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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喋血

第一章(3)

平原喋血 吳山青 3445 2013-11-17 12:58:06

    譚振江昨天得到鬼子“視察團”的消息,在派出李文信去核實黃副區(qū)長本人,以及他帶來的消息可靠性的同時,也派人出去尋找自己的部隊。下午,李文信帶著安城縣委祁書記,還有縣大隊長返回了陳村。他和祁書記認(rèn)識,加上李文信親眼所見,證實了黃副區(qū)長沒有問題。他又向祁書記問了消息的來源及詳情,最終覺得有七八分的把握這件事是真的,就下了打伏擊的決心。

  他和祁書記他們一起,確定了伏擊的地點。這一帶以前不是獨立團的活動地域,他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現(xiàn)在雖說有祁書記等當(dāng)?shù)馗刹孔髁私榻B,也還是缺少直觀的了解。自從鬼子的“大掃蕩”開始至今,獨立團雖說和鬼子的戰(zhàn)斗不少,可是還沒有打過惡仗。他帶著獨立團,十幾天來主要是在設(shè)法保存自己。雖說獨立團在這一點上做得不錯,至今都沒有受到特別大的損失,可是聽到兄弟部隊傷亡慘重,看到小鬼子在根據(jù)地內(nèi)橫行,他和指戰(zhàn)員們都覺得憋屈?,F(xiàn)在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擺在面前,他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這一仗是打定了,只要能消滅這個“視察團”,狠狠地給鬼子一個教訓(xùn),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傍晚的時候,譚振江帶著李文信和蕭強,還有趕到的二連長黃永清等幾個營連干部,由縣大隊長領(lǐng)路,來到了預(yù)定伏擊的地點。他們化裝成撿糞的、干活的農(nóng)民,仔細(xì)踏勘了兩個相距大約三公里的地點。最后,譚振江選定了離安城北門只有四公里,木刀溝和小李莊之間這片三角形的開闊地。當(dāng)縣大隊長有所疑慮的時候,譚振江對他說:這個地方中間地勢平坦,有利于火力的發(fā)揮;四周有三個村莊,還有一些高粱地,可以隱蔽兵力;而開闊地上的麥田,又使得鬼子的騎兵無法充分發(fā)揮其速度優(yōu)勢,再加上這里離安城這么近,鬼子的警惕性一定會放松。他告訴縣大隊長,明天我們只要打得狠,打得突然,一定會給鬼子沉重的打擊。如果明天鬼子兵力比較多,我們沒法在伏擊戰(zhàn)后迅速和鬼子脫離接觸,也可以退到小李莊或者另兩個村莊就地堅守,到了天黑再設(shè)法突圍。

  縣大隊長以前從沒和獨立團接觸過,只是聽說過譚振江和他這個團的戰(zhàn)斗故事,知道這個團是從當(dāng)?shù)厍嗄杲M成的一個“自衛(wèi)隊”發(fā)展壯大起來的。他知道這個團很能打,特別是擅長白刃戰(zhàn),這一點連自詡“拼刺刀天下第一”的小鬼子,都對其心有所怵。但是,明天的對手是鬼子的精銳騎兵,總不至于用刺刀去和騎兵打白刃戰(zhàn)吧?再說選定的這片戰(zhàn)場地勢平坦,要說到“有利于火力發(fā)揮”,難道獨立團的火力會比鬼子的還猛嗎?

  縣大隊長嘴上沒說,心中卻帶著一團疑惑。到了晚上,又有一個連隊和兩個排到了陳村,譚振江手里有了一個整營的兵力。這個營有兩個連是基本完整的,后到的三連只到了一個排多點,另外那兩個排是三營的,人員也不齊整,按人數(shù)算也只是一個排略多點。

  獨立團在陳村及其周圍的幾個村莊集結(jié),由于封鎖得好,也由于鬼子的麻痹,直至天黑,這里的人馬也沒被鬼子發(fā)覺。七點鐘的時候,譚振江下令所有人除了值勤的以外,全都睡覺。

  凌晨三點,隊伍全部到陳村集中??h大隊長到此時才看到了獨立團這些連隊的真容,他心中的那些疑慮也隨之散去了一大半。他看到這支部隊的每個連,人數(shù)都比老三團的連隊要多,即便是這些天受了些損失,兩個完整的連,每連也都有一百三十人以上。這里集結(jié)的三個連隊,人數(shù)差不多有四百左右。更讓縣大隊長吃驚的,是他們的裝備——差不多每個班都有輕機槍,還有兩挺重機槍,而且擲彈筒大概也不會少于三十個。

  縣大隊長知道一些“大掃蕩”以來的情況,知道這次鬼子動員的兵力是空前的,整個根據(jù)地的部隊幾乎全都遭受了極大的損失?,F(xiàn)在他看到獨立團這幾個連隊,無論是人員還是裝備,都可以說得上“兵強馬壯”。他不明白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不由得對這支部隊的首長譚振江生出了由衷的敬佩,對即將到來的伏擊戰(zhàn)也信心大增。

  縣大隊長沒想到,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他看到了獨立團的戰(zhàn)士們,身上的子彈帶和子彈盒,看上去都是鼓鼓的;還有部隊攜帶的彈藥箱數(shù)量也不少。不過開始的時候他并沒有太在意,因為他知道我們的部隊即使是在形勢最好的時候,彈藥也總是緊繃繃的,戰(zhàn)士們常常在子彈帶和子彈盒里,塞滿了一截截的秫秸桿或者短木棍,用來欺騙敵人。部隊整隊完畢,譚振江特意招呼縣大隊長過去,然后問道:“田大隊長,你們縣大隊,還有區(qū)中隊的同志們,現(xiàn)在每個人大概還有多少子彈?”

