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小村劫禍
不日之后,契洛夫的商隊沿馬路南下,已經(jīng)接近了格羅尼斯城的郊區(qū)。在布蘭的要求下,麥樂氏的大哥伸手指著前方,引導車隊駛向了緋紅之炎傭兵團的所在的地方:“前面就是緋紅之炎藏身的村莊了?!?。
和契洛夫并排坐在馬車上的布蘭見狀,十分禮貌的詢問凱爾特商賈:“契洛夫先生。我決定先去會見安潔妮他們。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話,我現(xiàn)在就下車。您的商隊可以先去格羅尼斯城。”
契洛夫和顏悅色的答復:“沒什么不方便的。大家的目標完全一致。我也想先了解一下本地情況,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因此和緋紅之炎的會面是必須的?!边@個時候,在麥樂氏大哥所指前方的遠端,大股的濃煙正滾滾升起。
只見,一個已經(jīng)突入了緋紅之炎藏身的村莊,站在曬谷場街心,段費而塔共和國的重裝兵隊長高舉著手中的戰(zhàn)戟,正在大聲的喝呼:“可惡??!人呢???處女呢!?村子里面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一個段費而塔共和國的士兵從一座用白色大理石砌造,青色瓦片覆蓋的房屋內(nèi)走了出來,跑到了街心兵隊長的面前提議:“隊長。我們回去稟報大隊長他們吧。這里根本就一個人也沒有,更甭提什么處女了?!?p> 重裝兵隊長聞言,不禁大怒,用長戟指著士兵的鼻子痛罵:“混帳!這個地方的水井邊、泥巴地上的新鮮腳印。田里面種的莊稼。畜欄里面圈養(yǎng)的牲畜。你都瞎了眼沒看見嗎?沒人才是塔碼的放屁!”
士兵無奈的回答:“可...可是隊長。我們的確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找到?,F(xiàn)在到底應該怎么辦吶?”
于是,重裝兵隊長把自己的數(shù)十個屬下召集在了一起,大聲的喝令他們:“我們這次可是奉總督閣下的嚴旨,為了狩獵處女和緝捕緋紅之炎傭兵團的那幫匪徒才到這里來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算了。聽我號令:把這個村子里面能夠搬走東西的統(tǒng)統(tǒng)搬走,搬不走的統(tǒng)統(tǒng)燒掉;可以牽走的牲畜統(tǒng)統(tǒng)牽走,牽不走統(tǒng)統(tǒng)宰了。
然后再放火,將住宅和莊稼,所有能夠燒的全部燒掉。再往水井里投毒。我就不信緋紅之炎還能在這里待得下去。這也是按照總督的意思,給窩藏叛亂分子的賤民予以應有的嚴懲?!?p> 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大隊、五百多段費而塔共和國的官兵正堵在這個村莊的入口。一個小隊、數(shù)十個段費而塔共和國的士兵正在村內(nèi),紛紛將值錢的財物搬出民房,堆積到了曬谷場街心重裝兵隊長的身旁。把值錢的東西都搬出了民宅后,村內(nèi)的士兵們便開始到處放火、肆意的破壞。滾滾的濃煙隨之冒出。
這個時候,緋紅之炎的隊長——一襲緋紅的洋裝在身的安潔妮、手持青木法杖的鐸度、副隊長卡莉、持握著鋼棍的帕克、人高馬大的馬龍正和其他的傭兵、還有村民們一起躲在村莊后面的一座小山丘上。
山丘的半山腰,一名衣著樸素的青年男性村民正趴伏在地;兩手握舉著一副黃銅制成的雙筒望遠鏡,遠遠望見了段費而塔軍的惡行,不禁大聲疾呼了起來:“不得了了!村長!——段費而塔軍并沒有撤離,而是繼續(xù)賴在村子里面搶掠財物、四處縱火!”
青年男性村民身后的不遠處,同樣衣著簡樸,手中拄著一根拐棍,須發(fā)皆白的村長聞言,急忙跑上了前來大喊:“快讓我瞧瞧!”村長奪走了男性村民的望遠鏡,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桿,開始急切關注山下所發(fā)生的一切。
村長觀望了一會兒,兩只眼睛都瞪到了極大,內(nèi)心如刀絞一般的痛楚;趕忙將望遠鏡遞還給了男性村民,一路狂奔到了山頂,安潔妮的面前;俯身跪伏在地,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老淚縱橫的就大聲慟哭了起來:“子爵閣下!敵人正在燒我們的村子!敵人正在焚燒我們的村子??!——...”
