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鳳的劍被打掉之后,她驚訝的回頭望去,一名身穿皮甲,身披黑色披風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手里,整好握著一把短弓,之前那支箭一定是他放的。
岑鳳并不認識這個人,她慌忙起身,拾起地上的劍,一臉警覺的望著這個男子,岑彤也在這時緩緩起身,既然趙軍已經(jīng)來到府內(nèi)了,他還有什么可矯情的呢?
就在岑彤與趙凱對視的功夫,院子里響起了一名軍侯的吶喊聲:“上將軍,偏房還有幾個女眷想要懸梁,已經(jīng)被救下來了?!?p> 趙凱點點頭:“果然是忠義一門?!?p> 趙凱毫不避諱拿著劍一臉警惕的岑鳳,他緩步走進了屋內(nèi),李左車想要上前攔住趙凱,卻是蒯徹看出了趙凱的意圖,他慌忙拽住李左車,任憑趙凱走了進去。
岑鳳見趙凱越走越近,她緩步向后退去,退到父親岑彤身前時,岑鳳一臉冷傲的說道:“要殺我父親,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趙凱嘖嘖的笑了兩聲:“要殺你們,何須如此麻煩,一隊士兵足已?!?p> 趙凱說完,轉(zhuǎn)而向著岑彤一抱拳:“我趙凱最敬重忠義之士,如今大秦亡在旦夕,四方云涌,豪強并起,岑大人又何必如此呢?”
岑彤見趙凱是來說服自己的,他冷哼一聲:“我食君祿,擔君憂,城破之日,我理應(yīng)一死,這有什么可勸的?”
“為了一個庸碌無為的秦二世,你這樣做,值嗎?”
“值與不值又能如何?既然將軍你有心,就請放我女兒一命,我岑彤在此拜謝了?!贬f完,就要橫劍自刎,趙凱見情況不妙,他大喊一聲:“且慢!”
岑彤頓住了手中的動作,這時,趙凱又道:“安陽失守,并非岑大人之錯,何況,此地本就是趙地,我們只是拿回我們自己的土地而已,若是岑大人不肯降趙,我會讓出一條路,岑大人大可帶著家眷回去便是,不過,秦二世昏庸無為,只怕岑大人回去也……難逃一死?!?p> 這句話就好像一擊重錘砸在了岑彤的心上,回去,的確難逃一死,可留在這里,自己就這樣放棄了自己的忠杰了嗎?岑彤猶豫了。
忽然,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岑彤順著聲音看去,是何斌,此時他已換上了趙軍的軍袍,還是一名牙將,岑彤略顯不悅的問道:“何大人,你已經(jīng)降了嗎?”
“大勢所趨,安陽遲早要失守,何況,楊熊匹夫已經(jīng)敗逃,還有何人能保我安陽呢?如若我們再強行堅持,恐怕死的最多的,只是安陽縣的百姓了。”何斌大義凜然的說道。
之后何斌走前幾步,他來到岑彤身前,繼續(xù)說道:“岑大人你看看,這滿城的百姓,哪個不是歡欣雀躍,哪個不是盼望已久,你再看看城外的鄉(xiāng)村,哪個不是簞食壺漿來迎接趙軍,我們秦國的氣數(shù)……盡了,你在執(zhí)著,也只是愚忠而已?!?p> 何斌最后的話,終于讓岑彤有了一絲轉(zhuǎn)變,他手里的劍慢慢滑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岑彤望著滿院子的趙兵,何斌之前的話依然在岑彤耳邊回蕩:“秦國的氣數(shù)……盡了?!?p> 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嚎啕聲:“老爺,你就降了吧?!?p> 這哭聲是岑彤夫人發(fā)出來的,這一聲哭嚎攪動了岑彤的心,他覺得心中很痛,再看看女兒剛剛那毅然的就死,岑彤不得不長嘆一聲:“罷了。我岑彤愿降?!?p> 岑彤忽然跪在地上,趙凱慌忙扶起岑彤,朗然笑道:“日后,我們還需要岑大人替我們好好打理安陽縣呢?!?p> 眾人朗然大笑,一起走出府衙,向著前堂行去。
……
趙凱安陽一戰(zhàn),打的漂亮,也在一瞬間,趙凱名震天下,各路意義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提到趙國的長信君,大多會豎起拇指,贊嘆有加。
趙凱也停止了繼續(xù)南征的腳步,他開始在安陽屯軍,整頓兵馬,四處張貼征兵文榜,要求在最短時間補足安陽一戰(zhàn)的損失,并且傳書邯鄲,為將士們表功。
邯鄲城不久傳回了消息,嘉獎趙凱功績,封邑河內(nèi)郡,并且準許趙凱為將士們表功的名單,命趙琊帶兵五百,送來了豬羊等物,還有美酒一千壇,為將士們慶功,并責令趙凱盡快向河內(nèi)郡進兵。
雖然趙凱表面上看風光無限,可誰都知道,豐邑河內(nèi)郡,那里目前還是秦軍的領(lǐng)土,也就是說,趙凱不奪回河內(nèi)郡,他就永遠無法得到自己的封地。
這倒是其次,主要趙歇依然沒有忘記進兵河內(nèi)郡,其中一定有人暗中使鬼。
不過趙琊來到安陽之后,也帶來了不少趙凱不知道的消息,例如,張耳經(jīng)常帶著趙歇在黃昏時離開王宮,起初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時間久了,開始有人注意到他倆怪異的舉動了,后來趙琊悄悄跟蹤,才知道,趙歇在一家酒肆里迷上了一個藝妓。
這表明,趙歇開始墮落了。
