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記得名了
謝錦腦子卡殼了一瞬,仔細(xì)想想這謝家里的人,過一會兒才恍然想起來,這四老爺就是她和謝弈的親爹。
想必是為了昨天下午的事情了。
謝錦現(xiàn)在想想就覺得好笑,她來這兒都二十多天了,半死不活的時候沒見到這爹,被攆到外院的時候沒見過這爹,就連昨天謝弈被打成那樣都沒見他出面,現(xiàn)在卻趕著趟冒出來了,可真是個好爹。
謝錦現(xiàn)在是對謝家人沒一點好感,因為擱謝家人眼里,姐弟倆就跟充話費(fèi)送的一樣,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揮之即來招之即去。若是原主聽到那便宜爹找她,指不定怎么高興呢,可謝錦才不稀罕,她這還想出門去看謝弈呢,哪有功夫理會一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不知四老爺找我有什么事嗎?”謝錦抓了抓衣袖,半低著頭,有些拘束的模樣:“我今天有點不舒服,只怕要染風(fēng)寒了,去見四老爺有點不大妥當(dāng)。”
對面這個丫鬟應(yīng)該是內(nèi)院里的大丫鬟,打扮衣著都比謝錦這個正經(jīng)小姐好上不知多少倍,臉上打著一層白脂,眼尾上挑,身上一股子不好相處的味道。
“我也不知,八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丫鬟語氣淡淡的,雖沒有言語上的諷刺,但那眼神里的輕視卻沒能逃過謝錦的眼睛。
她心里哼了一聲,面上卻一副怯弱模樣,動動嘴唇正要說話,張口卻是一個大大的噴嚏,直沖對面。那丫鬟不知她會如此,只嚇的花容失色,連連避退,嘴里啊啊的叫著。
謝錦心里看的想笑,卻伸手揉了揉鼻子,一臉歉意模樣:“你看,我是真不舒服,就勞煩你去跟四老爺說一聲,待我好了再過去吧?!?p> “不行!”那丫鬟退的遠(yuǎn)遠(yuǎn)的,柳眉緊皺,面色不虞:“四老爺是有事要問,八姑娘若是真不方便,那便讓九少爺過去吧?!?p> 叫謝弈去?那怎么行!
不說他現(xiàn)在還在醫(yī)館里躺著,就是好好的,她也不想讓他去啊,這整個謝家就沒見過一個好東西,謝弈那么純善軟弱的人,去了還不只有被欺負(fù)的份兒。還不如她去呢,至少不會被坑。
謝錦搓了搓衣角,低著頭怯怯道:“我弟弟現(xiàn)在不在家,還是我去吧,只是、我這病……”
丫鬟眼睛直盯著她的嘴,像是怕她再打一次噴嚏一樣,冷淡的道:“沒事,八姑娘只要過去就行了。”
說到這個份上,謝錦也不好再推脫了,左右時間還早,先去看看那四老爺有什么事,再去結(jié)草堂看謝弈也不晚。
跟在丫鬟斜后方走進(jìn)內(nèi)院,她好奇的四下看著。
這四老爺居住的地方是在內(nèi)院靠西的位置,與謝老夫人所居的上堂又是不同,這里面是亭臺樓閣不斷,假山流水不絕。小路曲折通幽,窄而精致,其間是粒粒雨花石鋪就,兩邊是春花爛漫綻開,一張一弛,一動一靜,當(dāng)是美不勝收。
小路走到了頭,一陣涼風(fēng)吹來,一座水榭便映入了眼簾。一池春水吹皺,幾進(jìn)房屋立在旁邊,花叢掩映,碧樹遮檐,碎金陽光點點下,妖嬈花影片片沾。
這四老爺所居之地,當(dāng)真是人間仙境了。
再想想她和謝弈的小破院子,簡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別。
謝錦在心里冷哼一聲,壞了看風(fēng)景的心情,也沒了興致欣賞,就跟著丫鬟進(jìn)了其中一間房屋。因為先入為主的有了壞印象,所以在見到謝家四老爺謝成良的時候,她便是一幅標(biāo)準(zhǔn)的波瀾不驚模樣,只是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謝成良是謝老夫人的幺子,三十來歲的長相,看上去和藹可親,是長了一幅好人臉,生的十分白凈,一雙手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一點都不像三十多歲男人的手。他身上一身天青色的綢緞,邊角鎖金邊,頭帶青玉簪,通身富貴派頭,很像哪家大老爺。
不過謝錦早就聽說了,他平時不務(wù)正業(yè),身上只掛著一個芝麻大的閑職。這廝好色如狼,家里有一個正妻七個小妾不說,外頭還養(yǎng)著數(shù)不清的外室,死掉的李姨娘就是其中一個。并且閑來無事的時候還喜歡去青樓來幾段露水情緣,典型的浪蕩子。
謝錦對他沒點好感,可無奈有父女長輩身份壓著,只得行禮:“見過四老爺?!?p> “不必多禮了?!?p> 謝成良聽見聲音,低頭去看堂下站著的小姑娘,只覺得哪里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可是他一年到頭也見不到這個女兒幾回,現(xiàn)在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咳嗽一聲:“那個……”
糟糕,一下子連她的名字也忘了,謝成良說了兩個字就卡了帶。一時有些尷尬的僵住了話頭。
這廂謝錦垂頭等著他說話,可等了半天也不見聲音,只得疑惑的抬起頭看他。
謝成良對上她的眼睛,掩飾性的一笑,進(jìn)入正題:“我聽說昨天你和周家瑞小公子發(fā)生了點不愉快,老夫人誤會了你弟弟,把他打了一頓,他現(xiàn)在不要緊吧?”
謝錦聞言只覺得有些古怪,如果不是她早知道這個爹跟大路邊撿來的一樣,看他這副和善樣子還真當(dāng)他是個慈善愛子的好父親了。
她心下疑惑,可也不知道緣故,只好照實了回答:“只是被打了個半死,流了一身血,目前還死不了?!?p> “……”
謝成良差點被她噎了個半死,半響說不上話來。
其實他也只是意思意思的問問,好跟這個連名字都記不得的女兒有點話說,哪里想到人被打的這么嚴(yán)重。
對于謝弈他還是有點印象的,畢竟和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別人都說某某老爺,您最近又升官發(fā)財了,可真厲害啊。而到了他這里,別人都說,謝老爺您兒子的學(xué)問做的太好了,真是教子有方啊云云。
他有四個孩子,長子二子都是嫡出,性子行事都……隨他,自然是不可能被外人夸獎的了,剩下的就是謝錦和謝弈一對孿生姐弟。只是他也是很在乎門第身份的人,雖然謝弈優(yōu)秀,但也不會多疼這個外室之子。
李姨娘死后,老夫人沒說讓四夫人將兩個孩子帶在身邊撫養(yǎng)的事,他就也沒管,任這兩個孩子自生自滅,一年也就在族宴上見個兩三面。所以到現(xiàn)在,他跟自己的子女連句話都不知道怎么說。
緩了一會兒之后,謝成良又試著開口:“你弟弟現(xiàn)在在哪兒?可是找大夫看了?”
除了謝弈,他還真找不到什么話題了。
謝錦又繼續(x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找了,在外頭的醫(yī)館,大夫說死不了?!?p> “……”
謝成良又被噎了個半死,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這丫頭哪里不對勁了。
以往見到他都是恨不得撲過來,能讓他多看兩眼得些賞賜,現(xiàn)在卻跟塊陳年老窩頭似的,一句話都要噎死他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