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就那么一丁點大,除了四個穿著全身式防護服的看不表表情以外,其他人的一舉一動盡收丁銳的眼底,李明海的表情自然也沒落下,不過這種時候丁銳哪還顧得上他高興不高興?爭取利益才是重點!
面頰微燙的丁銳極力安撫道:“呂小姐,該說的話你早就和我們就過了,我覺得與你那些護衛(wèi)的下落相比,海底城的未來更重要!”
呂鈴杏目怒睜:“你!人命關(guān)天你不知道嗎!”五天的時間,那些護衛(wèi)已經(jīng)吃了五天受輻射污染的食物,把他們送回海底城之后必須馬上進行逆轉(zhuǎn)錄基因改造,以便適應(yīng)高輻射環(huán)境,如果再拖下去,他們的生命很難得到保障,她怎么能不急?
丁銳微笑的面容突然間僵住了,表情慢慢沉了下來:“你們的人命是命,我們的人命就不是命了嗎?這幾十年里你們躲在海底下逍遙自在,知道我們的日子是怎么過的嗎?知道人命在我們這兒是什么意思嗎?是生不如死,是為了一口吃的賣兒賣女,連人肉爛肉都吃,是堆積如山的尸體和白骨!你跟我說人命!嗯!”原本還算鎮(zhèn)定自若的丁銳突然間像火山一樣爆發(fā)了,握得發(fā)白的拳頭敲得桌子嘭嘭響。
在坐的所有人都被他的暴怒驚呆了,原本還得理不饒人的呂鈴花容失色,被丁銳兇戾的目光嚇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四個穿著全身式防護服的人目光同時投向丁銳,在李冉等人的眼中就是四個碩大的頭盔同時一轉(zhuǎn),整整齊齊的。
李明海翻翻眼皮,詫異地看了丁銳一眼,他本以為丁銳就是個大家族的普通子弟,一點也沒想到丁銳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中對丁銳的印象馬上好轉(zhuǎn)了不少。
李冉眉頭一挑瞅了瞅丁銳,坐在他身邊的丁芮看出了他的疑問,低聲湊到他的耳邊說:“銳哥小時候偷跑出去玩,被‘人販子’抓住,差點被剝皮煮了吃掉……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只知道從那以后他就變得和其他人不一樣,很不一樣?!?p> 她的聲音雖小,但屋子里除了丁銳牛一樣粗重的呼吸就再沒有其它聲音,就連丁銳自己都聽了個真切,頓時一聲暴吼:“不要說了!”
丁芮混身一顫,馬上閉上了嘴,可在坐的每一個人都從她的話里猜出了點什么,呂鈴的臉色總算也好看了些,可隨即她就反應(yīng)過來,明明占理的是她,怎么被他一通搶白占去了主動?
呂鈴剛想站起來說點什么,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穿防護服的人忽然伸手阻止了她:“坐下!”是個女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威嚴。
呂鈴的臉色變了幾變,咬著嘴唇氣悶地坐了回去。
那人壓住了呂鈴的暴發(fā),轉(zhuǎn)而對丁銳和聲順氣地說:“丁家主別激動,誠如你所說,海底城的未來更重要,但我同時也要說,我們的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當(dāng)然了,這和多們之間的合作是兩回事,不一定非要混為一談?!笨赡苁且驗槿矶嘉嬖诜雷o服里的原因,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所有人都以為海底城一行是以呂鈴為首,沒想到這四個看不見長相的人里竟然有比呂鈴更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在。
丁銳剛剛一時沒能忍住發(fā)了一通脾氣,說完那些話他就后悔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得罪海底城的人,這不是明擺著把機會讓給魯家么?不由地悔恨交加——把魯家的人安排去休息,安排人看住了不就得了,非把他拉到這兒來干什么?這不是給自己添堵么?一見有人能夠壓制呂鈴,他馬上就坡下驢,表面上仍然忿忿不平,可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
他深吸了幾口氣說:“按先前的條件,你們提供給我們足夠的給養(yǎng)?!?p> “好,沒問題,”那人痛快地答道,“那我們的條件呢?”
“不管有什么條件,咱們都可以商量!”對方答應(yīng)的那么痛快,丁銳覺得自己鼻孔里出的氣都粗了幾分。
“很好!”那人點頭說,“我們需要一塊足夠大的土地,有問題嗎?”
