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爬出車底,瞅著炸點嘿嘿直笑。
五個人當(dāng)場炸碎了仨,剩下兩人一個生死不明,另外一個缺了半條胳膊半條腿,仰面朝天半死不活地直哼哼。
還有個活口?這個新發(fā)現(xiàn)令李冉驚喜異常,他跳過昨夜設(shè)下的炸點,緊走幾步來到唯一剩下的敵人身邊蹲下:“說,你們有多少人,說了給你個痛快,不說你就在這兒慢慢等死吧。”這人身上的傷勢極重,銀黑色的連身服破爛不堪,斷臂斷腿處不停流出的血液已經(jīng)在他身下積了一小洼。
李冉掃視了一圈,現(xiàn)在根本找不到他斷飛的半截胳膊和腿——附近倒不是沒有斷臂斷腿,恰恰相反,四分五裂的那三個人粉碎得太不徹底,所有的破碎組織攪和在一起,根本沒法分出誰的是誰的,他也沒那份閑心幫這人找胳膊找腿。
李冉暗暗思忖:爆炸的時候五個人聚在一起,往大了說至多占據(jù)兩平方米,站成一條直線三米多,以手雷半徑十二米的殺傷范圍,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死角,死得四分五裂再正常不過,可這人卻挺了過來……唯一的解釋是爆炸發(fā)生的時候其他人擋在了前面,這才讓他撿回了一條命!
重傷那人的面罩已被爆炸掀飛了,他望著李冉慘然一笑,嘴巴張了張,一個字沒說反而大口大口地吐著帶內(nèi)臟碎塊的鮮血,涌出的鮮血瞬間堵塞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他重傷的身軀劇烈地顫動起來,完好的那只手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掐住他自己的脖子,銳利的指甲狠狠地?fù)钙屏似つw,似乎是想在喉嚨上摳出個洞來呼吸,可他手指尖上長的畢竟只是指甲不是刀柄,呼吸的工夫,他手上的力氣便散光了,隨后他全身顫了顫,眼睛里的最后一點靈光徹底消散了。
“喂,你……”李冉只叫出兩個字,再想說什么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窒息了。他這時才看到這人耳朵里流出的一道血線,不禁搖頭苦笑:這人的耳鼓都震破了,哪還聽得到他說什么?更別說回答問題了。
李冉扶著膝蓋慢慢站起來,深吸了一口硝煙味兒里混雜著濃濃血腥的空氣。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絲感嘆:才這么一小會兒的工夫,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下的敵人多達十一人,加上丁家護衛(wèi)搭上命才干掉的一共十四人,人命還真是脆弱,說死就死得干干凈凈!
抬眼望天,太陽已經(jīng)躍出地平線,爆炸的硝煙還沒散去,林間隱隱升起一團團薄霧。
李冉擰住眉頭瞅了林中一眼,心中有了決斷:立即出發(fā),用最快的速度通過毛人部落占據(jù)的地區(qū)!
昨天晚上的爆炸九成九驚動了毛人,不過毛人不可能冒著夜里的危險走出部落,可早上連續(xù)不斷的爆炸呢?實打?qū)嵉匕俜种袤@動了毛人,天一亮他們就再無顧忌,毛人的出現(xiàn)只剩下時間的問題!
雖說不知道暗處還有沒有敵人窺視,但是不能再等下去了!趁著霧氣升騰,走得越快越好!
想到這兒他再不猶豫,沖著丁家諸人隱藏的大樹大幅度地招了招手,示意眾人到自己這邊來。
樹上的丁虎早將所有的過程看在眼里,大嘆李冉運道十足的同時,心底殺害李冉的決心悄然松動了一點點——在他的觀念里,一個人的實力若是分為十成,那么至少兩成的實力是遠(yuǎn)超旁人的運氣!
李冉的運氣顯然遠(yuǎn)超眾人,不然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
丁家眾人再次滑下大樹,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走上公路,趁著丁家人往來的空檔,李冉手腳麻利地拆除了馬車前面的七八個炸點。
“馬上出發(fā),用最快的速度,快!”李冉將最后一個需要拆除的炸點拆下,隨手扔在一邊。
丁芮好像沒看到腳下血腥的場面一般環(huán)視一周,好奇地問:“剩下的不要了?”昨夜布下的炸點是環(huán)繞馬車呈圓形布下,李冉拆下的七八個炸點全部位于馬車前方,最多中占整個環(huán)形的五分之一。
李冉搖了搖頭:“不要了,抓緊時間,趕緊離開毛人的地盤是正經(jīng)?!边@也就是丁芮開口,若是丁虎來問,肯定又得碰釘子。
說話間幾個護衛(wèi)已經(jīng)在李冉的指引下穿過了拆除炸點的安全區(qū),迅速抽掉墊在車輪下的阻礙,安撫好惶恐不安的馬匹,趕上馬車沿著剛剛開辟的安全區(qū)走出炸點的包圍。
“走!”丁虎一句費話也不講,說得再多也得讓李冉頂回來,現(xiàn)在先聽這小子的,等出了山再收拾他也不遲!
