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之淚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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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白素貞擔(dān)憂地看著小青,小青正準(zhǔn)備說話,就先是咳出了一口血。
我怔住了,看著小青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綠色的衣衫。
“不必驚訝?!惫硗醯卣f著,“端午維持人形已經(jīng)耗費(fèi)他們大量的法力,而今又要穿越三界,能保持人形已是不易,你那位蛤蟆朋友只怕已命不久矣?!?p> “你說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
“你的蛤蟆朋友快死了。”鬼王的眼神很淡,淡地沒有任何感情,“他到底為何要如此犧牲?耗盡法力也要維持人形?”
鬼王的目光中帶出了疑惑,轉(zhuǎn)而,他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原來是愛美,妖孽就是妖孽!”
好過分!他怎么可以這么說玉衡!說單純善良的玉衡!他不過是鬼王,憑什么他可以做出那副高高再上,對任何生物都不屑一顧的姿態(tài),他憑什么輕視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不是的!”我大喊著,聲音因?yàn)閼嵟澏?,“你沒有資格這么說玉衡!你沒有資格!因?yàn)槟阒徊贿^是一個(gè)孤單寂寞,沒有任何朋友的可憐人!”
手中的繩子突然收緊,我的身體就朝他飛去,他伸出了手,牢牢地扣住了我的脖子。
“放肆!你想死嗎!”
“死?”我的聲音因?yàn)轭i部的手而變得哽啞,“就算死我也無憾了,因?yàn)槲矣信笥?,我有親人,被人疼著,愛著,我有世界上最最寶貴的情感,玉衡那么努力地維持人形,不是為了愛美!是因?yàn)槲?!我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朋友!他不想變成原形被我看不起,被我嫌惡!他那么努力地變成一個(gè)漂亮的人,只是,只是因?yàn)樗胱屓祟愊矚g,獲得人類的感情……玉衡……他只是一只思想簡單的妖精,以為只要變得好看,就不會(huì)被人討厭,而能和人類一起生活,因?yàn)樗w慕人類,羨慕人類的生活……”淚水不知不覺地流出眼眶,滑過臉龐,落在了那只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上。
緩緩看向他,這個(gè)冥界的主宰著,他的眼睛是那么深沉,是那么冷漠,那是千年的孤獨(dú)的累積,那是千年寂寞的沉淀:“阿武說,神仙……必須無情,鬼王,你真的……很可憐……”
他那無情的眼中滑過了詫異和迷茫,他放開了我,我跌落在牛背上,淚水滑落,在那黑色的牛背上濺出了一朵,小小的,小小的淚花。
我擦干眼淚跳了下去,朝眾人走去,直到繩子繃緊,我無法再靠近一步。
他們還在戰(zhàn)斗著,而那菩提樹已經(jīng)開始漸漸枯萎,變得暗淡,我急急地朝鬼王大喊:“叫你的人住手!”
鬼王怔愣地舉起了手,黑甲士兵停了下來,他們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白素貞朝我看了一眼,眼中帶出了感激。
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帶著許仙躍向了菩提樹,玉衡向我跑來,我當(dāng)即大喊:“小青!快帶玉衡走!”
