯地被女仆從房中領(lǐng)出,嘴里含著手指,口水一直流到了下巴,愣愣地望著洛青。
“家門不幸,這是我與前妻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個癡呆。唉,可惜我與秀云成婚大半年,至今還沒有她懷孕的消息?!?p> 亞歷山大無奈地?fù)u搖頭:“若是沒有子嗣,我公爵城堡世襲的爵位和財(cái)產(chǎn)封地,將來由誰來繼承啊?!?p> 可以捐給那些流浪街頭的窮人啊。洛青在心中嘀咕一句,皺眉問道:“公爵大人,請問您是如何結(jié)識秀云夫人的呢?”
亞歷山大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洛青以這樣單刀直入的方式詢問自己,遲疑了一下,解釋道:“我是在去年的秋季狩獵時認(rèn)識她的?!?p> “夫人出身于?”
亞歷山大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猶豫了良久才吞吞吐吐地道:“秀云是一個孤兒,不過一年前我已經(jīng)請南特公爵收她為義女,也算是出身名門?!?p> 洛青不覺有些奇怪,以亞歷山大的條件,若要找個漂亮的名門閨秀絕對不成問題,為何會選中了一個家世身份如此平凡的女人呢?盡管秀云確實(shí)是一個迷人的尤物,可對亞歷山大這樣的權(quán)貴來說,妻子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征,絕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樣純粹從情感上考慮婚姻。
“大法師,男女之間的事很難說,秀云溫柔嫻熟,善解人意,是我的良伴。何況,我自從與秀云認(rèn)識之后,財(cái)富權(quán)勢再攀高峰,下屬的幾塊封地同時開采出了罕見的紫銅礦,封地的稅收收入也突然比從前翻了一倍不止,而國王陛下更是對我恩寵有加,將皇家軍隊(duì)的管理權(quán)完全交給我負(fù)責(zé),不日還要破格冊封我為親王。而這一切,都是從結(jié)識秀云開始的。”
原來亞歷山大竟是因此而娶了秀云,洛青頗有些哭笑不得,道:“公爵大人,您也相信幫夫運(yùn)這種說法嗎?”
亞歷山大不悅地道:“我只相信事實(shí)。”
秀云望了兩人一眼,忽然開口道:“亞歷山大,您勞累了一天,還沒有用過晚膳吧?我吩咐管家立刻去準(zhǔn)備。”
秀云的聲音溫柔而恬靜,猶如涓涓流淌的溪流,聽起來異常舒暢悅耳,凝視著亞歷山大的雙目中更是充滿了關(guān)切的愛意,讓一向四處流浪的洛青也不禁有了一絲想成家的念頭。
亞歷山大點(diǎn)頭道:“我差點(diǎn)忘了,大法師請一起用晚餐吧?!?p> 望著秀云遠(yuǎn)去的優(yōu)雅背影,洛青沉思了一陣,對亞歷山大道:“伯爵大人,您在貴堡中所遭遇的怪事目前我難下定論,不過我會徹查到底,在這段期間,希望您能讓我在城堡中的活動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自由行事。”
“那是當(dāng)然,我立刻吩咐下去,今后大法師的話就等于是我亞歷山大的命令,任何人膽敢違抗,立刻處死!”
亞歷山大毫不猶豫地道,隨即他神色不定地看了洛青一眼,欲言又止。
洛青皺眉道:“公爵大人,您有什么話就請直說吧?!?p> 亞歷山大向四周看了看,面有懼色地道:“大法師,您剛才說這一切可能是我的政敵布置的陰謀。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這件事不是我的政敵所為,而是,而是某一種神秘恐怖的力量,比如,比如就像魔法那種力量,那又該怎么辦?”