護衛(wèi)將草料袋子直接掛在馬嘴邊,趕著馬車匆匆上路,眾人顧不得腹中饑餓邁開大步一路飛跑,剛剛跑出幾分鐘,就聽到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聲轟響。
是炸點!
所有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由于飛跑而呼吸加深的李冉心底微亂:難道毛人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或者是什么野獸聞到了尸體的血腥味兒,卻觸動了炸點?
丁虎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也想到了什么,連聲催促眾人加快速度,車輪滾滾的馬車和大家凌亂的步伐一齊遠(yuǎn)去,漸漸沒入晨霧之中。
一直跑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薄霧慢慢地散了,長時間的奔跑令所有人疲憊不堪,突然間一個護衛(wèi)腳下踉蹌,一頭撲倒在地。
其他人也早就挺不住了,頓時又有幾個虛踩腳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喘得像破爛的風(fēng)箱。
整個車隊不得不停了下來,丁芮縮回自己被李冉拉住的手,按在肚子上呼呼地喘息,不過她并沒有坐倒在地,她知道越是疲憊的時候越是不能直接休息。
她畢竟是個女人,后半程若不是李冉一直拉著她,只怕她早就掉隊了。
她的目光突然一窒,停在了前面路上一片寸草不生的路面上。
“二公子,大伙、大伙真的不行了!”一個護衛(wèi)坐在地上滿面遲疑地說。
丁虎咽了咽嘴里粘稠的唾液,喉嚨里像著了火。
“二公子,這馬,馬也快不行了!”
“什么?”丁虎神情一愣,轉(zhuǎn)眼一看,前面拉車的馬站在原地,馬腿上的肌肉突突地跳動,就像下面鉆進了一窩耗子。
“快,快想辦法!”丁虎頓時急紅了眼,人缺了一個兩個他不在乎,可馬少了一匹就得扔下一輛車,這個損失別說他受不起,就是丁家也挺不?。?p> 幾個還剩下兩分力氣的護衛(wèi)不得不強打精神為馬匹按摩,放松馬匹的肌肉。
“咱們這是到哪兒了?還有多遠(yuǎn)才離開毛人的地盤?”丁虎急切地問。
“這,這兒是我們被毛人劫住的地方……”丁芮的眼睛發(fā)直,“彪叔就是在這兒,在這兒死的?!?p> “啊?”丁虎腦袋嗡地一聲,竟然還沒離開毛人的地盤?他馬上想起李冉,一把抓住李冉的胳膊:“還有多遠(yuǎn)能走出去?”
“還有多遠(yuǎn)走出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再跑下去咱們都得交待在這兒!”李冉毫不客氣地一把甩開丁虎,搬出一箱手榴彈坐在屁股底下,“不走了,要跑你自己跑吧,我就在這兒呆著,要是毛人敢來,”他指了指屁股底下的手榴彈箱,“我就不信用這個還炸不跑他們!”
“你……”丁虎火往上撞,這些都是丁家的東西,他不說話,哪輪得到李冉做主?
可他剛吐出一個字,就被護衛(wèi)們的歡呼淹沒了,從昨天開始就是李冉拿主意,這個時候大家愣是沒想起來問問丁虎的意思,興高采烈地一人搬了一箱手榴彈,一字排開坐在公路邊上,掏出干糧食水連吃帶喝,連丁芮也不例外。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這一早上實在是把他們折騰慘了。
那兩匹馬也撒花兒似的大啃大嚼,這一路快跑,哪有工夫吃料?早饞得口水直流了。
丁虎雖有心阻止,但法不責(zé)眾,況且他一個人勢單力薄,真鬧起來只會孤立自己便宜了李冉——不管他說什么,護衛(wèi)到了最后不管心里怎么想也肯定是聽他的,可這么一鬧護衛(wèi)心里會怎么想?
后面可還有兩三天的路程,鬧翻了對他沒半點好處。正想到這里,他的肚子造反一般咕嚕嚕一陣慘叫,丁虎干脆從善如流,自己也搬了個箱子坐下,接過護衛(wèi)遞過來的干糧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