被一大群隨從傭兵們擁簇著的安潔妮姿態(tài)優(yōu)雅、泰然自若的端坐在一張石凳上,完全無法理解村長的言行,回應:“燒毀了。重建不就行了?”由于布蘭不在格羅尼斯境內(nèi)。自從安迪被段費而塔軍拘押了之后。雇傭兵里面地位最高、身為子爵的安潔妮自然就成了傭兵協(xié)會和抵抗組織的領導人。
村長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抬頭,大聲的反問:“重建!?在這樣一個兵慌馬亂的年代。人光活下去就已經(jīng)很艱難了。村子是說重建,就能重建的了嗎?”
侍奉在安潔妮右手邊的卡莉見狀,立馬聲色俱厲的苛責村長:“你這個老頭!這是你和子爵大人說話的態(tài)度嗎?。俊?p> 此刻,那個站崗放哨的青年男性村民也跑到了安潔妮的眼前,全然不顧平民對貴族應有的禮節(jié);義憤填膺的抬臂直指子爵的面容,就滿臉通紅的大聲數(shù)落了起來:“說起來,虧你們還是傭兵協(xié)會的正式傭兵和格羅尼斯公國的貴族,卻連半點榮譽感也沒有。
我們供養(yǎng)了你們這么久。今天村子都要被毀了。莊稼也要被燒光了。你們卻像一群膽小鬼一樣,一個個只曉得躲在這里,任由段費而塔軍恣意妄為。請問今后,全村的人住哪里、吃什么?難道要我們露宿街頭、喝西北風、統(tǒng)統(tǒng)活活的餓死嗎?。俊?p> 卡莉聞言,怒不可遏的大罵青年男性村民:“混帳東西!你不想活了嗎???子爵大人的事情,也是你這種賤民配插嘴!?”說著,她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兩柄半月形彎刀,直指青年男性村民的鼻子,就要沖上前去發(fā)飚。
村長聞言,趕忙回頭,內(nèi)心不無焦急、害怕的沖青年男性村民大聲的喝叱:“利吉!你都在鬼扯些什么???還不趕快跪下,向子爵閣下賠禮認錯!”村民們的武器都已經(jīng)被段費而塔軍收繳了,每五戶人家共用一把菜刀,哪里是雇傭兵們的對手。因此,村長現(xiàn)在非常擔心這幫賴著不走的武人被利吉的言論激怒,突然惱羞成怒的大開殺戒。
利吉聞言,仍舊腰桿直挺挺的杵在那里,極其氣憤、異常激動的大聲反駁:“我憑什么賠禮認錯!因為我說的根本就沒有錯!我們供養(yǎng)他們!他們卻連村子也保護不了!憑什么還要我們把他們當大爺一樣的供著!”
現(xiàn)場的男女老幼們聞言,紛紛站起來了身來;有的扶著鋤頭等農(nóng)具、有的抱著孩子、全都面朝安潔妮這邊的方向;默不作聲、木然而立、眼神中充滿了憤慨。
卡莉此刻,一個箭步就要沖到利吉的身旁,斬落對方的頭顱,想用恐怖手段震懾圍觀的村民:“看我不把你的腦袋...”阿非細亞大陸所有國家的法律都規(guī)定,貴族有權處決敢于冒犯自己平民??ɡ螂m然父母雙亡,自幼陪伴著安潔妮一起長大;但卻是貴族出生,擁有男爵的頭銜。所以她侍奉安潔妮完全出于自愿,是因為喜歡子爵,是為了報答安潔妮父母對她的恩情。
站在安潔妮身旁的帕克見狀,動作極快,也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右手一把扼住了卡莉的左腕,勸阻對方:“住手!卡莉,你冷靜一點!讓隊長來定奪這件事情。我們最好不要插手?!?p> 卡莉一邊掙扎著,想要擺脫帕克的掣肘沖上前去,一邊厲聲的訓斥對方:“你這個家伙懂什么???我們在村內(nèi)宿留又不是白吃白喝?不光給錢,而且給的還是雙份地。作為格羅尼斯的國民,為了自己的祖國,卻連這么點犧牲也不愿意付出,難道還不該死嗎!?放開我!——”
雙目迸發(fā)著火焰,和卡莉兇狠對視著的利吉,右手已經(jīng)伸進了懷里;緊緊攥住了一柄磨礪得相當鋒利,并且蘸了三步蛇毒液的短劍;汗珠不斷的從額頭滴落,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隨時準備殊死一搏:“哼!”三步蛇是一種傳聞被咬了之后,走三步就會死的劇毒蛇。
關注著現(xiàn)場一切的安潔妮,面容的神情還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口吻特別平靜的指示:“卡莉,住手。村民不是我們的敵人?!笨ɡ蚵勓?,立刻停止動作,退回了原地。
跪伏在安潔妮面前的村長聞聲抬頭,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希冀;注視著子爵的面容,小心翼翼的詢問:“子爵閣下。您決定拯救我們的村子了嗎?”