洛青苦笑道:“公爵大人,魔法并不是什么神秘恐怖的力量,說得簡單一點(diǎn),不過是集中個人的意念,將空氣中的元素加以組合,再念上幾句咒語罷了。如果您愿意,完全可以到皇家魔法學(xué)院去學(xué)習(xí)。恕我直言,您目前最應(yīng)該做的,是保持平靜的心態(tài),不要胡思亂想。”
亞歷山大長嘆了一聲,滿臉疲態(tài)地道:“大法師,你的房間被安排在我臥室的對面,我馬上派人去收拾一下,有什么其它的要求,你盡管開口?!?p> 洛青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如果亞歷山大的話完全屬實(shí),自己倒是很愿意斗一斗這個隱藏在暗中的敵手,能想得出這些恐嚇把戲的人,至少手段機(jī)智都是超一流的。
陪著心不在焉的亞歷山大吃過晚餐,洛青在城堡內(nèi)獨(dú)自閑逛起來,這座城堡實(shí)在是太龐大了,光是花園就有七、八個,假山、流水、林木,重重迭迭,曲徑環(huán)繞,別說藏起一條死狗,就是藏起幾個人也不是什么難事。
城堡三樓的燈光悠然熄滅,洛青在一處陰暗的小樹林中盤膝打坐了良久,精氣神都已臻至巔峰狀態(tài),眼看已近子夜,又悄然回到了大廳。
城堡完全陷入了濃墨般的夜色中,只有高處的塔樓上亮著一盞燈,依稀照出站崗士兵的灰暗身影。
洛青忽然像一只蝙蝠般騰空掠起,以令人咋舌的高速,悄無聲息地疾掠過城堡的每一層樓面,此刻若是有人有什么異常的舉動,必定難以逃過他明亮而銳利的雙眼。
整座城堡共有四層,一樓除了客廳就是仆人們居住的房間,二樓是一些供來訪賓客居住的客房,三樓則由亞歷山大夫婦居住。頂樓是一個尖頂?shù)拈w樓,通往閣樓的狹窄樓梯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jīng)許久未有人到過這里了。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鐵門,沉重的鐵鎖在漆黑的夜色中閃動著一絲微光。
洛青的目光在鐵門上閃電掠過,忽然輕呼一聲,雙目暴閃出逼人的厲芒。
盡管一般人根本無從發(fā)現(xiàn),但在洛青的眼中,那把沉重的鐵鎖卻有一絲肉眼難以察覺的顫動。
難道有人在不久前來到了這里,剛剛動過這把鐵鎖?
洛青神色一凜,樓梯布滿的灰塵上根本就沒有足印,除非這個人可以像自己一樣施展法術(shù),輕而易舉地躍上閣樓。
但是亞歷山大明確無誤地告訴過自己,這座城堡內(nèi)并沒有精通法術(shù)的人。
難道這一切僅僅是自己的多疑或者錯覺?
洛青沉默地立在閣樓前良久,如果真的有人剛剛來過這里,那么這座閣樓內(nèi)究竟有什么驚人的秘密,以至于那個神秘的人會在深夜悄悄潛來此處呢?他究竟想得到些什么?而這個人又會是誰呢?四周死一般的沉寂,黑暗中,洛青仿佛感覺到真有一雙惡毒的目光,幽靈般地伺伏在某個角落,偷偷窺視著自己。
“昨晚公爵大人睡得還好嗎?”
洛青用考究的銀制刀叉切開一塊肥嫩的小牛肉排,問道。
清晨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照在花園內(nèi)擺放的一張白色餐桌上,投下斑駁細(xì)碎的光影。草木上的露珠在玫瑰色的曙色中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云雀在枝頭啼唱起一串串清脆的歌聲,滾落在綠草如茵的花園中。
亞歷山大推開面前盛滿佳肴的餐盤,長長嘆了口氣,眉宇間盡是疲憊憔悴之態(tài)。
洛青的目光投向遠(yuǎn)處,七彩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秀云正端著兩杯鮮榨的果汁婷婷走來。
她穿著一件淺紫色的束腰寬擺長裙,步履輕盈得就像是一只翩翩的彩蝶。清爽的晨風(fēng)吹起她黃金般閃光的長發(fā),雪白的脖頸優(yōu)雅得不帶一絲煙火氣,令人目眩神迷。
亞歷山大搖搖頭道:“秀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事讓仆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你自己動手呢?”