“完全沒有,我們別的不多,沒人要的地有的是!”丁銳攤攤手說。
那人滿意地頷首:“還有,必須保證不干擾我們的事,保證我們的安全,并且出人供我們使用一段時間?!?p> 丁銳表情微變:“不干擾你們絕對沒問題,在我們的地面上安全也有保證,但是我們的人本來就不多,不知道你需要多少人,到底需要用多久?!?p> “越多越好,時間不一定,什么時候蓋建好我們的基地什么時候算?!蹦侨撕敛豢蜌獾卣f。
“不可能!”丁銳直接拒絕,“你知道我們一共才有多少人嗎?人口最多的岳家男女老幼綁一塊也就千把人,壯年男人也三百出頭,除去家族正常需要的人手之外,頂多能均出百八十人,其他幾家比他們?nèi)松俚枚?,你自己算算一共能勻出幾個人來?”
那人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用緩緩地語氣問:“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的語氣怎么聽怎么像一言不合便要分道揚鑣。
丁銳頓時為之一窒,目光不由自主地斜向李明海。如果沒有魯家的人在,他大可與海底城的人慢慢泡蘑菇,可問題是現(xiàn)在他沒那個機會啊,不趕緊搞定海底城的人,豈不是坐等魯家趁虛而入?
他哼了一聲,咬著牙說:“給我足夠的給養(yǎng),你要多少人我都給你招來,但是丑話說在前頭,賤民都是饑幾頓飽一頓,長期吃不飽飯的人,不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身體根本派不上用場。必須多等一些時間!”
那人聽了丁銳的話愣了愣,有點不大明白丁銳的意思,多少了解一點情況的呂鈴適時湊到她身邊小聲解釋了一番,這才讓她明白了賤民指的是沒有家族依靠、吃不上飯的底層民眾,而不是下賤的意思。
不過現(xiàn)在的賤民其實比傳統(tǒng)意義上的賤民地位更加的低下,幾乎就是一直掙扎在死亡線上,平均活不過二十歲,嬰兒夭折的幾率更是高達九成以上。
“怎么會這樣?”聽完呂鈴的解釋,面罩下的臉色變成一片豬肝紅,“丁家主,我向你承諾會盡可能的向你們提供足夠的食物,請你盡最大努力幫助吃不上飯的平民!”
一直接受舊時代教育的她本能地排斥賤民這個說法,而用平民兩個字代替。
丁銳大喜過望,騰地像個繃緊的彈簧一樣站了起來:“你是說真的?”人是群居性的動物,不管什么時候人都是最重要的資源,他已經(jīng)開始幻想丁家從數(shù)百人的家族發(fā)展成幾萬人的龐然大物……到那時,丁家的所有人都站在一起,豈不是一眼都望不到邊?一時間他全身的血液都快像滾油般燃燒起來。
那人剛點點頭,突然“咳”地一聲,假裝咳嗽的李明海施施然站了起來。
他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不代表他心里沒有想法,暗地里嘴已經(jīng)撇得快正不回來了。
看李明海的表情不對,李冉腿一抖,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李明海一腳,提醒提醒他注意,李明海瞪了他一眼暗忖:要不是劉主任出發(fā)時交待全力配合你,老子早就不干了!
也就是為了整個魯家著想,劉主任才會下決心全力配合李冉的計劃換取及早聯(lián)系鄴城,否則……哼哼!
不過配合也要有個合適的配合法!
李明海學(xué)著丁銳的樣子又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滿意地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裝做沒看到李冉的怒視說:“這位……怎么稱呼?”
“你是什么人?”那人并沒回答,她原本還以為在坐的全部是丁家的人,但一聽李明海的口氣,特別是看到丁銳一副恨不能咬李明海一口的樣子,她哪還不知道李明海和丁家的關(guān)系?
李明海微微一笑:“我是魯家的人,可以全權(quán)代表魯家!”他很紳士地撫胸彎腰行了一禮,“就像丁家主說的一樣,地不是問題,安全我們也敢保證,但是我們和丁家是平等的合作關(guān)系,也就是說我們之間是平等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給丁家的條件……”他斜了丁銳一眼,“當(dāng)然也要有我們的一份!”
“你!”丁銳猛地站起來,怒發(fā)沖冠地用顫抖的手指著李明海,隨即再指向李冉,哆嗦著嘴唇什么也說不出來。
“丁家主別激動,總不能好事都讓你們一家占了,將來別家拿海底城的人出氣你能頂?shù)米幔吭僬f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變異人隨時可能進攻,在這種時候把我們甩開……合適嗎?”
丁銳臉色一僵,恨恨地一甩胳膊,重重地哼了一聲。有李明海在,獨吞肯定沒指望了,不如私下里和李明海達成協(xié)議,排除另外三家均分好處。
丁芮看看李冉再瞅瞅丁銳,一眼看出兩人間的暗潮洶涌,可一邊是自己的哥哥,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竟然令她左右為難,不知道心里向著誰才好。
海底城的幾個人則面面相覷,好像明白了一點什么,又不是十分清楚,一時間倒不知道說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