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靠了岸，千胥上前問道：“老人家，請問這里有大點的船嗎？我們?nèi)硕唷！?p> 船家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漢，皮膚黝黑，有些瘦卻很是健朗，吆喝著回道：“沒有，都是這種烏篷船，能坐七八人?！?p> 口音有些怪，跟唱歌似的。得虧了明甲軍的士兵來自五湖四海，長歡自小給他們混的熟，這會兒才能聽明白。
長歡學著他的語調(diào)，笑呵呵的把剛剛的話又問了一道：“老伯，船上有魚吃嗎？”
許是她的發(fā)音有些不地道，船家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真有趣?！庇贮c了頭，道：“都是自家打的魚，幾位客官要嘗嘗老頭子的手藝不？”
“老人家，”千胥道，“我們想租三條船，到城東的三清客棧去，順道在船上吃個便飯，您能不能幫個忙？”
老人家咧著嘴笑：“行嘞，老頭子去幫你們再叫幾條船過來?！?p> 長歡看著身后的大隊人馬，問道：“三條夠嗎？要不要多租一條？”
千胥指了指眾人的馬和行禮，道：“小郡主，得留幾個人把馬兒和行禮帶過去?！?p> 船來了，眾人上船，長歡、小茶、千陵，再加另外兩個護衛(wèi)，一共五人坐上剛剛那個老漢的船。千胥帶了幾個人提前去客棧安置行禮，千翼卻是被千陵的一個眼神支走的。
剛坐下，老漢便看向長歡，問她想吃什么魚，道：“也沒有別的菜，就是魚多。”
長歡大氣揮手，道：“什么魚都成，老伯您看著做。紅燒清蒸都來一條，再煮個魚頭湯?！?p> 一個護衛(wèi)笑道：“那可不夠，紅燒清蒸至少三條?！?p> “好嘞?！崩蠞h應道，一邊開船一邊對船艙里吆喝道，“老婆子，快著點兒啊?！?p>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船艙里還有一個老婦人，應該就是老漢的老伴兒了。
不一會兒，船尾就飄來了陣陣魚香，一群人等待的過程中一邊看風景一邊流口水，小茶已經(jīng)貓著腰跑去跟船家取經(jīng)了。
“小郡主看什么呢？開飯啦，快點過來！”小茶剛把紅燒魚端出來，一群人就坐到桌子邊拿著筷子等著了，長歡卻仍舊沒動，聽到這話也只是“嗯”了一聲，眼睛卻還是往前方的一條船那邊看過去。
“小郡主，那艘船有問題嗎？”千陵見長歡的模樣，不由警惕起來。
前方那艘船上是一群獵靈人，沒有坐在船篷里，都站在船舷邊，手中握著刀劍，眉頭緊皺的看著水底，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長歡抓了抓腦袋，眼中帶了幾分困惑，道：“他們是在抓魚嗎？”
千陵：“……”
他瞧了自家郡主一眼，問道：“小郡主為何這么問？”
或許也只有千陵，才會這般認真對待她如同稚語般的問題。
長歡伸手一指，道：“那船底下有一只魚。”
船下為水，水中有魚，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若一條魚貼著船底、跟著船行的方向游走……就難得一見了。
千陵定睛細看之下，也看到了船底那條魚，不過也只看到了魚尾巴，并不怎么看得清。他再抬眼看船上的幾位獵靈人的架勢——
倒真像是在找魚的。
長歡抬頭看千陵，問道：“那魚是靈族的嗎？”
人族地界是有不少靈族的，尤其是水族，這主要是因為人界有不少大江大河都發(fā)源于靈族雪山，比如橫穿整個人族大陸的朱水。
不過，即便是水族，在人族的城市之中，也是很少以本體出現(xiàn)的。
再者，靈族與人族是盟友，獵靈人是不會對他們出手的，尤其是在空桑城。
這魚，多半只是比較聰明一點而已。
長歡聽到這般解釋，眼中露出幾分失望，“是嗎？”
船篷里，小茶直接拿了碗筷給她送了魚過來，道：“小郡主，想吃魚看這里呀，那是生的吃不得?！?p> 碗里的魚肉是小茶小心剔了刺的，這事兒她不常做，從前在王府里是小米在做，后來在帝京，千胥每次做魚都能提前剔了刺端上桌。
長歡轉(zhuǎn)身接過碗筷，抬眼看千陵，道：“千陵也……”
她才開口，身后就傳來一聲巨響——
“咚！”
“嘩啦啦——”
“啊——”
擊打聲、水聲、喊聲……一片兵荒馬亂。
抬眼看去，卻是之前那艘船翻了，烏篷船船底朝上的浮在水面上，船家從水下浮了起來，游到船舷邊，埋怨道：“幾位客官，都說了，我這船小，不可亂動，幾位就是不聽。這下好了，翻船了吧？”
那幾個獵靈人卻還未出來，水面上看不到人。
船家驚了一驚，“不會水？”
說著，也顧不得自家船只了，大喊了一聲“救命”，又往水里扎了過去。
河里的動亂早吸引了一群看客。這段河流正在繁華地帶，不遠處就是一座石拱橋，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在橋頭看熱鬧，幾個路過的獵靈人聽到救命聲，立馬就跳了下來。
咚咚幾聲，激起陣陣水花。
“小郡主，你干嘛？”千陵似乎知道長歡會多管閑事，見她起身便伸手拉住了她，道：“那幾個獵靈人沒事?！?p> 若是當真不會水，船翻了落水了也會撲騰幾下喊兩聲“救命”，這般無聲無息的，定然是潛水游走了。
長歡卻是笑了，道：“我去抓魚?！?p> ……
過了橋，河水下游冒出幾個黑乎乎的腦袋，浮在水面上，吐了兩口水出來，卻是剛剛落水的幾個獵靈人。
“那小子真滑溜！”
“確定是往這邊跑得嗎？”
“大哥，我也只看到個影子?！?p> “分頭追！”
這么說著，幾人也不上船了，又潛入了水底。
旁邊，一艘烏篷船靜靜劃過，這船比尋常的漁船要大些，烏篷的兩邊垂了竹片做的卷簾，不過只擋了半道門，還是能看到船篷里有兩個人——
一坐一立。
坐著的那位穿著白綢長靴，衣擺是青色的。
站著的那位穿著黑皮靴，衣擺也是黑色的。
只是那座位有些特殊，并不是漁船上粗陋的板凳，帶著輪子，似乎是個輪椅。
待那幾個獵靈人走遠，烏篷中傳來兩人的低語——
“閣主，要追嗎？”
“不急?！鳖D了下，又問道：“這幾個獵靈人是什么來路？為何會知道阿鯤的樣貌？”
“閣主，他們是從姑逢鎮(zhèn)來的。”
“哦？”意味深長的一聲嘆息，似乎從這一個簡單的地名中就猜到了故事的經(jīng)過，沉默了許久，這位不知哪里的閣主大人繼續(xù)道：“讓他們幾個盯緊些，小孩子貪玩，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但不可真?zhèn)怂悦??！?p> “謹遵閣主令。”
“走吧，去十三天?！?p> “是，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