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你要去軍營了嗎?”長歡見初雪點頭,轉(zhuǎn)頭看向王妃,“娘,我能不能一起去啊?您放心,我就去看看,晚飯前一定回來?!?p> “不行。”王妃毫不留情的拒絕,然后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還不容易安生了兩天,這就忍不住了?今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到你柔光姨娘那兒去,娘親發(fā)現(xiàn),咱們還是很有做淑女的潛質(zhì)的。娘親想,這些年柔光姨娘和娘親的教導(dǎo)還是有些用處的?!?p> “娘親~”長歡抱著王妃的胳膊撒嬌,見王妃不為所動,就又轉(zhuǎn)而可憐巴巴的看向炎王,“爹爹~”
炎王本想為女兒說情,卻被王妃一個眼神阻住,只好抱歉的看著長歡攤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王妃,您就讓長歡跟我一起去吧。霽風(fēng)哥哥這么久都沒有回來,長歡大概是擔(dān)心了。您放心,我會跟著她,不會讓她亂來的。”初雪倒是知道長歡的心思,不禁出言替她說話。
只是初雪這一說,王妃還沒說什么,炎王倒是開口了:“長歡,就在家陪著你娘,哥哥一回來我就讓他回家?!?p> 長歡還想說什么,順著炎王的目光卻看見王妃黯然的眼神,頓時明了,立即過去抱著王妃的胳膊說:“娘,我去把崖梓叔叔送我的狐皮拿上,讓柔光姨娘給哥哥做一件裘衣。等哥哥回來,就當(dāng)做血焰玉的回禮送給他?!?p> “你這丫頭,崖梓叔叔的狐皮,柔光姨娘的手藝,最后送出的回禮有你什么事?”王妃有些沒好氣的點長歡的額頭。
“心意啊,那滿滿的可都是溫暖呢?!遍L歡笑道,抱著王妃的胳膊撒嬌,“娘親,你總不至于讓我親自給哥哥做吧?到時候我做出來了,哥哥怕是都不敢穿出去的。那不是白白浪費了那么好的狐皮嗎?崖梓叔叔說那是他去靈族的極北之地抓到的雪狐呢?!?p> 一群人聽見她這么說都忍俊不禁,也不知是笑長歡那慘不忍睹的女紅手藝,還是笑她這么理直氣壯的語氣。
初雪笑道:“王妃,長歡這樣已經(jīng)算是極有心的了。去年冬天,她有次可憐兮兮的跑到我跟前,跟我說沒有零花錢了,想跟我借點。然后晚上拿了一個禮盒送到我房里,說是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就奇怪了,說你哪來的錢買這么貴的東西?您猜長歡說什么?她說:‘你給我的呀!’”
最后一句初雪模仿著長歡的神態(tài)和語氣說出來,那理直氣壯理所當(dāng)然心安理得的模樣把大家逗得笑彎了腰。
“有這么好笑嗎?”當(dāng)事人卻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本王的女兒的確是與眾不同。”炎王笑道,伸手摸摸長歡的頭,“在家好好聽娘的話,其他的事都有爹爹在。”
“嗯,長歡知道了?!遍L歡點頭,握住王妃的手,目送炎王和初雪跨上馬,漸行漸遠(yuǎn)。
行至基山,初雪看著火炬樹光禿禿的枝椏,滿地的紅色落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經(jīng)意間翹起。
“初雪,想到什么高興的事了?”炎王見她看著滿山的蕭索微笑,不禁有些奇怪。
“王爺,初雪只是想到以前跟長歡、哥哥,還有霽風(fēng)哥哥,在這片樹林里嬉笑的日子?!背跹┬σ馕礈p,指著眼前的樹林說到。
“呵呵,拂云走了都有一年多了吧?最近可有來信?”炎王拉著韁繩,放慢速度,跟初雪并行到一起。
“哥哥走的時候說每月都會寫一封信回家,不過他四處飄蕩,行蹤不定的,家里每隔一月能收到他的信就很好了。上個月倒是有一封信,報了平安,說是到了帝京?!闭f到拂云,初雪臉上雖仍舊是暖暖的笑容,眼底的擔(dān)憂與牽掛卻是無法掩藏的。
“拂云不在,先生平日里忙,也顧不上家里。好在我們初雪是個能干又懂事的孩子?!毖淄蹩粗@個才十一歲的女孩,弱小的身體已經(jīng)承擔(dān)了那么多責(zé)任,不僅有些心疼與愧疚。
“王爺過獎了。家里有母親在,其實是不用我操心的,每次還累得母親為我操勞。父親雖然忙,卻是關(guān)心著我們的。父親在軍營里即使忙,沒空顧及到我,也常常托人照看我,這些我都是知道的?!背跹┬χf,“初雪只恨自己不能快些長大,好幫父母分擔(dān)些責(zé)任?!?p> “好,真是個好孩子。丘澤先生好福氣——”炎王話還未說完,卻見前方一騎飛騎揚土而來,不由皺眉,對身后的拾碎使了個眼色。
拾碎打馬向前,揚聲向那騎飛騎:“來人可是明甲軍的?”
