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出發(fā)的時間大約是晚上八點左右,這個時候天剛剛黑下來,缺少娛樂的丁家人大多數(shù)都睡下了。
李冉原以為進(jìn)入夜晚,丁家的聚居點里會很暗,可令人意外的是天完全黑下來之后,聚居點里反而亮起了點點幽幽的暗光!
問過丁銳他才知道,這是丁家的孩子們把捉來的螢火蟲裝進(jìn)魚皮做成的罩子里做成的“蟲燈”別看光度不足以照亮路面,但總比黑燈瞎火的一片要好得多吧?
李冉不能不感嘆人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智慧,總能想出令人出乎意料的辦法解決問題。
地圖上丁、魯兩家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個小指長短,真正走起來雖說沒有千山萬水,路程卻也不近,直到午夜時分,半邊殘月盡入西山,頭頂滿天星斗之時才漸漸接近魯家的地盤。
以兩家之間的實際距離來看,原本也用不著走上四個多小時,但李冉記得丁銳說起早晨被截住的經(jīng)過,問明了遭遇埋伏的地點,提前避開設(shè)下陷阱的正路,挑著早已荒蕪多時的小路和荒地走,速度自然受到極大的影響。
黑暗中,李冉悄無聲息地摸索著前進(jìn),腳下高低不平的地面和黯淡的光線令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慢慢前進(jìn),努力讓自己不發(fā)出半點聲音。
SND區(qū)一多半的面積是舊時代的城市遺址,大部分集中在東部地區(qū),也就是丁、唐兩家控制的地區(qū),魯家處于遺址邊緣。
這一片地區(qū)到處是塌倒的建筑,建筑根部的荒草樹叢下破碎的玻璃和生滿厚厚青苔的磚瓦隨處可見,一旦腳踩上去就是狠狠地一滑。
若非他從小在原始森林里長大,前進(jìn)的速度肯定還要慢得多。
但原本城市中的瀝青路面雖然在幾十年里風(fēng)化嚴(yán)重,到處長滿了青草灌木,不過與岐山中的那條時不時冒出一片變異植物的舊時代公路比狀況好了不只幾倍!
越是接近魯家的地方李冉就越是要加倍小心,一個能把自家聚居點都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家族,防衛(wèi)布置又怎么可能不嚴(yán)密?無論什么時候李冉都不可能期望對方出現(xiàn)漏洞來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jī)會。
慢慢地身邊的建筑遺跡變得越來越低矮,前面一棟大約十幾層高的樓宇從中折斷,仍然挺立在地上的一截傾斜著,而斷掉的部分栽倒同一個方向,橫亙在地?fù)踝×税脒叴蟮?,一株不知道什么時候長起來的大樹則擋住了大道的另外一半,隱約能看見許多粗大的樹根糾結(jié)盤繞在倒地的樓宇之上。
李冉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地圖的樣子,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很接近魯家的聚居點了,正好有這么大一棵樹,爬上去沒準(zhǔn)能看到聚居區(qū)!
想到這兒李冉將身上帶的裝備整理到背后,沖掌心里吐了口唾沫狠狠地搓了搓,蹭地躥上粗大的樹根,靈活地像只猴子似地沿著樹根往樹上爬。
倒地的樓宇高度只有樹身的三分之一,李冉很快就爬了上來,他四下里瞅了瞅,什么也沒看到,正想接著向上爬,右手邊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蹭”地閃了過去,嚇得毫無準(zhǔn)備的李冉差點松手掉下去。
媽的,什么東西?李冉心中暗罵,抬頭往上看卻什么也沒看到。正想接著往上爬,忽然就在他頭頂不遠(yuǎn)的地方響起一個人的聲音:“他姥姥的,又來搶我的宵夜!”雖然他壓低了聲音,但并不排斥反帶著幾分驚喜的語調(diào)還是在寂靜的夜里傳了出去——即使傳播的距離不遠(yuǎn),可問題是李冉和他之間的距離足夠近了!
李冉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一驚,整個人立即伏在樹干上,兩只手扣緊樹皮上的褶皺一動不動,幾乎與夜的暗色融為一體。
一滴滴冷汗從他的額頭滲了出來,匯成一線慢慢淌到下巴上,再慢慢滴落,每滾落一滴汗水,他的臉上就像爬上了蟲子一樣癢得不得了,但他始終沒動一動更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虧得他臉上的油彩是包繼留下的舊時代貨,防水性強到想洗干凈都難,不然的話隨便往臉上抹點灰泥還不得讓汗水沖個干凈!
仔細(xì)瞅瞅頭頂?shù)那闆r,消失的星光讓他知道頭頂上不遠(yuǎn)的地方有根粗大的橫杈,李冉猜測剛剛發(fā)出聲音的人就藏在那根樹杈上,但還不能確定確切的位置,更不知道是幾個人,只能一動不動地仔細(xì)觀察。
一分鐘……一分半……兩分鐘……他終于發(fā)現(xiàn)一絲端倪——樹杈上根本沒有人,而是樹杈的根部有個一人多高的樹洞!
若不是樹洞里藏的那人偶然將一只手伸出了樹洞,李冉等到天亮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
李冉考慮了幾秒鐘,想到自己此行并不是偷襲魯家,而且魯家又是以團(tuán)結(jié)聞名,若是傷了上面的人就等于給自己后面的說服工作添堵,他避開那個樹洞所及的視角輕手輕腳地慢慢向下挪動,直到腳踏實地才悄悄地繞向樹后,提高了十二萬分的警覺接著向魯家摸過去。
忽然間他耳朵里聽到幾聲急促而微小的刨木聲,正在他奇怪聲音的來源時,樹干上突然跳出一團(tuán)黑影,不偏不倚正落到他的肩膀上!
李冉大驚失色,難道他被上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這可怎么辦?和上面的人說我是來見魯家家主?就是大白天艷陽高照,丁家派人過來人家見不見也難說,別說現(xiàn)在還是深更半夜,他身上還帶著一堆“家伙”了!
難道就這么完蛋了?必須退里去?李冉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就在他們的腦子里念頭一轉(zhuǎn)的當(dāng)口,落到他肩膀上那個毛茸茸的東西熟練無比地捉住了他的衣領(lǐng),軟軟的細(xì)毛蹭了蹭他的臉,接著濕乎乎的小舌頭從下向上,在李冉的臉上狠狠地舔了幾舔。
歡歡?李冉險些一頭栽倒,這順序這位置,哪個都熟悉無比!除了那個小東西還有誰來?
可那天車隊被唐家截?fù)舻臅r候它不是跑了么?怎么會在這兒出現(xiàn)?還直接找到了他的肩膀上?
李冉現(xiàn)在不求別的,只求這個嗓門超級響亮的小祖宗千萬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