秀云愛憐地望著他,柔聲道:“我希望親手為你做啊。”
亞歷山大皺眉道:“這些都是下等人做的事情。你現(xiàn)在貴為公爵夫人,要時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在下人面前失了體面,知道嗎?”
秀云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亞歷山大對洛青道:“秀云不懂禮節(jié),讓大法師見笑了。對了,昨晚大法師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我想看一看城堡頂層的閣樓,不知道公爵大人是否方便呢?”
“閣樓?”
亞歷山大身軀微震,神情有些慌亂地問道:“出了什么事?大法師為什么會突然想去鄙堡的閣樓呢?”
“亞歷山大,那間閣樓你從來也不讓我進(jìn)去,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東西?。俊?p> 秀云好奇地插口問道。
亞歷山大恢復(fù)了鎮(zhèn)靜的神色,勉強(qiáng)笑道:“那里只是存放了一些城堡先人的遺物,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p> 洛青目光銳利地盯著亞歷山大,沉聲道:“可我如果告訴公爵大人,昨天深夜可能有人偷偷進(jìn)入閣樓,您是否相信呢?”
“砰”的一聲,盛滿果汁的杯子從亞歷山大的手中滑落在地,他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嘶聲道:“告訴我,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洛青搖頭道:“我沒有親眼目睹,只是懷疑罷了?!?p> 亞歷山大霍然起身,旋即又坐了下去,神色不安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機(jī)械地敲擊著桌面。
洛青道:“公爵大人,如果昨夜真的有人潛入閣樓的話,我認(rèn)為這個人很可能會對您暗中不利。您最好告訴我,閣樓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亞歷山大轉(zhuǎn)過頭避開洛青灼灼的目光,沉默不語。
洛青皺眉道:“如果您覺得實(shí)在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不過城堡中所有怪事的關(guān)鍵也許就取決于此?!?p> 亞歷山大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咬咬牙,道:“還有什么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呢?大法師,我這就帶你去?!?p> 亞歷山大長身而起,看了秀云一眼,道:“你也跟我來吧。”
“咯吱咯吱”,通往閣樓的樓梯被亞歷山大踩得發(fā)出難聽的怪聲,盡管是白天,但由于周圍沒有安裝任何窗戶和照明燈,所以光線依舊十分灰暗。
洛青皺了皺眉,隱隱約約中感覺有什么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亞歷山大在閣樓的鐵門前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大串造型古樸的鑰匙,低頭摸索了一陣,對身旁的秀云道:“你去拿一具燭臺過來,這里太暗了,我看不清楚是哪一把鑰匙?!?p> 秀云遲疑了一下,亞歷山大忽然“哦”了一聲,道:“我差點(diǎn)忘了,你怕火,還是我自己去吧?!?p> 洛青目光閃動道:“怎么?秀云夫人怕火嗎?”
亞歷山大道:“秀云幼時家中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大火,所有的家人都喪生在那場火災(zāi)中,所以從此她一看見火光就感到害怕。連再寒冷的冬天,她也不敢靠近壁爐取暖。”
洛青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不用麻煩公爵大人了?!彼熘心睿墓饷⒃谑终浦腥綦[若現(xiàn),一個白色的光球出現(xiàn)在掌心,靈巧地躍入空中,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在洛青猶如實(shí)質(zhì)的目光凝視下,鐵門上的鎖“咯噔”一下,竟然自動彈出,鐵門緩緩開啟,一股腐霉的氣味撲鼻而來。亞歷山大信服地嘆道:“真不愧是奇云大陸最好的法師啊?!?p> 洛青淡淡一笑,當(dāng)先走入閣樓。地板上的灰塵厚得像是羊毛地毯,可以整個一層用手揭起。閣樓的中央擺著一些古老的舊式家具,上面結(jié)滿了縱橫交錯的蜘蛛網(wǎng),靠北面的墻壁上堆放著幾十只黑沉沉的樟木箱子,幾十幅金框的巨大油畫亂七八糟地斜靠在箱子上。
洛青隨意翻起一幅油畫打量起來,畫框是純金打造的,畫布則用一種極其罕見的蠶絲織就而成,雖然并沒有小心保養(yǎng)儲藏,但拂去上面的灰塵,立刻呈現(xiàn)出栩栩如生的鮮艷畫面。
畫中的是一個端坐在椅上的富態(tài)女子,她相貌平庸,穿著一襲貴婦人的盛裝,渾身珠光寶氣,手中輕揮著雪白的鵝毛扇。
這幅畫應(yīng)該是出自高匠之手,不但畫工精細(xì),線條流暢,更難得的是將這個婦人雍容華貴的神韻描繪得呼之欲出。
洛青好奇地問道:“這位婦人是?”
