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礫原。
荒蕪的石礫原上一如既往的荒涼,連綿的陰云遮天蔽日,云中時不時地閃過一道道刺目的電蛇。
沉悶的轟鳴聲中,夜蜓緩緩落下。李冉第一個從飛機上走下來,抬頭看一眼幾乎壓到頭頂?shù)臑踉?,心頭一陣毫無來由地?zé)灐?p> 前面不遠,一座高大而陳舊的建筑孤伶伶地聳立在荒原上,一條豎線從建筑中央直沖天際,似乎攪動了漫天烏云。
沒錯,這兒就是莽礫原上的遺跡,舊時代結(jié)束后再沒有人踏足過的軌道電梯站!
直升機的尾艙門在“嗤嗤”地放氣聲中打開,十幾個穿著重型防護裝備的人提著鐵棺材般的大號金屬箱慢慢地走下飛機,每走一步,都會響起“咔咔”地機械聲,不過連箱子帶裝甲至少半噸重,腳步落地時卻絲毫不覺得沉重,反而十分地輕快。
李冉回頭看了看,大聲地招呼:“都快一點兒,要下雨了!”他們身上穿的重型防護服其實就是卸載了武器和大部分裝甲之后的簡化版的機動裝甲,和普通的防護服相比,機動裝甲的防護力至少高幾個層次,最適合地下城的人。
“好的老板!”其中一個大聲地答應(yīng),十來個人加快速度向跟在李冉身后,一齊走向不遠處的建筑。
遠方一道紫紅色的電柱突然從天而降,耀目的電網(wǎng)接連不斷,一道又一道地劈下,在眾人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片殘影。
李冉臉色一變:“快快,趕緊進去!”說完獨自一人邁開大步狂奔到飛機旁,飛機的舷梯自動打開了。
李冉并沒有登上飛機,而是沖著機艙里大喊了一聲:“燕子,立即起飛,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基地!”他的身上同樣穿著厚實的機動裝甲,把平時用來聯(lián)系的腕表嚴嚴實實地壓在了裝甲之下,他只好用這種方式對智能系統(tǒng)下達指令。
駕駛座前幾排不同顏色的指示燈毫無規(guī)律地閃了幾閃,飛機馬上關(guān)閉艙門,起飛后立即開始全力加速。
李冉望著漸漸遠去的夜蜓,擔(dān)憂地喃喃自語:“但愿來得及?!鞭Z隆隆地雷聲這才傳到李冉的耳朵里。
李冉一路小跑,幾乎就是眨個眼的工夫就追上了幾百米外的隊伍。
這絕不是眼花也絕不是幻覺,而是真真確確的事實!
動力裝甲本身就是舊時代士兵的終級裝備,別看裝甲內(nèi)的李冉只是輕邁步伐,可裝甲強勁的動力系統(tǒng)捕捉放大了他的力量和動作,說是他自己跑,實際上是裝甲帶著他跑,動作不僅輕巧而且迅速,如果這時有人在旁邊為他掐一下時間,一定會發(fā)現(xiàn)李冉此時的百米速度能跑進十秒之內(nèi)!
以動力裝甲本身的設(shè)計來講,百米五秒也毫不困難,不過真的達到那么快的速度,操縱裝甲的士兵身體上的負荷將呈幾何級數(shù)地提高,理論上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了這么高的負荷。所以為了不威脅裝甲操縱人員的人身安全,機動裝甲跑動的最高速度絕不會超過百米七秒這個極限。
按正常速度,隊伍早就該沖進軌道站了,他們是有意放慢速度等等李冉。
李冉大聲地招呼隊伍,幫著最近的一個同伴架起鐵箱。
荒原上光禿禿一片,十幾臺機動裝甲就像十幾個人形的大號電極,眼見電光越來越近,就算動力裝甲被雷劈到之后不會傷及里面的人,也沒人想平白無故地找刺激挨雷劈。
不到千米的距離,不過分分鐘的時間大伙就沖進了軌道站,一進大門就是凌亂異常的大廳,正對大門的服務(wù)臺和側(cè)面一排排的坐椅仍然完好無損,但無論內(nèi)外的墻壁都一片片地剝落,斑駁得不成樣子,頭頂?shù)奶旎ò逡矌缀醯艄饬耍教幎际巧⒙涞乃槠?,四處的灰塵至少有一指厚,一腳一個清晰的腳印兒。
不過這里亂歸亂,除去所有窗戶上的玻璃已經(jīng)全部碎掉之外,建筑的整體結(jié)構(gòu)卻仍然完整,甚至墻上連裂縫也找不出幾條,遠遠比北山部落的那處遺跡完整得多。
歷經(jīng)半個世紀的風(fēng)雨飄搖,舊時代堅實的建筑結(jié)構(gòu)再一次經(jīng)受住了時間的考驗。
“頭兒,我怎么覺得這地方這么瘆得慌?”胡二放下箱子,探頭探腦地左瞅瞅右看看,不停地往里走,突然天空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電光照亮了整個大廳,胡二哇地一聲驚叫,整個人跳踩中彈簧一樣一蹦七八米高,達到極限之后裝甲背后的小型噴射裝置甚至主動開啟,將胡二送往現(xiàn)高處,“咚”地一聲撞到了頂棚才揮舞著胳膊腿兒哇哇亂叫著四仰八叉掉下來——從地面到棚頂起碼有十米高,這一跳若不是用盡全力,裝甲上的噴射裝置絕不會自動開戶!
