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除夕
張信認為自己的歷史成績還是非常合格的,無論是歷朝歷代的正史野史都能隨意說出一二,但這個時候張信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朱厚熜,很普通的名字,在明朝藩王世子肯定是性朱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親堂弟名字中帶個厚字也不奇怪,按朱元璋定下的規(guī)矩,子孫取名依輩分按五行相生順序取名,所以名為熜字沒什么毛病。
問題就是這三個字連起來讀,張信心中不由得掀起驚濤駭浪,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正德皇帝死后,登基稱帝是應該是明世宗嘉靖皇帝了,而嘉靖帝的本名就是――朱厚熜。說起來也好笑,這么久了,張信從來不知道自己便宜弟子的名字,不過也不稀奇,在古代講究避尊者諱,對于上位者,不能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所以他只知道有興王世子,但是不知道興王世子叫做什么。
朱厚熜見張信久久不出聲,奇怪問道:“先生,怎么了,是否弟子文思不佳,不符先生心思,請先生指責。”
“哦,沒事,只是沒睡醒,頭有些暈?!睆埿艔娙绦闹械恼痼@,面不改色道:“世子文章比昨日好多了,沒有什么可修改的?!?p> 朱厚熜見他面色有點不好,真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歉意說道:“先生,學生打擾了,請先生見涼。請先生好好休息,等下再來傾聽教誨?!?p> “好的,有事中午再說吧?!睆埿胚@時也顧不上禮節(jié)了,揮手說道。朱厚熜也不在意,躬身行禮,慢慢退出房門。
明朝由盛到衰,嘉靖當政是重大的轉(zhuǎn)折點,《明史》在評價嘉靖皇帝時寫道:“若其時紛紜多故,將疲于邊,賊訌于內(nèi),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經(jīng),營建繁興,府藏告匱,百余年富庶治平之業(yè),因以漸替。”
嘉靖即位之初,革除先朝蠹政,朝政為之一新,他打擊舊朝臣和皇族、勛戚勢力,總攬內(nèi)外大政,皇權高度集中,同時還重視內(nèi)閣作用,注意裁抑宦官權力,興修長城抵御蒙古人入侵,任用戚繼光沉重打擊倭寇,鞏固了大明王朝的邊關海防。這可以稱得上是有作為的好皇帝,可惜的是中后期他日漸腐朽。
不僅濫用民力大事營建,而且迷信方士,尊尚道教,在嘉靖二十一年更是移居住在西苑,一心修道,以求長生,不問朝政,以至于首輔嚴嵩專權20年,吞沒軍餉,吏治敗壞,邊事廢弛,倭寇頻繁侵擾東南沿海地區(qū),給明朝造成極大破壞。在用人上,嘉靖忽智忽愚、忽功忽罪,功臣、直臣多遭殺害、貶黜。
就是這樣的一個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使得明朝由盛轉(zhuǎn)為衰落,張信內(nèi)心起伏,猶豫不決,充滿了迷茫,不明白應該怎么去面對這個現(xiàn)實。彷徨不安之際,門外傳來敲門聲,張信
尤如被雷擊而驚醒,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道:“誰?請稍候?!?p> 張信整理衣容,輕步走到門前,拉開門后定眼一看,原來是袁宗皋。袁宗皋微微笑道:“張少兄,世子說你身體稍安,特前來問候?!?p> 張信引手請袁宗皋進房,分主賓坐下后抱拳說道:“承蒙袁大人關心,張信在此謝過了。袁大人是長輩,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無須太客氣?!?p> 袁宗皋撫須笑道:“如此正好,以后我們就是同僚了,是要好好親近親近?!睆埿乓残θ轁M面的客套幾句,聊了半天說白了就是互相奉承,最后袁宗皋說明了來意。
“再有半月就是除夕夜,近日也該下雪了,天寒地凍的,你也應添置幾件衣服了,王爺已經(jīng)吩咐下來了,等下自有裁縫來為你量休制衣?!痹诟蘩^續(xù)說道:“還有的就是,除夕之夜,王爺會按例設宴招待府中上下,你剛入府還不清楚,令我特意前來告知?!?p> 除夕就要到了,張信心里不免有些傷感,袁宗皋以為他是觸景生情,思念家鄉(xiāng),不由安慰道:“思鄉(xiāng)本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在興王府中做事,以后前途無量,相信你的家人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張信感激道:“謝過袁先生關心,請袁先生替我謝過王爺厚愛?!?p> “嗯,這樣就好,那我就先告辭了?!?p> 經(jīng)過袁宗皋這么一攪和,張信心中的思慮也就變得淡了,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朱厚熜現(xiàn)在還不是皇帝,怕他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能攀上這棵大樹,以后就衣食無憂了,哈哈。