“這是亡妻南希的肖像?!?p> “哦,那這幅應(yīng)該是公爵大人先人的肖像吧?”
洛青拿起另一幅畫詢問道,畫面中身穿公爵制服的中年男子面容肥胖紅潤,雙目細(xì)長,一派趾高氣揚(yáng)的貴族派頭。
亞歷山大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支吾著道:“這是城堡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我亡妻南希的父親——南特公爵的畫像。”
洛青驚訝地望著亞歷山大,后者尷尬地道:“我是入贅南特公爵府的,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還望大法師對此保密?!?p> 洛青點(diǎn)點(diǎn)頭,暗忖道,難怪亞歷山大一開始并不太愿意將自己領(lǐng)到這里,原來這事關(guān)他的一些個人隱私。按照常理這些畫像應(yīng)該被掛在城堡最顯赫的位置,供人瞻仰,如今卻被堆入陰暗的閣樓而無人照管,看來亞歷山大對故去的岳父和妻子不但沒有留念之情,反倒似乎十分厭惡。
亞歷山大干笑了幾聲,道:“我的父親不擅理財(cái),他死后我雖然繼承了祖上世襲的爵位,但同時也背上了數(shù)億金幣的債務(wù)。不用我多說,相信法師也明白其中的道理?!?p> 望著英俊倜當(dāng)?shù)膩啔v山大和畫中相貌平凡的南希,洛青頓時明白過來,兩人之間的這樁婚事,一定是充滿了政治交換的味道。
“公爵大人請放心,我對別人的隱私并不敢興趣?!?p> 洛青淡淡地道。
亞歷山大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開話題道:“好像沒有人來過這里,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啊?!?p> 洛青凝視著亞歷山大道:“您可以確定這里一件東西都沒有少嗎?”
亞歷山大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略一猶豫,走到一具紫紅色的衣櫥前,拉開櫥門,衣櫥內(nèi)頓時鉆出幾只爬蟲,四散逃竄,亞歷山大在櫥壁的某個地方用力按動,“噔”的一記,一道暗門彈出。
“?。 ?p> 亞歷山大驚呼一聲,暗門后空空蕩蕩,什么東西也沒有。
洛青沉聲道:“少了什么?”
亞歷山大的臉色突然發(fā)青,雙腿一個勁地顫抖,手緊緊地抓住洛青的手臂,似乎隨時都要癱軟在地。
一直沉默不語的秀云關(guān)切地問道:“亞歷山大,你怎么了?”
“公爵大人,究竟少了什么東西?是您珍藏的珠寶嗎?”
洛青緊緊追問道。
“畫!一幅畫!那幅畫不見了!”
亞歷山大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雙目中滿是驚恐之色,他跟蹌后退幾步,忽然撲通摔倒在地,面色漲得紫紅,手緊緊捂住胸口,似是喘不過氣來,嘴中不時冒出白色粘稠的泡沫。
秀云驚叫一聲撲了上去,亞歷山大已經(jīng)昏倒在地,四肢微微抽搐著,完全不省人事。
洛青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丟失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幅畫?如果那僅僅是一幅畫,它的失蹤會什么會讓亞歷山大像遭遇了惡鬼一樣,產(chǎn)生如此巨大的恐懼以至于昏迷?