那人聽見聲音,拉起韁繩放慢馬速,看了來人一眼,立即喜上眉梢,喊道:“是拾碎嗎?王爺可在?”
拾碎這才看清,來人正是庭陽峰哨衛(wèi),正想回話,卻被隨后趕到的炎王打斷:“本王在此,何事?”
來人見到炎王,立即翻身下馬,半跪著行禮:“稟報王爺,太子率領(lǐng)著送糧的軍隊進(jìn)營了,現(xiàn)在正在庭陽峰帥帳,先生請王爺速速回營。”
“嗯,本王知道了?!?p> 初雪見炎王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他是為長歡擔(dān)憂,說道:“王爺,您先走吧,前面就是傷兵營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炎王沒有回答初雪的話,反倒問道:“太子早兩日就進(jìn)了樞陽城,現(xiàn)在送糧的軍隊進(jìn)城了,他為何不去炎王府拜訪反而跟著軍隊進(jìn)了軍營?”
“許是太子不想讓人知道他先一步進(jìn)了城?!背跹┬÷暡聹y道。
炎王有些不以為然的笑笑,就算太子真的那么天真,他身邊的秋琉也不是吃素的。炎王看了看庭陽峰的方向,笑了笑,說:“初雪,長歡的事,或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嗯?為什么?”初雪疑惑,隨即一想,太子提前兩天就進(jìn)城了,想必也是為了探聽一下自己未來的太子妃是個什么樣的人。而現(xiàn)在,他沒有去炎王府,反而去了軍營,至少說明他對長歡興趣不大吧?
“初雪也很久沒見過先生了吧?跟我一起去庭陽峰,惠娘哪里我會讓人過去打個招呼。”炎王見初雪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不由笑道,“王妃和長歡此時怕是已經(jīng)到澤光院了,我派人去請王妃回府準(zhǔn)備待客,長歡就留在你那里。你今天早些回去,也跟她好好講講這個太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初雪“噗嗤”一笑,“王爺,您還是擔(dān)心長歡看上太子了嗎?想讓我在她面前說太子的壞話?”
“呵呵,”炎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做父親的,碰到嫁女兒這種事,總會顯得傻氣一些。初雪可不許笑話本王?!?p> “初雪不敢?!背跹┭谧煨Φ?,“王爺愛女之心,初雪自然遵命。”
***
庭陽峰,明甲軍帥帳,太子和太傅分坐在帳內(nèi)兩側(cè)上座,丘澤在太傅下首作陪。
“這是鵲山特有的搖光茶,請?zhí)拥钕潞吞荡笕藝L嘗?!鼻饾缮焓止д埗缓炔?,自己也端起杯子品嘗。
“果然是好茶。聽聞這搖光茶生長在招搖峰峰頂,三界內(nèi)僅有兩棵。開春時節(jié),天初晴雪方融之時采摘方可取得最佳茶葉。而且,這泡茶之水,還必須是招搖峰頂英水之源。茶水色澤金黃,宛若水中搖光,味苦卻留香,飲之令人心神寧靜,有靜心凝神之效,實在是難得。”秋琉小品一口,贊嘆道。
“這么說來,這茶豈不是只有在這鵲山上才能喝到?”玄夜不通茶道,對他而言,無論什么茶都是一樣的味道,還不如喝酒來得爽快。
“正是如此。”秋琉笑著說,“太后當(dāng)年來此地嘗過一次之后,對此茶的味道念念不忘,聽月公主就令人送了一兩到帝京??上?,水不是英水之源,終究是壞了好茶葉?!?p> “這茶葉軍中還有不少,太傅大人若是喜歡,盡管都帶走便是?!鼻饾煞畔卤?,微笑說道,“在下安排人手每日去招搖峰送些水到太傅宿處就是?!?p> “這茶葉每年采摘不過三兩,能喝一杯已是幸事,豈敢貪杯?”秋琉笑著推辭。
“太傅大人不用推辭。王爺不喜飲茶,這茶葉不是用來待客,就是被我們這些個粗人糟蹋了?!鼻饾尚χ{(diào)侃。
“丘澤先生,你我多年不見,定要如此生疏么?”秋琉放下茶杯笑吟吟的看著他。她聽他一口一個“太傅大人”的叫著,心里頭早就膈應(yīng)得慌,此時能還能笑容已是這些年來心性收斂了不少的原因。
丘澤端茶的手稍頓,苦笑了一下,卻并未接話。
玄夜見氣壓變低,笑著暖場:“呵呵,丘澤先生說炎王回王府了,也不知道炎王什么時候能回營?”
