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之事圣旨中并未提及,我估料著是蕭寶溶心懷惻隱,不想皇后以莫須有的罪名受懲,而永興帝到底顧念幾分夫妻情誼,才放了她一條生路。
我不想生事再惹得蕭寶溶不悅,在此事塵埃落定數(shù)日后方才又入宮去,向永興帝請安問疾。
他自從那日巫蠱之事揭發(fā),又經(jīng)了一場宮亂后,身體便不利索,一直病臥于床,醫(yī)藥不斷。我細(xì)察他的臉色,已越發(fā)地萎黃蒼老了。把我送給魏人雖是他太過薄情,可如今妻叛子離,也算吃足苦頭了。何況到底是我親大哥,還真記恨他一輩子不成?
故而我請過安,寬慰了他好一陣,又細(xì)細(xì)詢了太醫(yī)病情,叮囑了宮人好好照料,這才告退離去。
本來我曾想著,蕭寶溶當(dāng)?shù)弁?,?yīng)該比我這個庸懦大哥強(qiáng)多了,可如今看來,蕭寶溶一定不愿意做這種搶奪兄長皇位之事,何況如今惠王掌權(quán),連永興帝都顧忌幾分,根本沒必要跑到那個風(fēng)口浪尖的帝位上去。
我只是奇怪,很多人猜測蕭彥有異心,為何蕭寶溶并不曾對他多加提防,他也不曾有任何謀逆之舉?近日閔邊有戰(zhàn)事傳來,他稟明永興帝,甚至將自己駐扎在城外的八萬兵馬派了一半回去,雖然兵力仍是很占優(yōu)勢,但隨著近日始安、西陽兩路勤王之師的到來,勝算已遠(yuǎn)不如前了。
我曾問過蕭寶溶這個問題,可他自巫蠱之事后,大約不樂意我為這些事壞了氣節(jié),聽我一開口,便顧左右而言他,只讓我好好隨著端木歡顏學(xué)些東西,并不多說一句,我也只得罷了。只要蕭寶溶自己心中有數(shù),不會為人所乘就行。
帶了小落和小惜,我正一邊默默思忖,一邊沿著回廊樹蔭避過陽光行走際時,前面拐彎處紫影一閃,一名中年官員著妝花蟒紗袍,佩金飾魚袋,正迎面走到近前,向我微笑點頭:“文墨公主好?!?p>
我素日隨在蕭寶溶身畔,朝中重臣十有八九都曾見過,此人衣著分明是公侯一流的高官,雖是看來幾分眼熟,卻不記得他是哪位了。但以我的身份,即便是吳鑫那老兒見了,也該恭敬行禮吧?這人容貌清雋,眼眸深邃,隱含星芒,看來并不輕浮,怎敢不向我行禮?
正疑惑間,這中年官員已含笑道:“公主不認(rèn)得微臣么?當(dāng)日微臣率軍入城之際,曾于酒樓遙遙見了公主一面,大約公主已經(jīng)忘懷了?!?p>
我猛地醒悟,失聲道:“你……你是大將軍蕭彥!”
這么個想見卻一直不曾有機(jī)會見面的傳奇人物,驀地站在跟前,竟讓我手心攥出汗水來,好一會兒才無聲地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驚訝激動,平穩(wěn)了聲調(diào),反向他微一屈身行了半禮,笑道:“寶墨可是久聞大將軍之名了,今日得見,實在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