小青立刻拉住了玉衡,玉衡向我伸出手:“小雨,快!”我轉(zhuǎn)身,忍下淚水。
“不——”耳邊是玉衡悲痛的長喊。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平靜地看著面前的鬼王,他已經(jīng)站在地面上,黑色的袍衫在火一樣的彼岸花里鼓動(dòng)。
我們彼此對視著,很長,很長一段時(shí)間,那段時(shí)間里,仿佛只有我,和他,我們站在一處,站在這一片火紅的海洋里,平靜地對視著。
“你走吧?!彬嚾?,他這么對我說著,手腕的繩子在那一刻消失,就連傷口,也不曾留下。
他轉(zhuǎn)過身,靜靜地背對著我,黑色的透著紫色暗光的長發(fā),在狂風(fēng)中,飄揚(yáng)。
呼嘯的狂風(fēng)呵,傳來一聲聲悲鳴,那悲鳴透著深深的寂寞和哀傷。
我轉(zhuǎn)身,就此,我們背對著彼此,我一步一步向菩提樹邁進(jìn),心情變得復(fù)雜,我不明白鬼王為什么忽然改變了主意,但是,我卻感覺他的哀傷,那哀傷就在風(fēng)里,就在那被風(fēng)吹起的彼岸花的火紅的花瓣里。
我停了一會(huì)腳步,望向那混沌的天空,然后,毫不猶豫地沖進(jìn)了那幾乎將消失的菩提樹里,眼角滑落一滴眼淚,那滴淚,是為鬼王而流。
如同做了一番長途跋涉,我疲憊地站在院子里,靜靜地站著,眼里漸漸映入小青的身影,她抱著玉衡,正在哭泣。大家都圍在玉衡的身邊,阿武淡淡的目光里也充滿著惋惜。
怎么回事?
剛剛平復(fù)的心再次跳突,我沖過去,大家變得愕然。
小青抓住了我的手:“你回來了!”
“嗯?!蔽掖掖覉?zhí)起玉衡的手,他的面容是如此平靜,平靜地就像,就像快要,死去……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瘋狂地大叫起來。
白素貞攬住了我顫抖的肩膀:“玉衡……恐怕……不行了……”
“不,不,不會(huì)的,小青,小青你不是把他帶回來了嗎?”
“對不起……”小青抱住我大哭起來,“玉衡好傻,他真的好傻……如果我能再早一點(diǎn)回來,再早一點(diǎn)……”
“小雨,對于玉衡來說,這幾天維持人形已經(jīng)是一件非常勉強(qiáng)的事情,更別說還要進(jìn)入冥界支援我們……這一切,或許……真的是天意……”白素貞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雙眸在那一刻合上,身體緩緩倒向一邊。
小青嚇壞了,立刻將白素貞抱住,淚水絕提而出:“怎么會(huì)這樣?怎么會(huì)?姐姐!姐姐你不要嚇我啊,姐姐——”
“白素貞只是虛脫了,帶她進(jìn)去休息一下,用你的法力維持她的力量,別讓她的法力流失。”阿武淡淡地說著,小青聽罷立刻將白素貞扶了進(jìn)去。
我扶起了玉衡,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哀求地看著阿武:“阿武,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有的!”
阿武垂下了眼眸,從唇中長長地,吐出了一聲無力的哀嘆,那聲哀嘆徹底擊碎了我的心,心,在那一刻,徹底涼了。
“小雨……”微弱的,無力的聲音響起,我握住了玉衡伸向半空的手:“我在,我在。玉衡?!?p> “許大夫,白姐姐,小青姐姐……都沒事了嗎?”
“沒事了沒事了,我也回來了。”鼻子開始發(fā)酸,玉衡,別死,求你。
“真的嗎?太好了……”玉衡的聲音如同縷縷游絲,脆弱地被空氣瞬即吞沒。那雙原本如此清澈,如此明亮的眼睛,卻在慢慢退色,慢慢被黑暗吞沒。
“小雨……”
“我在,我在,玉衡?!甭曇糸_始顫抖,我無法完整地吐出一個(gè)整句,不想,不想再看見死亡,不想,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死亡。
“我……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點(diǎn)著頭,淚水滑落,泣不成聲,他冰涼的手撫上我的眼睛,羨慕地看著我:“是人……真好……“
“玉衡……別說了……”我抱起他的身體,“別說了……”
玉衡笑了,那笑容就像雨中綻放的睡蓮,朦朧而美麗。他即使如此,也笑著,對著我笑著。他是一只那么簡單的妖精,為什么,會(huì)這樣……他是那么簡單,那么清澈,清澈地如同天上的星星,為什么,為什么要帶走他,為什么……
“我……我可以……親親你嗎?”
