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諸人雖不能說全是武學(xué)大行家,但其中好手也不少,看著二人交鋒,都不禁有些奇怪。只見謝悅一招一式大有道理,形如搏兔之鶻,神似捕鼠之貓,靜時如山岳,動時似江河,蓄勁如開弓,發(fā)勁如放箭。曲中求直,蓄而后發(fā)。力由脊發(fā),步隨身換。收即是放,斷而復(fù)連,極柔軟,又極堅剛,許多人都在心里暗想:“其實單論招式,這姑娘可要高明得多,只是功力還欠火候?!?p> 又看了一會,見兩人誰也勝不了誰,孫雪恣說道:“袁兄弟請住手,且聽我說!”
待兩人停手后,孫雪恣說道:“今日這事,若單論武功,謝姑娘是管不了的。但常言道: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若我們以武取勝,傳揚(yáng)出去,難免讓人說閑話。謝姑娘既稱自己是來講理的,就請進(jìn)廳奉茶?!?p> 謝悅道:“孫鏢頭這話說的對,天下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武功并非解決問題的好辦法?!?p> 眾人進(jìn)廳后,各自坐回原來位上。孫雪恣招呼姐弟倆在西首客位坐下后,又吩咐一名下為人他們端來兩杯茶水。這才說道:“方天,你可知道:這家鏢局并非令尊一人開的,而是姑姑我和你爹爹共同創(chuàng)辦的。如今你爹爹不幸駕鶴西去,姑姑也十分傷心。但鏢局里有幾十號人,加上家屬,總共三百多口,這三百多張嘴都要靠著鏢局吃飯,姑姑只好勉為其難,主持大局。你雖然年幼,不能為鏢局出一分力氣,但姑姑無論于公于私,都不會虧待你的,不知你聽了何人挑拔,今天竟來無事生非?”
陳方天道:“姑姑,我們……”他雖然明知自己受了欺負(fù),但見孫雪恣對自己和顏悅色,說的話也似乎很有道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謝悅看了他一眼,接過話頭道:“孫鏢頭,無論你們怎樣看小女子,小女子反正都已是陳家的人了,因此我就得管陳家的事。小女子想請問孫鏢頭一個問題:這家鏢局究竟是你出資多,還是陳家出資多?”
孫雪恣冷笑不答。
謝悅道:“孫鏢頭不答我們也知道,鏢局里所有人也都知道。定西鏢局自創(chuàng)立以來,便是這個規(guī)距:誰出資多,誰便是大老板。官府的大門就在鏢局對面,要不要我們拿著帳簿一同去衙門里理論?”
孫雪恣雖然很不甘心,但顯然也怕他們真到官府那兒去理論,忙道:“方天年紀(jì)尚小,不會打理鏢局事務(wù),待過得幾年,再做總鏢頭不遲?!?p> 謝悅冷笑道:“好,孫鏢頭既然這樣說,那是承認(rèn)陳方天才該做總鏢頭了,那我們也不用撕破臉去衙門理論了。孫鏢頭,我們今天來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么是我們做總鏢頭,要么是你做總鏢頭。若是我們陳家的人做,自然便是我來做,等我夫君長大后,我再讓他自己做。若是孫鏢頭想做總鏢頭,也無不可,不過得請幾名德高望重的老人來做公證,清算一下鏢局里陳家有多少財產(chǎn),清算清楚后,我們便退出鏢局?!?p> 孫雪恣聽了這一番話,頓時慌了手腳。她當(dāng)然知道,鏢局財產(chǎn)有六成以上都是陳家的。
她神色肅然地默坐了好一會后,才似終于打定了主意。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故作為難之色道:“這段時間,我也知道不少人在背后指著我的脊梁骨罵我,其實我是忍辱負(fù)重,有苦說不出。那些小人們哪里知道,我孫雪恣豈是無情無義之人?師哥死后,我忝居總鏢頭位置,無非是想把鏢局管好,待方天長大后,再請他做總鏢頭。這也是為了方天好,但既然你們姐弟倆想出了更好的辦法,姑姑自無異議。便按謝姑娘說的辦:從今日起,謝姑娘便是定西鏢局的總鏢頭,我仍然是副總鏢頭。等方天長大后,那時你們兩人誰要做總鏢頭,我都沒有二話?!?p> 眾人聽了這一番話,都是大驚失色。尤其是陳方天,更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容易便解決了!心里不禁又激動又羞愧,暗忖:“姑姑原來是好人,是我自己把她想得太壞了!”