安潔妮依然覺得村莊被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神態(tài)平和的回復村長:“不是。”緋紅之炎的隊長由于身體原因很少外出,即使外出也是被隊友和隨從們擁簇護衛(wèi)著,性格內(nèi)向又寡言;從來沒和陌生人,特別是社會底層的人士接觸過。所以子爵根本就沒有民間疾苦的概念,只是在非常勉強的管理傭兵協(xié)會和抵抗組織。
村長聞言,不禁大吃一驚,顯然完全無法適應安潔妮的這種不緊不慢的個性;也猜不透對方到底在想些什么,遂急得滿頭大汗淋漓的追問:“什么???請問閣下,這倒底是為什么???”
安潔妮吞吞吐吐的吐出了幾句,從別人口中聽來的理由:“因為...我們的實力不足...所以...必須避免和段費而塔軍正面沖突。村子燒了,卻還可以重建?!?p> 接著安潔妮又扭頭,看向了站在自己左手邊的鐸度,毫無主見的尋求對方的確認:“鐸度,你說是不是這樣的?”由于安迪和布蘭管理傭兵協(xié)會的強勢,外加緋紅之炎隊長自身的性格使然。安潔妮對政治軍事方面的事務既完全不感興趣,又分毫也不了解。所以她對村長的問題,顯得十分的茫然失措。
鐸度這個同樣涉世不深、沒有自信的小鬼聞言,憑借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和教條,非常謹慎,一臉微笑的回答了安潔妮的提問:“以前在格羅尼斯城也發(fā)生過火災。但燒毀的建筑很快就重建了。我想重建村子,應該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吧?至于段費而塔軍,會長離開時可是慎重交待過的,不能和他們起正面沖突?!?p> 安潔妮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平靜的回頭,注視著村長的眼睛,確信的答復:“嗯。我們會幫助你們重建村莊...”
村長聽聞了安潔妮和鐸度之間的對話,簡直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只眼睛都睜到了極大,萬分激動的打斷了子爵的發(fā)言,插嘴反問:“我們這個地方怎么能和格羅尼斯城相比?現(xiàn)在的世道這么的亂,哪來的人力和物力重建村莊???...”村長顯然無法相信在格羅尼斯赫赫有名,素來以團結務實著稱,傭兵協(xié)會的高層竟然已經(jīng)昏聵到了如此地步。
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的利吉見狀,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義憤填膺的就振臂高呼了起來:“村長,別再和這幫膽小鬼磨磨唧唧了!村子,就用我們自己雙手來守護!只要扛得動鋤頭,還是個男人的話,就跟我一起下山去!讓段費而塔共和國的侵略軍明白,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現(xiàn)場圍觀的男女老幼們聞言,眼瞳中無不燃起了火焰;但卻繼續(xù)保持著沉默,沒有立即付諸于行動。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聞言,揚起了手中的鋤頭;第一個回應利吉的慷慨陳詞,鼓動在場的村民們:“利吉說得好哇!保護村子本來就是大家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夠依賴外來的膽小鬼?老朽今年雖然已經(jīng)六十有余了,但鋤頭還是扛得起的。誰燒我們的村子,我們就和誰拼了!大家說是不是的???”
村民們聞言,紛紛受到了激勵,揮舞著手中的農(nóng)具,大聲響應:“是的!”“外來的膽小鬼根本就靠不??!”“他們是不會明白,村子對大家而言意味著什么的!”“我們的村子,就用我們自己雙手保護!”“誰燒我們的村子,我們就和誰拼了!——”...
