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從風(fēng)衣口袋里拿出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鑰匙,緩緩地將鑰匙捅進(jìn)了鎖芯里。冬日的清晨,雖然鑰匙開門的聲音很小,現(xiàn)在卻像被無限放大了一樣,在蘇亦然的耳邊回蕩著。剛才在蘇亦然的腦力閃過了無數(shù)不可能實現(xiàn)的畫面,但是現(xiàn)在他卻真真切切感覺到了一種什么事要突然發(fā)生的感覺了。此時此刻,蘇亦然感覺這門的背后隱藏著一些東西,是他一直想知道,但是卻無法知道的,塵封許久的真相,即將被掀開了。
門開了,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房子看得出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大部分的家具上都落滿了灰塵。奶白色的墻面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樣子,開始漸漸泛黃了起來。房子里的每一件東西都向來訪的人交代著這個屬于房子主人的過去,無論是典型的90年代的裝修風(fēng)格,亦或是那已經(jīng)滿是塵埃的黑色皮質(zhì)沙發(fā)。房子里的一切都在,屬于這個房子主人的一切都還在,并沒有改變。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進(jìn)去,你就知道了?!?p> 蘇亦然一頭霧水地跟著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女人,走進(jìn)了這個滿是灰塵的房子。一走進(jìn)房子,蘇亦然就不自然地咳嗽起來了,房間的灰塵確實是太大了。“這房子都多少年沒有人住過了”蘇亦然嘟囔了起來。
安珀,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雖然房間里的大部分?jǐn)[設(shè)都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但是房間里的相框卻可以說是一塵不染,就像剛剛有人擦拭過一樣。這樣的異樣很快就引起了蘇亦然的注意。
“這些相框怎么這么干凈呢?”說著蘇亦然拿起了一個擺在餐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照片是一對幸福的夫妻抱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女人穿著一個黑色的高領(lǐng)毛衣坐在那個已經(jīng)滿是灰塵的沙發(fā)上了,男人穿著一件藏青色的球衣抱著自己的妻子,懷里的孩子,穿著一件淡黃色的嬰兒服,閉著眼睛并沒有看鏡頭,很顯然這張照片是親戚朋友幫這家人家照的。
看著相片上的人,蘇亦然心里有一種莫名熟悉地感覺,他總感覺這個在女人懷里的胖小孩和自己小時候長得特別像,甚至小孩穿得這件衣服也和自己在家里的相冊里看見的那件一模一樣。說著,他拿起了更多的相框確認(rèn),雖然照片上的人很多,但是都有那一對夫妻,抱著這一個小孩,看得越多這種莫名熟悉地感覺就越重。
蘇亦然加快了自己行動的步伐,兩室一廳的房間很快就被走遍了,他把所有的照片都放在了餐桌,他站在桌前,一個一個拿起來看了又看,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一樣。照片的小孩為什么和自己小時候特別像呢?這樣巨大的疑問,在蘇亦然的內(nèi)心里慢慢膨脹開來,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八歲的時候,自己似乎又在什么機(jī)緣巧合之下,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于自己的秘密,他不知道哪里的勇氣,但是真的無比確信,他自己就是現(xiàn)在照片上的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我吧?”蘇亦然的口氣是平靜地,但是這樣的平靜是異常的,就是像夏天大暴雨來前的空氣一般,雖然平靜,但卻異樣。
“沒錯,就是你,這就是我想帶你看的?!?p> 聽到這話的蘇亦然,又一次進(jìn)進(jìn)出出各個房間,他似乎在尋找著什么,他打開了各個柜子,里面除了空蕩蕩的一片,什么也沒有。房間里揚(yáng)起了塵埃,他甚至趴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希望從床底下翻出什么來一樣??墒墙Y(jié)果每次都是另他失望的,什么也沒有,但空手而歸回到餐桌旁的時候,他的頭上甚至都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
“不用找了,沒有了所有的相片都在這里了?!卑茬昕粗鴿M身灰塵的蘇亦然說道
“不,一定還有什么,一定還有我沒有看見的照片了?!?p> “你自己都找過了,沒有了?!?p> “不,不對,一定還有,照片上一定應(yīng)該有兩個孩子的照片,不應(yīng)該只有我一個人的。”
蘇亦然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要喊出的,聲音很大,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在掙扎,一個拼命想要去證明什么的人,卻怎么也達(dá)不到自己的目標(biāo),終于到了最后的一刻,也就是真相來臨的時候了,但是他卻遲遲不肯放棄。
現(xiàn)在的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這房間里的時間和自己印象里的時間之間,少了那么一年,那最關(guān)鍵的一年,那個細(xì)心維護(hù)整整十年的那一年,他整整努力了十年的一段關(guān)系,難道是不存在的嗎,那這十年他究竟都干了什么。
想到這一切的蘇亦然,突然感覺自己的頭好痛,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落在了地板上。他感覺自己的記憶和思維,慢慢回到了那天的,那天晚上爸媽到底說了什么,那個他住了18年的房間的樣子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蘇太太那熟悉的聲音也再一次回響在蘇亦然的耳畔,“亦然,亦涵這兩個孩子這么可愛,可畢竟不是我們親生的啊,你說將來他們兩個要怎么面對這件事啊,怎么面對彼此啊。”
沒錯,的確是兩個人啊,我并不是一個人啊,為什么,現(xiàn)在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在告訴我,我是一個人,那個家里只有我是個外人,只有我一個人是本不該屬于那個地方的,那我這十年所做的又是為了什么。
看著眼前癱坐在地上的男人,安珀慢慢走了過去,從風(fēng)衣的口袋了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蘇亦然。照片上是一個女人,躺在醫(yī)院的床上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孩,那個女人他是多么的熟悉啊,他叫了這個女人18年的媽媽。蘇亦然將照片翻了過了,照片背面一行清秀地字映入眼簾“亦涵,出生了。”
蘇亦然抽泣的聲音停止了,他靜靜地看著蘇太太清秀的字跡。他感覺這些字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緊緊刺進(jìn)了自己的胸疼,但自己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將這些匕首,又一次緊緊地向身體里推了推。
安珀慢慢走向了癱坐在地上的蘇亦然,她一把抱住了眼前這個被打敗的男人。淚水在一次從蘇亦然的眼睛里向外不斷地涌出,“你能告訴我,我為什么成了孤兒了嗎?”
“你的父母剛到這座城市不久,在出租車上發(fā)生了車禍,因為現(xiàn)場無法核實身份,作為唯一的幸存者的你,就成了孤兒。”
安珀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懷里的脆弱的男人,將自己抱得更緊了。蘇亦然的眼淚,也漸漸開始滴落在安珀的風(fēng)衣上了,一聲聲的嘶吼,在這個冬日的清晨,在這個有些破舊的民居里慢慢爆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