經(jīng)過數(shù)小時的緊急搶救之后,幾個大夫望著緩緩睜開雙眼的亞歷山大,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公爵大人可能是因?yàn)槭芰梭@嚇,導(dǎo)致突然中風(fēng)?!?p> 一名滿臉皺紋的老醫(yī)師摸了摸雪白的胡須,皺眉道:“目前大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心調(diào)養(yǎng),生活起居現(xiàn)在暫時不能自理。至于何時能夠康復(fù),這還很難預(yù)料?!?p> 洛青心情沉重地望著躺在床上的亞歷山大,后者雖然已經(jīng)蘇醒,但大半身的肢體已經(jīng)完全麻木,不要說無法自如行動,就連說話也口齒含糊不清,根本聽不出他究竟在說些什么。
秀云幽幽地低嘆一聲,替亞歷山大小心地蓋好被褥,對洛青道:“大法師,我想亞歷山大需要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您如果有什么問題,最好等到他康復(fù)之后再說?!?p> 亞歷山大雙目緊緊盯著洛青,竭力仰起頭,喉中不斷發(fā)出“嗯呀”的古怪聲音,似乎有什么急切的話想要告訴洛青。
洛青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道:“公爵大人,您先安心養(yǎng)病吧,我會一直留在這里,直到您康復(fù)。還有,我需要一個朋友前來這里協(xié)助,您不會拒絕吧。”
亞歷山大吃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洛青長嘆一聲,走出房間,此刻已近深夜,過道內(nèi)靜寂無聲,頭上的廊燈閃爍著黃蒙蒙的幽光,顯得凄清而孤涼。
走廊的拐角處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一名女仆神色急躁地走來,一路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啊,奴婢拜見大法師?!?p> 女仆看見洛青,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屈膝禮。
洛青的臉上卻露出震驚之色,在女仆的背后,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跟在后面,如同幽靈般地高舉著雙臂,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雙目呆滯而茫然。
洛青心中猛震,瘦小身影所擺的這個姿勢,分明像法術(shù)師們施法前慣有的起手動作!
女仆瞧見洛青的神色,詫異地回頭察看,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尖叫聲:“安德魯少爺,我可找了您半天,原來您躲在這里!”
瘦小的男孩傻呆呆地望著女仆,嘴角的口水不自禁地流下來,正是亞歷山大和前妻南希所生的那個癡呆兒童。
洛青皺眉道:“安德魯少爺經(jīng)常會做出這樣古怪的舉動嗎?”
女仆用手絹擦去安德魯?shù)翁试谛亟笊系目谒瑖@息道:“回大法師,少爺?shù)纳眢w從小就不太好,晚上經(jīng)常會有夢游的病狀。最近這半年似乎病情加劇了,他開始喜歡偷偷地跟在別人的身后,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常常把我們嚇一跳。唉,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學(xué)會這些怪動作的。”
洛青心中一動,走到安德魯?shù)拿媲埃瑴匮缘溃骸鞍驳卖?,好孩子,你是怎么學(xué)會這個動作的?”
安德魯呆呆地望著洛青,忽然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目光茫然地望著頭上的廊燈。
女仆道:“大法師,少爺他,他的腦子不太靈活,聽不懂我們說的話。”
洛青盯著安德魯沉吟了一會,忽然高舉雙臂,掌心向前,雙手中指微微翹起,正是安德魯剛才跟在女仆身后所作的姿勢。
安德魯一見洛青的樣子,立刻也高舉雙臂,學(xué)起洛青的樣子來,走廊上一高一矮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神情嚴(yán)肅,姿態(tài)怪異,旁邊的女仆看在眼里,只覺得又可笑又有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洛青的雙掌忽然在頭上合十,手掌如同蛇一般地扭動,隨著他口中的默念,手掌的指縫間隱隱有藍(lán)光閃現(xiàn),正是攻擊力量最為強(qiáng)大的雷電系魔法。
對面的安德魯隨即手舞足蹈起來,他仿佛是洛青的一面鏡子,將他的每一個動作模仿得惟妙惟肖,包括嘴唇蠕動這樣的細(xì)節(jié)也學(xué)得十足,唯一不同的便是安德魯?shù)闹缚p間沒有藍(lán)光閃現(xiàn)。
洛青緩緩地將雙掌移向安德魯?shù)念^頂,而后者也傻愣愣地試圖用手去伸觸洛青的頭頂,全然不知洛青這一雙凝聚了雷電系魔法的雙掌一旦落到他的頭上,會產(chǎn)生如何可怕的毀滅效果。
洛青指縫間的藍(lán)光突然消失,他一把抱起安德魯,沉聲道:“安德魯,告訴叔叔,你看到誰做過這樣的動作?你一定看見了?是不是?你喜歡躲在別人的背后做這樣的動作,是跟誰學(xué)會的?告訴叔叔,這個人究竟是誰?”