現(xiàn)在趙歇對張耳無話不聽,無話不從,張耳有的時候甚至可以左右趙歇,一覽朝中大權(quán)了。
周市前兩天出使了趙國,他提出了兩國唇亡齒寒,可以相互呼應(yīng),形成牢不可破的軍事聯(lián)盟,可趙歇卻已魏國太遠,橫跨黃河為由,婉拒了周市。
這一系列消息讓趙凱吃驚,趙琊說完朝中的事,又告訴趙凱,陳余自從攻下巨鹿以后,分兵兩路,一路走衡山郡,一路走范陽縣,這些地方原先都是武臣的控制范圍,如今守將并無戰(zhàn)心,基本上都會投降,他們所過之處,很少有大戰(zhàn)便可以收復失地,兵威日盛。
兩個人直聊到深夜方才散去。
趙琊走了,趙凱卻無心睡眠,在趙凱屋內(nèi)還有李左車,蒯徹和單洪,這幾個人都可謂趙凱的心腹,雖然單洪投靠趙凱時間并不長,但是若沒有單洪,安陽一戰(zhàn)趙凱也不會打的風生水起,此時朝中政局變得更加復雜,趙歇迷戀藝妓,逐漸墮落,這讓趙凱既惱怒,又無奈。
楊熊安陽一戰(zhàn)之所以敗,是敗在他太孤傲了,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他仍然率軍北上,他太小瞧自己了,所以楊熊會敗,可他雖敗,卻仍然有一萬五千余人,聽說楊熊還在朝歌一帶大肆征兵,其實力不可小覷。
而自己,這一戰(zhàn)損失也很慘重,離開邯鄲時有兩萬兵馬,安陽一戰(zhàn)之后,趙凱損失了近三千余人,雖然俘虜了秦軍一千余人,短時間內(nèi)卻不能編入自己的麾下,只能用作后勤力量,這樣一來,趙凱和楊熊的差距就拉開了。
好在有魏軍在白馬津一帶,楊熊還不敢輕易來犯。
可趙歇的目光唯獨就落在了河內(nèi)郡上,也不怪趙歇這么急著督促自己出兵,陳余北上風生水起,所過之處望風而降,唯獨自己僅僅只拿了一個安陽,若不進兵河內(nèi)郡,照比陳余差的就太遠了。
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張耳想用河內(nèi)郡的秦軍除掉自己,這才是關(guān)鍵,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趙凱自認為不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自己的命運也由不得他們做主。
由于軍營駐扎城外,趙凱此時暫且住在安陽的縣衙內(nèi),岑彤有意搬出去,趙凱卻沒有允許,過不了多久,趙凱會離開這里,安陽縣趙凱還是準備讓岑彤繼續(xù)管理,畢竟他在這里有些日子了,威信很大。
而就在趙凱等人都保持著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什么的時候,門被敲響了,趙凱被打斷沉思,他收回思緒,看一眼門口的方向喝問:“誰?”
“我,岑鳳?!币粋€女子的聲音響起。
這是岑彤的女兒,她們一家就住在后院,而趙凱則住在偏院,與她們一家離得很遠,此時她忽然來了,趙凱略感詫異,隨后說道:“進來吧?!?p> 門是武商開的,之后岑鳳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擺著幾個茶杯,岑鳳走到趙凱身前時,先把趙凱的茶水放倒了桌案上,然后再依次給其余人端茶,一系列動作之后,岑鳳看了看眾人,嫣然一笑:“眾位大人請喝茶?!?p> 見大家都沒有動,岑鳳又笑了笑:“怎么,怕我下毒嗎?”
岑鳳要拿起一杯茶替他們喝一口,趙凱卻笑了笑:“你不用試了,我們相信你。”
趙凱目光在岑鳳身上停留了一會,這個岑鳳已完全沒有了白天那股子野蠻之氣和視死如歸的勁頭,她若是溫柔起來,也蠻可愛的。
誰說烈女沒有情?
看著眼前的岑鳳,她那優(yōu)美的線條,青澀的雙眸,潤紅的臉蛋,如果不是白天那一幕還歷歷在目,趙凱真會以為這是一個柔情似水的溫柔女子呢。
而趙凱的目光竟然在岑鳳的身上停住了,岑鳳似乎發(fā)現(xiàn)了趙凱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她尷尬的笑了笑,臉忽然紅了,之后岑鳳想著眾人施一禮,匆匆退出去了。
趙凱的舉動被眾人看在眼里,誰也沒有吭聲,反倒是剛剛投奔趙凱的單洪笑了一聲,隨口問道:“上將軍對她有意?要不要我……”
單洪后面是想說讓我替你說媒,可趙凱卻擺了擺手,他苦笑了一聲:“天下紛亂,江山不穩(wěn),暴秦不除,我何敢談情說愛?”
而后,趙凱又道:“諸位都說說吧,對于出兵河內(nèi)郡,你們有什么看法?”
趙凱這話剛說完,外面響起一人的匯報聲:“上將軍,張敖在府外求見,他說魏相周市來了,想要見見將軍?!?p> 聽到周市這個名字,趙凱忽然愣住了,他不是剛剛出使完邯鄲嗎,怎么跑這里來了?
趙凱雙眼微瞇的看著門外,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一旁,蒯徹輕聲提醒道:“周市此來,也許可以緩解趙魏兩國的關(guān)系,國君可以拒絕周市,將軍萬萬不可,我們還需要魏國在白馬津的軍隊牽制秦軍呢?!?p> 蒯徹的話提醒了趙凱,這個周市自己一定要見,而且,還要非常隆重的見他。
趙凱立刻吩咐:“你們幾個隨我親自去府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