張信越想越開心,等朱厚熜當上了皇帝,那自己不就成了帝師了。嘿嘿,到時不是想要啥就有啥了。嗯,想想也頭疼,到底以后午餐是吃熊掌還是鮑魚,張信馬上陷入無限的幻想之中,時不時傻笑,如果讓興王看到了,可能馬上就后悔自己的決定。
其實張信自己也清楚,這不過是自己瞎想罷了,不過也打定主意,以后更加要小心慎言了,畢竟未來皇帝可是得罪不起的。后世官場戲張信也看了不少,知道權謀之術不是自己能玩得起的,一不小心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伴君如伴虎可不是玩笑,這可是血淋淋的教訓,是上千年來多少個人總結出來的真理,張信可不想以身犯險。
拿定主意后,張信在給朱厚熜授課的時候態(tài)度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時也不敢松懈,而且話也變得少了,一般都是朱厚熜問到了才回答,答案也是經(jīng)過再三思考,覺得沒有問題才會告訴朱厚熜。因為其他人給朱厚熜授課的時候也和張信差不多,所以他也沒有覺得不妥,況且與張信接觸時日較短,也查覺不出。
轉(zhuǎn)瞬間除夕到了,古代除夕之是必,士庶家不論大小,俱打掃門閭,去塵穢,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宗。遇夜則備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歲之安。興王府也不例外,紛紛張燈結彩,王府上下裝飾得喜氣洋洋。
華燈初上,已然日暮,張信隨著王府仆役來來了宴廳,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不少人已經(jīng)安定的坐在席上,大多是生面孔,張信只依稀認得幾個,當然其中是以袁宗皋最為熟悉??吹綇埿艁淼?,袁宗皋笑著迎接,引他坐落于席中,張信坐下后,環(huán)視四周,因為興王一家未曾到場,所以氣氛不濃,大伙都不敢高聲暢談。
因為張信每天都在伴著朱厚熜讀書,所以對興王府中的人還不是很了解,以至于同席的各人都不認識,不懂怎么打招呼。袁宗皋也看出張信的困境,起身引手為張信介紹道:“這位是陸松陸總旗,是王府儀衛(wèi)司的典仗,陸總旗還有為公子,與你一般大小,以后可要好好親近親近?!?p> 張信暗暗感激,忙起身行禮,道:“見過陸總旗?!标懰奢p輕揮手,反應冷淡,道:“張教授多禮了,陸某愧不敢當?!?p> 袁宗皋哈哈一笑,對著張信道:“陸總旗還是這個脾性,你莫要見怪啊?!睆埿判睦镎胱约菏遣皇怯心男┑胤降米锶肆?,聞言向陸松施禮說道:“不敢不敢,百無一用是書生,陸總旗武藝超群,戍衛(wèi)王府上下,比張信強多了?!标懰陕牶?,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卻也不說話,可見袁宗皋所言非虛。
席中一人出言道:“張教授有禮了,鄙人駱安,以后在府中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痹诟藿忉尩溃骸斑@位駱管事,是王府的管家?!彼自捳f現(xiàn)官不如現(xiàn)管,對于自己名義上的上司張信可不能失禮,連忙奉承幾句好話。袁宗皋一一為張信介紹,知道怎么稱呼后,席上的氣氛頓時緩解開來。
此時王府外已經(jīng)積雪三分,可是在宴廳里一點也不覺得寒意,眾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的討論著,時不時發(fā)出陣陣笑聲。張信頓時恍惚起來,好像回到了以前,猶如隔世,聽不到任何聲音,寂寞的味道充滿了張信的心靈,今天是團圓夜啊。
席中眾人正忙著自己的事,一時之間誰也不曾發(fā)覺張信分神了。袁宗皋看著熱鬧的場景,不由有感而發(fā)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王荊公這道詩,可謂絕妙之作?!?p> 眾人紛紛叫好,袁宗皋矜持的撫須微笑,張信這才回過神來,也隨著附和,隨大流才是安身立命之道,張信明白這個道理。這時宴會氣氛也越加濃烈,大伙雖不敢高聲喧嘩,卻也放開嗓子,聲波一浪高過一浪,但張信卻覺得格格不入,冷眼旁觀著,有人詢問時才會露出笑臉,敷衍幾句,因為眾人興致正濃,也不察覺。
正當眾人漸入佳境之時,突然宴廳外有人高聲喝道:“王爺王妃世子到?!弊詈笠粋€到字,聲調(diào)拉得長長的,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頓時廳中突然之間靜下了,人人起身肅立,恭迎興王一家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