“哇”的一聲,安德魯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女仆吃驚地叫道:“大法師閣下,安德魯他聽不明白我們的意思,您問他什么他都不會回答的?!?p> 洛青放下拼命掙扎的安德魯,心中激動不已,如果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城堡中發(fā)生的怪事,他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
那就是,可以確認(rèn)無誤,在這個城堡中,暗中隱藏了一個精通法術(shù)的人!
這個人,幽靈般地監(jiān)視著亞歷山大公爵的一舉一動,悄悄尾隨在他的身后,施展法術(shù),讓亞歷山大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錯覺,什么浴池門上會動的龍,什么妻子秀云變成了薄如紙的怪人,都是此人施法弄的鬼。而對于一個精通法術(shù)的人來說,藏起一條牧羊犬簡直比吃飯睡覺還容易,當(dāng)然,閣樓壁櫥內(nèi)那幅不見了的畫,十有八九也是此人偷走的。
洛青壓抑住潮水般波動的心緒,將紛亂的思路慢慢理順。眼前的安德魯有深夜夢游的病狀,他一定在無意中瞧見了那個尾隨在亞歷山大身后的人。而安德魯雖然癡呆,但他具有極強(qiáng)的模仿能力,立刻就學(xué)會了那個人施展法術(shù)時的奇特姿勢。所以安德魯也會在平日里學(xué)著那個人的樣子尾隨仆人,做出這些他不可能自己無師自通的施法動作。
可惜的是,安德魯是一個癡呆的孩子,否則,豈不是可以順利找出那個人了嗎?
女仆牽著安德魯?shù)氖蛛x開了,洛青出神地立在原地想了半天,從懷中小心地摸出一根雪白的羽毛。
“無論你將來遇到什么難事,如果需要我的幫助,只要將你的意念貫注在這根羽毛中,低呼三聲‘羽靈’,我就會立刻趕到你的身邊。”
幽怨的聲音仿佛依然回蕩在洛青的耳畔,他明亮而銳利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羽靈”,“羽靈”,洛青閉上眼睛,心在輕輕呼喚著,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羽靈?
亞歷山大臥室的燈熄滅了,洛青忽然靈機(jī)一動,如今亞歷山大已經(jīng)癱瘓?jiān)诖玻莻€暗中對付他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一念及次,洛青立刻身形展開,袍袖揮動,人已如一只蝙蝠般從窗口掠了出去。
城堡周圍身穿鎧甲的士兵們依然在巡邏守衛(wèi),洛青目光閃動,腳尖在城堡的高墻上一點(diǎn),閃電般撲到了亞歷山大臥室的窗臺前。
玻璃窗是關(guān)著的,透過白紗窗簾,洛青依稀可以看到寬大的床上兩個并排睡著的人影。
室內(nèi)不時傳來亞歷山大沉重的喘息聲,洛青親眼目睹這個權(quán)勢顯赫的人物淪為今天的境地,也不免心中有幾分唏噓。
一個人影突然從床上坐起,徑直走到窗前,洛青暗叫不妙,“嘩”的一記,窗簾被閃電般地拉開,一雙美麗的眼睛就像是兩口冰泉,冷冷地注視著他。
臥室的燈亮了。
洛青尷尬地望著站在窗臺前的秀云,對方穿了一件奶黃色的真絲睡衣,斜斜下開的領(lǐng)口露出雪白的乳溝,令人不敢正視。
“原來是大法師深夜至此,我還以為是什么害人的怪物呢。大法師,您需要進(jìn)來坐坐嗎?”