“太子殿下放心,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王爺了。”丘澤拱手,正想再說些什么,卻聽見外面?zhèn)鱽硎匦l(wèi)的聲音——
“王爺?shù)健?p> “呵呵,太子殿下和太傅大人遠(yuǎn)道而來,本王不僅未曾出迎,反倒讓二位就等,實在失禮了。還請?zhí)拥钕潞:?,請?zhí)荡笕艘娬??!毖淄跻贿M(jìn)門就朗聲笑道,走到中央主位上坐下。
“炎王說笑了,玄夜是晚輩,怎敢勞炎王相迎?”玄夜起身,向炎王行了一個晚輩禮。
炎王笑著向太子點點頭,“本王當(dāng)年離開帝京時,太子殿下還是個粉嫩嫩的小娃娃呢,沒想已經(jīng)這么大了。不錯,長得一表人才,這氣度跟帝君倒是頗有幾分相似。”
“王爺謬贊了。”玄夜臉上笑著謙讓,心中卻是因著炎王提及小時候的事而尷尬無比。
“王爺,想必這位就是小郡主了吧?長得如此可人,過幾年必定是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鼻锪鹂匆姼淄踹M(jìn)來的初雪,以為是炎王府的小郡主。
丘澤看見初雪的時候驚訝了一下,見她看向自己,招手說:“初雪,還不給太子、太傅行禮?”
“初雪見過太子殿下,恭請?zhí)拥钕陆鸢病!背跹┙o太子行禮完畢,又轉(zhuǎn)向太傅,“初雪見過太傅大人。太傅大人,初雪是丘澤之女,并非炎王府的小郡主?!?p> 秋琉聽見丘澤對初雪說的話就已知道自己認(rèn)錯人了,聽她這么說也不見驚訝,只是笑道:“溫文爾雅,清麗婉約,倒是很像當(dāng)年的柔光夫人。真不愧是丘澤先生的女兒,想來文才也定是極好的?!?p> “說來慚愧?!背跹┪⑽⒐?,回道,“初雪于詩書一道并不擅長。”
“哦?”秋琉挑眉微笑,且不說丘澤先生,就是柔光夫人,當(dāng)年也是人族有名的才女,他們的女兒怎么可能不擅詩書?
初雪見秋琉不信,也只是點頭微笑,并不多做解釋。炎王和丘澤更不會解釋些什么,只示意初雪坐到太子下首。
“初雪妹妹今年多大了?”玄夜問道。
他剛見到初雪的時候,也以為她就是炎王府的郡主,正在心中腹誹呢,咋時得知她并不是郡主,而是丘澤的女兒,頓時心生好感。而且現(xiàn)在看來,這女孩看著跟自己的妹妹差不多大,卻是比自己那個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鼻涕鬼懂事多了,對初雪更是親切。
“真是失禮,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秋琉皺眉道。問閨中女子年齡,隱含有結(jié)親之意。
“我就是隨便問問?!毙挂仓雷约哼@話問得不合適,摸著鼻子不敢做聲了。
“不礙事?!背跹┑故切Φ?,“這個冬天,初雪就滿十一歲了?!?p> “十一歲了?看著不像?!毙刮⒂?。他還以為初雪跟自己的妹妹同年呢,頂多也就大一歲?!半y怪……唉……”玄夜喃喃自語,三年后,自己那個小妹也會這般懂事吧?還有三年啊,好長啊。
“嗯?”初雪疑惑。她身材嬌小,比同齡的女孩子顯小些,尤其是在這西北之地,經(jīng)常被人誤解,但是她有些不明白太子為何嘆息。
“初雪帶著小郡主,一定也很辛苦吧?”玄夜有些不著邊際的問道,看向初雪的眼神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嗯?”初雪更加疑惑了,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只好順著他的話點頭,“嗯,是很辛苦?!?p> 那個鬼精靈,誰跟她一起都會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