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上鉤
葛于馨不知道司徒媗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讓芍藥姑娘丟下了難得一來的貴客,上了去往裁紅點翠閣的馬車。
事實上也并不是芍藥被司徒媗的三言兩語給說動的,而是今夜房中的這位公子實在有些心不在焉。芍藥也對于自己莫名睡著的事情并不生疑,只覺得也許是等太久身子疲乏了的緣故。
以往都是自己靜坐直至王公子進屋,今日自己卻等睡著了,這會不會讓王公子以為自己是等的不耐煩了?如此這般實在是太失禮了,這一點芍藥覺得心里很是不安。
次日一早,裁紅點翠閣的九位姑娘和芍藥聚集在一起,姐妹間還沒有行罷禮,司徒媗就被麻姑請去見葛于馨。
“這就是那位傳奇女子嗎?”正堂上坐著的一位面如傅粉的年輕男子問葛于馨。
那男子是葛于馨其中的一個裙下之客,安國公府的庶出子孫名叫鄭榮的,現(xiàn)任一個左都衛(wèi)尉的空虛職位。
這也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主,三天兩頭的往葛于馨這邊跑。不過這次過來與以往不同,不是談情說愛,辯詩論詞的。他這一早過來是受人所托,要從育芳苑這里買個丫鬟回去。
按理說府里頭買丫鬟買妾的事情怎么著也輪不到他一個爺們來,所以葛于馨剛聽到他這樣說時,以為他說的是玩笑話。
只是鄭榮都把要買回去的人相貌如何,身量如何,甚至是閨名是何都說的清清楚楚,葛于馨這才相信了。
聽他口里所描述的那人,不就正是司徒媗嗎?再說她們育芳苑的門禁甚嚴,根本不可能有別的姑娘私自出門。
恰好昨日只有司徒媗去了怡紅樓一趟,葛于馨千防萬防,還是沒有料到司徒媗在芍藥的房中待了不過一個時辰,今日就有人指名道姓的要把她從這里贖了出去。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熟客。
正因為是熟客,葛于馨也沒向鄭榮打官腔,直言的告訴他。他要買的丫鬟是現(xiàn)今裁紅點翠閣的一等姑娘,豈能當丫鬟賣出去。而且這位姑娘鄭榮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是也曾聽過她的事跡。
四年前,司徒媗剛進裁紅點翠閣的時候,曾經(jīng)用一把燭臺威脅了棉姑想逃出去。那時候麻姑前來告知葛于馨,正好鄭榮也在場。
“果然是一流的標致人物?!编崢s上上下下打量著司徒媗,贊嘆道。
“你今日算是有眼福了,想我裁紅點翠閣的姑娘哪能輕易出來見客呢?!备鹩谲暗?。
“那還不是托了姐姐的福嘛,望姐姐再憐惜一下弟弟,讓弟弟把這件差事順利的辦了?!编崢s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跟葛于馨說道。
“那可不行,你自己都說了,我們的這位姑娘是個一流的標致人物。再說了,我怎么會把自己辛苦培養(yǎng)了多年的預備頭牌紅姐兒賣了出去給人家做丫鬟。你看,姐姐我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嗎?”葛于馨笑嘻嘻的跟他說道。
“人家說是買回去當丫鬟,也不過一個借口罷了,哪能真的如此呢。誰不知道育芳苑里的姑娘各個風流標致,買回去做粗使的豈不是暴殄天物嗎?”鄭榮道。
葛于馨聽了鄭榮這番話,心里挺受用。她這裁紅點翠閣成立了多年,里面的姑娘那都是費了多少功夫才調(diào)習成現(xiàn)在這樣的。這九位姑娘中隨便拿出一個,都能把那些經(jīng)常流連風月場合的公子哥驚掉下巴。也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敢買回去做粗使婢。
“姐姐,我給你往明里說了吧,我這趟來是萬萬不能空手而回的。這點事都辦不了,弟弟我這后半輩子在京都可就沒臉再待下去了?!编崢s又愁眉苦臉的道。
托他前來的人正是三皇子黃桓,自從昨日在怡紅樓和司徒媗見了一面后,黃桓就一直心神不定的。特別是臨走時,司徒媗還和他說了那么一句話。
對于九年前的舊事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無法釋懷,錢司媗的死雖然說不是他親手而為,不過也是跟他脫不了干系。
為此他愧疚悔恨了許多年,所以在三年前看到了和錢司媗長的有六七分相像的芍藥時,他決定為自己的愧疚之情找個出口。他花重金把芍藥捧到京都第一花魁的寶座上,只是在償還自己負了錢司媗的感情債,說白了,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內(nèi)心好過些而已。
可他又同時心里明白,芍藥并不是錢司媗。他的身份尊貴,滿府妻妾皆是權(quán)貴之女,這大多也是他母親何賢妃為他安排的。黃桓是一個極其聽話的孝子,他不可能為了這么一個女子惹怒自己的母親??蓱z的是芍藥對他情根深種,一等等了他這么多年。
如果說是從芍藥身上他看到了錢司媗的面貌,那么昨夜在一個不認識的丫鬟身上,他好像看到了錢司媗的靈魂。她像一只刺猬般,言語間句句帶刺。就好像九年前自己跟錢司媗初識時的情景一樣。
當年他對她也是真情不渝的,畢竟錢司媗是黃桓第一個愛的女子。一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可以毫無畏懼的拋棄了一切跟隨他的女子。一個和自己一樣,骨子里向往自由的女子。
他也曾經(jīng)為了這份珍貴的感情試圖去反抗去改變,他一開始就沒準備帶著她回京都。因為他知道即使那時候自己還未大婚,他的父皇母妃也絕不允許他娶這樣一個女子進門,尤其他的母妃,如果知道了他為了商人的女兒違逆了自己,那個女子鐵定不會有好的下場。
他們最終選擇了襄州的一個小鎮(zhèn)居住了下來,起碼錢司媗的家人不會找到那里去,而自己的家人或許也找不到他。他可以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再也沒有人會管制他限制他。
他討厭讀書,討厭練功,討厭在他母妃的安排下和自己的兄弟們爭,討厭皇宮里的爾虞我詐。他要借機逃離皇城里的一切,逃出那個死氣沉沉的宮墻內(nèi)的生活。
可他沒有想到就算是暫時的逃離也要得到他母妃的允許才可,沒有人比一個母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何賢妃當然知道兒子這次的叛逆源于自己管束的太嚴厲,于是她決定給他這么一個放松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