秀云淡淡地道。
洛青苦嘆一聲,縱橫海云大陸十幾年,居然被一個弱女子冷嘲熱諷,偏偏又發(fā)作不得,實(shí)在是狼狽不堪,當(dāng)下只好強(qiáng)笑道:“我只是想察看一下這里的安全措施,打擾了,公爵夫人?!?p> 洛青憋了一肚子悶氣走向自己的房間,剛推開門,一個甜美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出:“洛青大法師,你好。按照你們?nèi)祟愑?jì)算時間的方式,我們應(yīng)該有三年沒有見面了吧。”
洛青身軀一震,一個清純動人的少女從房間的陰影中輕盈飄出,長而柔軟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雙眼正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少女穿著一件極其怪異的彩色衣服,發(fā)束金環(huán),赤著蓮藕般嬌嫩的雙足,背后赫然生著一對雪白的翅膀。
“你好,羽靈?!?p> 洛青壓抑住激動的情緒,緩緩地道。
羽靈道:“大法師三年前從噴火惡龍的巨爪下救了我的命,還悉心替我療傷。這樣的恩情,羽靈一直苦候著報(bào)答的機(jī)會。不知大法師這次召我前來,有什么需要羽靈效勞的呢?”
洛青凝視著羽靈的眼睛,道:“羽靈,三年沒見,你對我似乎有些生分了。”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你我是不同的種族,屬于兩個不同世界中的生物。大法師,你三年前離開羽靈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吧。”
洛青的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茫然,低聲道:“那一個月又十六天陪伴你療傷的日子,不是時間可以沖淡的。”
羽靈低下頭,清澈的雙目中浮起一層蒙蒙的霧氣:“可惜大法師你始終屬于高高在上的人類,終究是要離開。而羽靈這樣的精靈人,是不敢厚顏奢求大法師永遠(yuǎn)相伴的。”
“對不起,羽靈。你也知道在海云大陸上,人類與在森林中生活的精靈族人彼此相互敵視。我們,我們是沒有可能在一起的?!?p> “你們?nèi)祟惒粩嗟卦诤T拼箨懮蠑U(kuò)張自己的勢力,任意欺壓其它弱小的生物種族。就連我們精靈人世代生活的原始森林,也日益遭到你們的破壞。如果你是精靈族人,會對人類沒有敵意嗎?”
“別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羽靈?!?p> 洛青沮喪地道:“這些問題我們從前就爭論過,弱肉強(qiáng)食,這是最簡單不過的自然法則。何況就算人類與精靈族人水火不容,可我們畢竟還是朋友,對嗎?”
羽靈抬起頭,語聲中有一絲淡淡的哀怨:“是的,大法師?!?p> “還是像從前那樣,叫我洛青吧。”
“好——吧,洛青,你遇到難題了嗎?”
等到洛青將公爵城堡中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羽靈后,天色已近破曉,清涼的晨風(fēng)拂動窗簾,黎明的曙光穿過半掩的窗,柔和地照射在羽靈潔白如雪的翅膀上。
“大法師,洛青,你需要我怎樣幫助你呢?”
聽完整個故事,羽靈幽幽地問道。
洛青皺眉道:“我想知道,最近你們精靈族中有過什么人跑出森林嗎?而亞歷山大公爵本人,是否曾經(jīng)做過傷害你們精靈族人的事情嗎?”