“可以!無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俯下臉,玉衡的身體正在變淡,正在消失,我們的唇輕輕相觸,玉衡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溶入他淡淡消散的身體里,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下,落在了懷里那一片星光中,星光被淚水打散,飛入空中。
有什么東西從八卦袋中飛出,是那個(gè)藍(lán)色的瓶子,它的身上閃現(xiàn)著朦朧的藍(lán)光,瓶口打開,從那片星光中收入了一滴藍(lán)色的淚光。
一束月光從云層之間灑落,星光化作了一只只純凈的白色的蝴蝶飛入那片月光中,心好痛,痛的無法呼吸。
“放心吧,他來世一定可以做人?!甭犞⑽涞脑?,我在心中默默祈禱:玉衡,祝你來世能有一個(gè)人好好愛你。
星光在夜空中變得清澈,那一閃一閃的星光,就如同玉衡的眼睛,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回到老宅的時(shí)候正是晚上,老宅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老板的眼睛里帶著擔(dān)憂。他抬了抬手,八卦袋里的瓶子就飛向他的手中,然后,他拔下了瓶蓋,瓶子里藍(lán)色的液體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灑落在那個(gè)男人的后背上。
那帶著星光的液體讓我再次想起了玉衡,那撕心裂肺的痛讓我無法站立,我跑回了房間,躲進(jìn)了被子,雖然知道玉衡還會(huì)輪回,可是他死的那一刻依然讓我心痛。
“生死是每個(gè)人都要經(jīng)歷的事情……”老板隔著被子輕拍我的后背。
我點(diǎn)頭,淚水卻是無法止住:“我一會(huì)就好,一會(huì)就好……”
我知道,他一定能投胎做人,一定能達(dá)成他的心愿,說不定還能成仙成佛,他一定會(huì)過得很好,因?yàn)楹萌耍加泻脠?bào)。
幾天來,我一直抱著掃帚在院子里發(fā)呆,即使知道生死輪回,可玉衡那死去的情景依然讓我無法釋懷。
“小雨,還在想玉衡?”老板淡淡的聲音飄來,然后就是他那板兒拖的聲音。
我點(diǎn)點(diǎn)頭,帶出了老板的一聲嘆息。
久久的,老板似乎陪著我一起發(fā)呆。
“老板?!?p> “什么?”
“我勸服了法海,為什么他還要抓許仙?”原本以為歷史會(huì)有所改變,可結(jié)果書上還是有水漫金山。
老板淡淡地看著我,目光清澈而高遠(yuǎn):“你真的認(rèn)為那是抓嗎?”
“誒?”
“法海與許仙有緣,許仙在聽了法海的佛理后決定皈依佛門,但白素貞誤認(rèn)為是法海抓走了許仙——妖類真的很簡單,被人只是稍加挑撥便信以為真,這才有了水漫金山,法海不得不與白素貞大戰(zhàn),若他有心誅殺白素貞也不會(huì)只是將他鎮(zhèn)壓在雷峰塔下了?!?p> 瞬間,我似乎想明白了:“我懂了,法海是在關(guān)白素貞禁閉,讓她潛心修佛,早日成仙?”
老板的臉上帶出了淡淡的笑容,揚(yáng)起手放在了我的長發(fā)上:“這里也有小雨你的功勞?!?p> 心里變得開心起來,望著那四方的天空,傻傻地笑著。
“心情好些了嗎?”老板忽然這么問著。
我根本沒有察覺這話里有陷阱,還一個(gè)勁地點(diǎn)頭,還想表達(dá)一下對老板的感激。可沒想到老板卻說道:“那就是可以掃地了。”他指向地面,地面上竟然厚厚地積了一層樹葉。
有沒有搞錯(cuò),只不過一個(gè)院子,只不過幾天沒掃,怎么就積地跟秋季的大興安嶺一樣厚的殘葉,這也太夸張了吧,分明就是整我嘛。
舉起拳頭,對著老板的背影狠狠罵了一番,他突然轉(zhuǎn)身,唇角的微笑帶著殺氣。
縮頭,掃地,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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