于是利吉大手一揮,就要率領一群農(nóng)民沖下山去:“好!那么大家現(xiàn)在就跟我一起下山!讓傭兵膽小鬼們瞧瞧,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應該怎么做!”
卡莉見狀,神情冷漠的立在一旁;左手叉腰,右手持刀,語氣極端不屑的評價:“哼——想用這么幼稚的激將法激我們。他們要去,就讓他們?nèi)?。讓段費而塔軍殺光他們。自以為是的賤民們自然就清醒了?!?p> 站在卡莉身旁的帕克聞言,反問緋紅之炎的副隊長:“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冷血?”
卡莉大聲的反問帕克:“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俊?p> 這個時候村民中間,一名衣著樸實,眉目清秀,脖子上掛著一條垂至胸前、玉石項鏈的少女突然奔向了利吉,呼喊:“利吉!請等一下!”她脖子上的項鏈是用一顆晶瑩剔透、溫潤奪目的水滴狀翡翠穿在麻繩上,制作而成的護身符。
利吉聞言,先是怔在了原地一愣;緊接著,臉上激動的表情隨之平緩了下來:“綺羅...”
綺羅眼眸中散發(fā)著淚光的將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聲音輕柔的告訴利吉:“我知道,你要帶領大家去保護村子。愿神保佑你。請戴上我的護身符吧?!?p> 利吉見狀,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我...”綺羅接著便將手中的護身符,輕輕的匡在了青年男性村民的脖頸上。
然后,作為村中水之巫女的綺羅終于忍不住用自己的一雙芊芊玉手,緊緊的攥住了利吉的兩只因長年務農(nóng),滿是老繭的手掌;淚水如清澈的溪流一般從臉龐上涓涓的流淌了下來,動情的囑咐對方:“還有,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見到了此番情景,利吉雖然也明白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了兩行熱淚;抬起右手,用衣袖猛的擦拭了一把自己的眼角,無法抑制住悲傷的答復:“我...我一定會回來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其實青年男性村民的內(nèi)心很清楚,如果傭兵協(xié)會的人袖手旁觀的話;就憑他們這幾個農(nóng)民此番前去,絕對是送死無疑。
最后,因為自己放出了大話,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利吉只得忍痛一把推開了綺羅的雙手,轉(zhuǎn)身,義無反顧的直奔山下而去,同時回頭,大聲的呼喊:“我走了!——這就去把你失蹤的父親找回來!”綺羅的父親不久前,一個人獨自離開了村莊,便再也沒有歸來。
就在男性的村民們?nèi)掏春妥约旱挠H人分手告別,準備追隨利吉一道下山的時候。忽然,由一個約莫八九歲,看起來比較懂事的小女孩帶頭,全村的小孩紛紛都爭先恐后的放聲痛哭了起來:
“嗚哇!——爸爸!爸爸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哇!——嗚哇!——壞人來了!壞人在燒我們的村子!...”“哇?。 ?..嗚哇!——...”當然,這些小孩都是在遵照他們的父母,特別是母親暗中小聲的旨意,拼命釋放著他們的感情。
秉性耿直的帕克第一個中招。只見他提起手中的鋼棍,就無法忍受的一邊朝利吉大跨步的邁進,一邊大聲的自語:“不行!——”
卡莉見狀,連忙喝止帕克:“帕克!你想去干什么???”
帕克聞言,絲毫也沒有停下自己腳步的意思,大聲的回應:“我不能這樣!我不能這樣無動于衷的站在旁邊當看客!我要和村民們一起去戰(zhàn)斗!”
卡莉朝帕克所在的方向追了一大步,大聲的責問:“你沒有聽見安潔妮大人的吩咐嗎???我們必須避免和段費而塔軍起正面的沖突!”
帕克聞言,不但不反省,反倒轉(zhuǎn)回了身來;用手中鋼棍輪番指向站在安潔妮身旁的鐸度、馬龍和其他雇傭兵的臉孔,大聲的宣稱:“我當然聽見了!但我不是一個膽小鬼!鐸度!馬龍!還有你們這些人,只要還是個男人的話,就和我一同下山去!卡莉,你!還有安潔妮隊長可以選擇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