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想怎么樣？”卓琪華陰森森的問著，故意把眼睛瞪得再大一點點，壞心地打算先仗著自己這個大人的身份嚇一嚇?biāo)?，然后再想辦法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好吧，她承認自己有時候是挺幼稚的，跟個熊孩子置氣，但她就是產(chǎn)生了惡趣味的心理，想看到這個倔強的小男孩害怕，然后含著兩泡眼淚向她求饒的模樣。
面對卓琪華那赤果果的威脅，小男孩不甘示弱，既沒有閃避也沒有后退，將狹長的鳳眸瞪得圓圓的，直視她的眼睛。
于是，兩個人，四只眼睛，就在那兒比起了誰的眼睛更大。
小女孩在旁邊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深深覺得眼前的氣氛不對，看小姐這個樣子怕是要發(fā)作人了，她可不能讓恩人替自己背了黑鍋，于是咬了咬牙，堅定地站出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開始向卓琪華磕頭認錯：“小……小姐……紅蘿知道錯了……請小姐不要發(fā)賣了奴婢……求求小姐饒了紅蘿吧……奴婢求小姐了……小姐……”
這是什么鬼？
卓琪華頓時傻了眼，目瞪口呆地望向自稱紅蘿的小女孩，半天發(fā)不出聲音。
發(fā)賣？奴婢？這小女孩演戲演上癮了吧？周圍的攝像機呢？劇組人員呢？哪呢？哪呢？
就在卓琪華在那左顧右盼，到處尋找攝像機鏡頭的時候，小紅蘿在那邊磕頭磕得又快又急，很快額頭便破皮出血，在地上留下斑斑點點的紅色。
小男孩見狀，不忍地上前把紅蘿強行攙扶起來，冷哼道：“用不著求她，你快起來！”
“不行……”紅蘿害怕地掙脫掉他的手，復(fù)又跪下去繼續(xù)磕頭?！岸际桥镜腻e，請小姐原諒奴婢吧……”
“是你家小姐自己要到河邊來的，掉到水里能怨得了誰？”看到地上的血跡更多了，小男孩下了狠心把紅蘿扶起，死捏著她的胳膊不讓她繼續(xù)跪下去，末了還加上一句，以強調(diào)他對于此次救人行為的后悔?！拔揖筒粦?yīng)該把她救上來，讓她……”死在河里。
“不是的，不是的……”紅蘿哪敢讓他把話說全，趕緊淚流滿面的連連搖頭否認。“是紅蘿沒有看好小姐……全是紅蘿的責(zé)任……一切都是紅蘿的錯……”
紅蘿和小男孩的對話讓卓琪華覺得天雷滾滾，完全搞不明白紅蘿為什么要一個勁兒的把責(zé)任全部攬到自己的身上，還被嚇得面無人色，腳軟得站都站不穩(wěn)。不知道的，還以為小紅蘿面對的是一個會吃人的惡魔呢。
吃人的惡魔？那不就是指她咯？
卓琪華猛地一個激靈，某個不小心被遺忘了的事實突然砸進她的腦海，讓她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隨即低垂眼眸，難以抑制地低笑了起來。
惡魔啊，是呢，她都快要忘記自己之前是被飛馳的汽車撞倒在地，然后失去意識這件事了。想不到一睜眼，看見的不是自己躺在醫(yī)院內(nèi)被醫(yī)護人員搶救著，而是坐在不知名的片場，和兩個陷入劇情出不來的熊孩子消磨時間。
不應(yīng)該啊，不能夠啊，被車撞倒后的她怎么可能還毫發(fā)無傷的呢？她的記憶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錯？還是說，其實她本人已經(jīng)死了，如今發(fā)生的這一切，不過是她的靈魂不愿離開這個世界，導(dǎo)致內(nèi)心最深處的執(zhí)念被重現(xiàn)了出來，使得她進入了幻境之中？
莊周夢蝶，蝴蝶與她，現(xiàn)實還是夢境，誰又能分得清呢？
這邊的卓琪華陷入了混亂的思緒，為了她自己到底是誰而糾結(jié)不清，另一邊，小紅蘿還在和小男孩就該不該向卓琪華求情一事而爭論不休。
她無意識的失笑行為讓小男孩的滿腔怒火找到了突破口，怒氣沖沖地丟下一句：“既然她會發(fā)賣了你，那我不如把她重新丟進河里。”說完，他放開紅蘿，揮舞著雙手沖向卓琪華，看那動作是打算揪住卓琪華的衣領(lǐng)，再重新把她丟回河里去了。
把一個脾氣不好還會遷怒下人的嬌小姐給救了上來，讓小男孩暗恨自己的一時好心，一心想讓一切都回到最初，就當(dāng)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對主仆。
正渾渾噩噩的卓琪華眼角余光一閃，發(fā)現(xiàn)有個黑影朝自己沖了過來，多年來練就的防衛(wèi)本能使得她的身體提前做出動作，在男孩接近她時，直接抬起腳，一腳踹中他的胸口。
“啊——”只聽得男孩發(fā)出一聲慘叫，瘦小的身子變成一道黑線劃向河面，打破了水流的平靜，在河水中激出不大不小的浪花。
正在哭泣著的紅蘿被這變故驚呆了，愕然望著卓琪華，連哭都不敢再哭了，只敢掛著兩泡眼淚，小聲地一下一下抽噎著。
小紅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家小姐之前的脾氣雖然不太好，但身體一直很虛弱，平時多走幾步路都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起來快要斷氣了。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厲害了？而且反應(yīng)還這么快，力氣這么大了？她不會是眼花了吧？
察覺到不太妙的紅蘿不動聲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暗暗提起心神，一旦發(fā)現(xiàn)她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立馬撒腿狂奔。
等到把人踹到河里了，卓琪華才震驚地瞪著那抬在半空的瘦弱細腿，整個人愣在了那里。
這條小細腿不論是長度還是寬度，看起來不像是成年人的大腿，反倒更像是幾歲小孩的腿，她眼花了？
動動腿，收回，伸直，收回，伸直……如此反復(fù)了好幾次，卓琪華才長吁一口氣，真的相信這條腿確實是她的。
眼眸一閃，她馬上抬起雙手放在眼前細細觀察。沒有意外地，她看見了一雙屬于孩童的小手，骨骼纖細，手指細長，就是瘦弱得皮包骨頭，明顯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所造成。
這是她的身體？這一副小孩子的身體是她的？她返老還童了？
卓琪華眉頭跳了跳，還在考慮要不要摸向自己的胸部確認一下時，紅蘿在邊上焦急地叫了起來：“小姐，他他他……沉下去了……”
“啊？”卓琪華茫然地回應(yīng)著，順著紅蘿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對紅蘿的尖叫不以為然。
在她的印象中，既然小男孩之前能夠把她給救上來，說明他識得水性，那么就算被她踹入水中，他也一定可以自己爬上來，所以她在踹了人之后，完全沒有想到小男孩會不會溺水這回事，當(dāng)紅蘿說小男孩沉下去時，她的并沒有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