幸虧接近地面時裝甲上的平衡裝置自動調(diào)整姿勢,再次開啟噴射裝置使胡二腳先落地,這才避免了他大頭朝下栽到地上。
“你干什么?”李冉戲謔地嘴角直抽抽,“瘆得這么厲害啊你?”
“頭兒,你過來看!”胡二的小心肝跳得厲害,以至于裝甲上的醫(yī)療裝置認為情況不對,立即給他注射了一支鎮(zhèn)定劑。
“怎么?”李冉微微錯愕,很隨意地走了過去,順著胡二指的方向一看,馬上也挨了一針——一堆覆蓋了厚厚灰塵的垃圾后面,七八具橫七豎八的干尸扭曲地倒在地上,他們早已經(jīng)風(fēng)干的皮膚緊緊地裹在骨頭上,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
李冉仿佛看到了他們臨死前的巨大的痛苦和極力而徒勞的掙扎。
怪不得胡二的反應(yīng)這么大,大家都是見慣了死尸的,什么樣的死法沒見過?可是這樣保留著死亡時的表情和動作的干尸還真是頭一回看見!
其他人也全都圍了過來,其中一個很專業(yè)地說:“這里地處荒原,就算現(xiàn)在的輻射強度降下來了也沒有任何生物能夠生存,可見當(dāng)年的輻射之強。輻射不光殺死了他們,同時也殺死了荒原上的細菌,所以這些人的尸體才沒腐爛,慢慢地風(fēng)干成了干尸!”
“噢?輻射還能防腐?”李冉知道這個外號就叫做牛角尖的家伙喜歡賣弄自己的知識,不過對普通人來說,這樣隨時隨地的科普倒是件好事。
“當(dāng)然!”牛角尖很得意地說,“不是有很多人利用朔潮給食品消毒么?朔潮本質(zhì)上就是輻射?!?p> “行了,閉嘴吧你!”帶隊的沈興訓(xùn)斥道,“少費話,不知道來干什么的?抬箱子去!老板,咱們抓緊時間開工吧。”
“好!”李冉答應(yīng)道。
此行一共十四人,除去李冉和胡二之外,剩下以沈興為首的十二個人全部是來自鄴派的機械維修和電子方面的技術(shù)人員,他們將對整個軌道站的情況做一個全面的評估!
目前李冉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通訊,有朔潮一天,就沒辦法將三個分散的基地連接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如何才能進入宇宙空間成了李冉的心病。
詢問了包繼之后他才知道在舊時代進入宇宙空間早就不必乘坐飛船了!
最早的宇航方式肯定是反沖式,也就是利用火箭或者其它運載工具的強大推力脫離地球引力,這種方法最原始消耗也最大,以目前的實際情況來說想用這個辦法升空很不現(xiàn)實;
第二代成熟的商業(yè)宇航方式則是電磁軌道式,也就是建設(shè)數(shù)十甚至上百公里長的懸浮電磁軌道,利用電磁斥力賦予軌道上即將升空的航天器一個極高的初始速度,雖然這種方法仍然需要航天器在脫離軌道之后使用自身的發(fā)動機升入太空,但極高的初速卻令這種方式比第一代航天器大大減少了發(fā)射成本,正是因為電磁軌道式航天技術(shù)的成熟運用,才掀起了人類歷史上第二次航天熱;
第三代航天器使用的則是引力排斥式,也就是在航天器上安裝反引力裝置陣列,依靠反引力裝置產(chǎn)生的斥力將航天器送入太空。不過這種方式的成本同樣很高,一般只應(yīng)用于軍事用途,比如各種大型戰(zhàn)艦的起降,基本上沒有民用飛船使用這種昂貴的方式往來于天地之間。
而第四代,也就是舊時代結(jié)束前最后一代宇航方法就是天梯式,同時天梯式也是人類歷史上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航天方式,其方法就是建立軌道電梯站,把地面上的電梯站和運行于軌道上的太空站用碳納米纖維制造的超強纖維連接在一起,來往于天地之間的列車就會像爬繩的蟲子一樣在拉直的繩索上爬上爬下。
從這一點上說天梯就是一條豎直通向天空的列車軌道。
在得不到飛船的情況下,最成熟的電磁軌道式和天梯式自然進入了李冉的視線,不過電磁軌道式宇航在舊時代已經(jīng)遭到了淘汰,他一下子想起了從鄴城返回山南,途經(jīng)南鄴通道時看到的那條直通天際的黑線!
要知道軌道電梯最重要的就是那條連接天地之間的碳納米纖維索,一但纖維索斷裂,就意味著連接的中斷,纖維索連在空間站的那一頭肯定飛上一在,連在地下的那一邊肯定掉在地上,仍然拉進天空的,一定是仍然完好的纖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