一些鏢師驚回神來后,本想幫孫雪恣說話,但剛一張口,便都被孫雪恣揮手制止了。
各人面面相覷,都猜不出孫雪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陳府里的下人們已知道了謝悅的身份,聽說孫雪恣都被她降伏,自然對她刮目相看,兩人回府后,大家看向他們的神色都已有了幾分敬畏之意。
這日下午,謝悅陳方天同老管家游四海一起,把府里財產(chǎn)賬目檢查了一遍,晚飯后,謝悅將下人們召集到大廳里,拿出帳簿對大家說道:“我知道最近這兩個月里,有少數(shù)人欺主人年幼,混水摸魚,暗中將府里一些家生、古玩以及其他一些東西,或賣或偷,侵為已有。是哪些人在這樣做,我今天也不點(diǎn)名,但我心里有數(shù)。如果這些人還想在陳家混口飯吃,限十日以內(nèi),自覺將所侵占財物交到帳房。如果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想蒙混過關(guān),盡可拖著。但我要提醒一句:凡是逾期未歸還財物者,不但要以家法重處,嚴(yán)重的還要送官法辦!”
眾人聽了這一番話,都不敢做聲。一些拿東西少的人心里暗想:“退還也好,免得有些人太占便宜了!”一些本來暗暗為日后生計擔(dān)憂的人則想:“殺一下府里的歪風(fēng)邪氣也好,陳家家產(chǎn)再多,也經(jīng)不起這么多人瓜分,若不制止,終會坐吃山空。”只有少數(shù)占便宜多的人暗暗叫苦,但知道謝悅會武功,心里雖恨,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這晚睡覺前,陳方天有些興奮地說道:“姐姐,今天我見你一直很忙,怕影響你做正事,有些話一直忍住沒問,現(xiàn)在終于得空了,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再睡覺?”
謝悅微笑道:“現(xiàn)在時辰也不算早了,這樣吧,你最多只能問三個問題,我回答完后,你就乖乖躺下睡覺?!?p> 陳方天央求道:“能不能多問幾個問題?”
謝悅正色道:“不行?!?p> 陳方天見姐姐一副不肯通融的神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就問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姐姐是跟誰人學(xué)的武功?”
謝悅道:“我是武當(dāng)派弟子,自然是跟武當(dāng)派的師父學(xué)的?!?p> 陳方天道:“回答得這么簡單呀,不算不算,要詳細(xì)講講!”
謝悅笑道:“好吧,我就多講一些。我小時候因為體弱多病,經(jīng)常要花錢吃藥,爹娘為此十分煩惱,我五歲那年,有一天我又生病在床時,一個游方道士恰好經(jīng)過我家門口,因為口渴,便進(jìn)屋來討水喝,交談中,爹娘得知他是一名武當(dāng)派道士,會看病,便求道長給我治治。
“道長把過脈后,說我只是偶感風(fēng)寒而已,不是什么大病,從行囊里取出兩粒武當(dāng)派的丹藥,叫我服下,并說服后頂多一天便可痊愈。不過我的身子骨弱,光靠吃藥,其實是治標(biāo)不治本,最好能跟他學(xué)一點(diǎn)武當(dāng)派內(nèi)功,方是根本。
“我爹娘聽了,便央求道長收我為徒,道長一口應(yīng)允了,于是就在我家里住了半年。在這半年里,我每天都跟師父到村子的后山上去修習(xí)內(nèi)功。師父不但教會我武當(dāng)派的吐納之術(shù),而且還傳了我一些武當(dāng)派的入門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