  田大隊長一直以來都在為這件事情憂心忡忡,心中自然有數(shù),所以沒有多想立即回答:“縣大隊的每支槍平均不會超過八發(fā),區(qū)中隊和區(qū)小隊的同志情況更差些,他們不光是沒子彈,連槍也不齊整了。”

  譚振江說:“我白天的時候粗略看了一下,估計的情況和你說的差不多。這樣吧,你們一共有九十多人,槍支我沒辦法給你們解決,只能給你們十箱步槍子彈和兩箱手榴彈。至于你們手中的槍,有多少是七九口徑的,有多少是三八大蓋,你自己報個數(shù)。你們干部的手槍子彈,我們也另外給你們補充一些?!闭f到這里,沒等還沒從意外的驚喜中緩過神來的田大隊長說什么,他轉(zhuǎn)向李文信說,“一營長,你和田大隊長辦一下這件事,抓緊時間,半小時后出發(fā)?!?p>  田大隊長帶上幾個人,跟隨李文信去取彈藥。直到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獨立團攜帶的那些彈藥箱全是滿的,打開來看到的都是真家伙。而且他還發(fā)現(xiàn),那些彈藥箱,有不少是擲彈筒用的“八九式”榴彈,或者是根據(jù)地自造的50mm尾翼穩(wěn)定榴彈。這下子他才真正地明白,譚振江之所以要選能夠發(fā)揚火力的地形了。他頓時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戰(zhàn)斗充滿了信心,只是有點不明白——獨立團是怎么做到儲備如此精良的裝備的,別說是在如今的惡劣環(huán)境下,即便是在相對安定的環(huán)境里,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

  他抑制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就這個問題問了李文信。李文信對他淡淡一笑,告訴他:“這是我們團長特意積存下來,原準(zhǔn)備用來給臨平城的鬼子青木一個重?fù)舻?,現(xiàn)在用到安城的有棲川身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p>  隊伍摸黑出發(fā),一個多小時的夜間強行軍以后,來到了小李莊南邊的設(shè)伏地點。這時候東方的天空現(xiàn)出了一抹灰白,相隔幾米的人,也影影綽綽可以看得見了。譚振江按照事先已經(jīng)計劃好的,將蕭強和黃永清兩個連的主力,分散隱蔽在了開闊地周圍的高粱地里。這些高粱地里的高粱才只有半人高,部隊在其中運動,在鬼子的騎兵面前將暴露無遺。但是,只要稍稍加些偽裝,指戰(zhàn)員們又隱伏不動,在開闊地中間的路上是發(fā)現(xiàn)不了分散開來的兩三百號人的。

  縣大隊田大隊長率領(lǐng)的地方武裝近百人,被譚振江分別放在了小李莊和東邊的趙村,只是將那兩個不完整的排分別加強到了這兩處地方。至于西南邊的小河沿村,則放了還剩六十多人的三連,他們的任務(wù)是一、二連打響以后,如果敵人有后續(xù)部隊,就堅決將其打回去,切斷后續(xù)敵人與前面敵人的聯(lián)系。這半個連的任務(wù)很重,不過好在他們的人雖說不多,武器卻很好,彈藥又足,估計突然發(fā)難,再頂上一陣還是能辦到的。

  陳村和附近幾個村的民兵,大部分留在村里繼續(xù)封鎖消息,有十幾個跟著隊伍來了。他們帶來了幾個村所能找到的全部地雷,雖說不到十顆,但都是大型的壓發(fā)雷,威力不小。譚振江要他們把所有的地雷,都埋在了開闊地中間的那塊墳地里。

  鬼子的隊伍出現(xiàn)的時候,譚振江略有點意外——這些鬼子的人數(shù)比他預(yù)想的要多些。最麻煩的還不是敵人的人多,而是這些鬼子隊形拉得很長,以自己手中的兵力及其部署,根本無法將這些鬼子全部納入伏擊圈中。

  不過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鬼子的一個薄弱環(huán)節(jié),那就是這些鬼子的隊形拉得有點過于松散,在鬼子騎兵和步兵中間,形成了一段一百多米的缺口。他看著趾高氣昂目空一切的鬼子大佐,還有那些漢奸頭目以及毫無防備的鬼子騎兵,下了決心,決定即使冒險也要把鬼子的這個大佐和他的“視察團”送入地獄。

  有棲川和“視察團”,進入了一挺“九二式”重機槍最有效的殺傷范圍,后面的鬼子步兵,也走到了和小河沿村相隔一兩百米的地方,他發(fā)出了“開火”的命令。

  槍聲一響,結(jié)果卻又大大出乎譚振江的意料。他看到第一輪的射擊,就將有棲川打落馬下,“視察團”的漢奸也死了大半,而接下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就讓他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了:后面鬼子的那些步、炮兵,還沒有進入伏擊圈,這讓他一直很擔(dān)心,沒想到槍聲一響,這些步兵和炮兵居然一槍不發(fā),以最快的速度退過木刀溝,頭都不回地直朝安城跑去。

  鬼子大概壓根都沒想到,在離開安城這么近的地方,居然會遇到伏擊,而且顯然還是八路軍主力的伏擊。他們的步、炮兵退走了,但光是騎兵,在人數(shù)上也并沒和獨立團的伏兵有太懸殊的差距,放手一搏的話,結(jié)果還真不好說。可是大概因為打擊降臨得太突然,長官又受了重傷命懸一線,鬼子中隊長完全亂了方寸,等到他們大部兵力集中到墳地里準(zhǔn)備組織抵抗,八路軍的伏兵已經(jīng)逼近到了距墳地兩百來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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