羽靈搖頭道:“原來你懷疑這件事是我們的族人做的。其實(shí)精靈族早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四分五裂,面對你們?nèi)祟悇萘Φ娜肭?,有的精靈人被你們擄為奴隸,有的喬遷往森林深處,而有的則潛入你們?nèi)祟惖纳鐣校瑳Q心報(bào)復(fù)反抗。所以我根本不清楚其他族人的行蹤。何況有的精靈種族長相和你們?nèi)祟愊嗨?,就算他們藏身城堡,我也難以辨別。至于亞歷山大這個人類,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p> 洛青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那幅在閣樓失蹤的畫倒是一根重要線索,可惜亞歷山大現(xiàn)在全身癱瘓,口不能言,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告訴我這幅畫的秘密?!?p> 羽靈輕輕地?fù)崦约喝彳浀某岚颍吐暤溃骸斑@也不難,只要拔出我的一根羽毛,煎熬成汁讓他服下,再讓我念上一段精靈咒語,便可以讓他完全康復(fù)。”
“不可以!”
洛青截然喝道:“每拔出你翅膀上的一根羽毛,你的生命便會縮短一年。羽靈,我決不容許你再這樣做了!”
羽靈詫異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一位年老的人類法術(shù)師告訴我的,羽靈,三年前離別時你送給我的那根羽毛,已經(jīng)使你縮短了整整一年的生命。當(dāng)時如果我知道真相的話,是不會同意你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的?!?p> 羽靈淡淡笑了笑,她笑時白玉般的臉頰上露出兩個小酒窩,但淺淺的酒窩里,卻盛著化不開的憂傷:“如果過得不快樂,多活幾年又有什么意義?”
洛青的雙目中露出不易察覺的痛苦神色,這分開后的三年,他又何曾真正地快樂過?被常人敬為天人,被權(quán)貴尊崇禮遇,在海灘悠閑度假,過著衣食無憂,縱橫大陸的逍遙生活??墒敲康缴钜?,每到一個人獨(dú)自寂寞的時候,他總是撫摸著懷中那根白色的羽毛,慢慢地回味著那一個月又十六天的時光。
越是試圖逃避那一段超越常倫、世所不容的感情,就越是難以逃避。
洛青默默地凝視著羽靈,自己這一次之所以召呼羽靈,難道真的是為了城堡中這件棘手的事嗎?
房中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房門外卻響起了喧鬧紛雜的哭叫聲。
某種不祥的預(yù)感猛然浮現(xiàn)在洛青的心中,他推開房門,走道內(nèi)早已亂成一團(tuán),仆人們神情慌亂地跪在地上,一隊(duì)士兵正將他們陸續(xù)押起,鎖上鐐銬。亞歷山大坐在輪椅上,臉上露出又驚又怒的表情。
洛青沉聲問道:“出了什么事?”
站在亞歷山大身后的秀云道:“安德魯少爺昨晚失蹤了,亞歷山大十分震怒,要將這些失職的仆人全部處死?!?p> 洛青身軀劇震,失聲呼道:“什么?安德魯失蹤了?”
秀云道:“是的,士兵們搜過了整座城堡,卻始終找不到安德魯少爺。”
洛青只覺得渾身冰涼,一顆心不斷向下沉去,他忽然想起了那只消失在城堡內(nèi)的長毛犬,嘴里又苦又澀。
仆人們苦苦哀求的哭喊聲不絕于耳,洛青勉強(qiáng)攝定心神,問道:“秀云夫人,將這些仆人全部處死,是公爵大人親口下的命令嗎?”
秀云漠然道:“我和亞歷山大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用他說,此刻我也完全了解亞歷山大的心意。”
洛青向亞歷山大投去垂詢的目光,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顯然毫不在意這些仆人的性命。
洛青皺眉道:“公爵大人,安德魯少爺?shù)氖й?,我相信這些仆人是無辜的,我看不如先將這些仆人關(guān)押起來,等到查出事情的真相后再作處置吧?!?p> 不等亞歷山大有任何表示,洛青一字一頓地道:“難道長毛犬的失蹤也是這些仆人的過錯嗎?”
亞歷山大神情一震,又驚又駭?shù)赝迩?,喉嚨里咕咚作響。洛青緩緩地道:“公爵大人,這件事還是讓我來徹查吧,遷怒無辜是沒有用處的?!?p> 亞歷山大猶豫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虛弱無力地閉上眼睛,最近遭受的這一系列沉重打擊,已經(jīng)讓他幾乎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