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的前廳和演武場離得并不遠(yuǎn),是以李弘一行人沒費什么工夫就回到了前廳。
只是這一路上,雖然李績在前面,可李弘還是趁李績不注意對李敬業(yè)擠眉弄眼道。
“說了不會讓你挨打的,你可欠我一份人情哦!”
一聽這話,李敬業(y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是救他嗎?李敬業(yè)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李弘利用了。
李敬業(yè)乃是正房嫡出,又是李績的后輩中最優(yōu)秀的,是以李績對于朝局動向,常常會考校李敬業(yè),所以李敬業(yè)自然知道李弘此來的目的。
而李績前幾天才與李敬業(yè)談?wù)撨^此事,當(dāng)時李績還說這攤子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最近要躲著太子,沒想到轉(zhuǎn)眼之間,太子殿下就被自己給領(lǐng)家來了。
倘若李弘是正大光明的投了名刺進(jìn)來,那么李績就可以大開中門,客客氣氣的把李弘迎進(jìn)來,然后二人大大方方的商談。
可若是如此,便等于是走了官方程序,一切都擺在了明處,天知道要是公事公辦這事就拖到什么時候了,對于官僚機(jī)構(gòu)的運轉(zhuǎn)速度李弘可是深有體會。
何況李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然李治的旨意已然明發(fā)天下,重立東宮六率之事已是勢不可擋。
可這并不代表某些人不會在暗地里動手腳,這些日子張文瓘在盯皇城遇刺一案,而戴至德則在推行東宮六率之事。
就在前些日子,戴至德從政事堂傳來消息,說是劉仁軌那個老家伙主動攬下了兵員一事,當(dāng)時李弘就覺得不對,遣程武到了營地探看。
沒想到劉仁軌是跟他作對到底了,那些兵員說是禁軍精銳,可實際上都是些當(dāng)了好幾年兵的老兵油子,最是難以管教,管你是什么太子,惹急了他們,聚眾抗令也不是沒有的事。
何況軍中一向只看拳頭,李弘又不善武事,恐怕難以馴服他們。
所以若是李弘真的貿(mào)貿(mào)然去訓(xùn)練東宮六率,怕是要弄個灰頭土臉,這次他到英國公府,不僅是想取得李績在東宮六率一事上的支持,還想著從李績這里挖幾個得力的將領(lǐng)替他好好管教管教那些老兵油子。
要知道,距離帝后回京已經(jīng)不足兩個月了,這些日子李弘鬧出來這么多麻煩,李治和武后都沒有狠狠的責(zé)罰他,若是等到帝后回京連這點成績都拿不出來,那可就不是丟人那么簡單了。
說不定會讓李治對他這個太子的能力產(chǎn)生質(zhì)疑,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要把東宮六率建起來,最少在李治回京之時要有個樣子,不能太過難看。
不過這怎么說倒是一個問題,李績這個老狐貍明顯是想要明哲保身,該怎么把他拉下水呢?李弘有點苦惱。
“不知太子殿下此來有何事?。俊?p> 李績理論上來說,算是李弘的老師,自然是要坐在上首,李弘坐在下首,至于李敬業(yè)那個倒霉的小子,只能乖乖的站在李績的身后。
老頭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說道。
你這是裝傻呢?還是裝傻呢?李弘暗自腹誹道。
“父皇的旨意想必早已到了英國公府,孤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今日過來,是想與李師商議一下東宮六率一事。”
既然李績裝傻,李弘就直接單刀直入。
“唔,兵者兇器,殿下要慎用?。”菹碌闹家庵皇亲尷铣甲们閰f(xié)理,不過老臣年邁,怕是幫不了殿下什么了。”
李績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看起來是打定主意不想摻和這事了,不管怎么說,以他的地位,李弘就算是太子,也不敢把他怎么著。
“李師謙虛了,雖說這兵者乃是國之重器,可當(dāng)用之時也不可不動啊,如今邊境最近也不大太平,突厥人阿史德溫傅叛我大唐,其單于下轄的二十四個州群起響應(yīng),一場大戰(zhàn)怕是在所難免了?!?p> 李弘?yún)s是不再揪著東宮六率不放,轉(zhuǎn)而談起了朝堂之事,語氣平淡,不帶絲毫煙火氣。
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果不其然,一聽李弘提起邊境之事,李績原本懶洋洋的身子立刻繃緊,渾濁的老眼也瞬間變得清明起來,冷聲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
“父皇剛剛下旨,命右衛(wèi)大將軍裴行儉任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率三十萬大軍前往平叛,怕是這幾日裴將軍就該接到旨意了,不過這政事堂卻是因此事起了爭執(zhí)……”
李弘緩緩說道。
李績的一身兵法乃是承自軍神李靖,而裴行儉也是卻是蘇定方的傳人,李績早年和蘇定方乃是至交好友,算起來裴行儉算是李績的半個弟子,李弘就不相信,李績連裴行儉也不關(guān)心。
而此刻李績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失態(tài)了,一雙老眼盯著李弘,聲音平靜下來。
“哦?這會有何爭執(zhí)?”
看來是不相信嘍?也是,平叛這么大的事,李治連圣旨都下了,能夠出什么問題?
李弘現(xiàn)在倒是有些感謝自己有戴至德這么個老師了,能夠提前知道政事堂之事,讓他早做安排。
“父皇旨意已下,出兵一事自然是板上釘釘,可政事堂商議之時,劉相卻提出,我大唐近些年連年天災(zāi),戶部已然余力不足,大軍糧草怕是不大足夠?!?p> “胡說八道!”
李績氣的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杯子,糧草乃是軍隊的命根子,連飯都吃不飽,怎么會有力氣打仗,何況李績本就是愛兵如子之人,克扣糧餉這種事是李績最難以容忍的。
不過反應(yīng)過來,李績卻又覺得有點奇怪,他雖說不大理會朝事,可也知道劉仁軌和裴行儉并無過節(jié),怎會如此為難他?
該不會是李弘這個小子在騙他吧?李績仔細(xì)的想了一下,若是以前的太子殿下,自然斷無可能,可現(xiàn)在,李績有點把不準(zhǔn)了,冷靜下來,平淡的問道,
“劉相和守約素?zé)o過節(jié),想必是有其他的考慮吧?”
裴行儉,字守約,李績說這話,明顯是不相信李弘說的。
不過沒關(guān)系,因為這回李弘是真的沒有騙他,他說的可是句句實情,眼見李績不相信自己,李弘繼續(xù)開口道。
“李師可知道,劉相最近收了個得意門生,倒和裴將軍有點關(guān)系,算是同出一家,喚作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