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乾晉緊眨了幾下八字眼兒，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瞅瞅李冉身后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的蜘蛛，那表情，好像李冉的腦袋上突然長出一朵花兒。
蜘蛛沖他攤攤手一聳肩膀，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對，借兵，鄴城這么大，城衛(wèi)的數(shù)量肯定不少，借給我一些無關(guān)痛癢，等我拿下了山南，再把他們還你就是了，反正你們都支持我那么多武器了，還差這幾個人嗎？”李冉厚著臉皮瞎掰，可勁地鼓動乾晉。
“慢著！”乾晉雖然是地下城放到地面上的幌子，可想當(dāng)好這個幌子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你還別說，我這兒真就差這幾個人！小兄弟，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吧？合著我們給你槍給你人，你用我們的槍和人打下山南？那我們還要你干什么呀？我直接帶人平了山南多好？再說了，收幾個忠心耿耿的小弟容易嗎我，你一張嘴就想要幾百？當(dāng)是蘿卜白菜呢？就算真是蘿卜白菜也不可能白給你吧？”
乾晉是真沒想到李冉見到他，竟然會提出這么個讓人頭疼的要求。
他在地下城的地位不算高，可他的位置太重要了，所以基本上沒什么事情是瞞著他的，可支持也不是這么個支持法，要知道鄴城的繁華遠(yuǎn)近聞名，沒有強力的城衛(wèi)部隊怎么可能壓住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保一城之平安？
可這是把人借給李冉的理由嗎？幾百個人占了整個城衛(wèi)部隊的五分之一，這么大的鄴城，短時間內(nèi)少幾百人問題不大，可時間一長非出亂子不可——鄴城生活安逸，城衛(wèi)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習(xí)慣了這份工作和生活，全部在鄴城安了家，把他們派出去和變異人玩命？
再說打仗沒有不死人的，這年頭死一個壯年男人就等于家里倒了頂梁柱，那可不是死一個人的事，而是直接死一家！
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哪管得了這么多，可乾晉是什么人？是地下城派出來的，地下城里實行的可是舊時代的制度，把人命看得比天大的法制勢力！
這種法制制度直接影響了鄴城，別的地方管不了，可在乾晉的一畝三分地上，就必須得按他的意思來，所以他絕不肯在明知山南形勢逼人的情況下把自己人送去拼命。
鄴城里大大小小的傭兵隊伍之間齷齪不斷，如果不是乾晉的強勢壓制，他們又怎么會一進(jìn)城就老老實實的呆著？
李冉哪知道背后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聽了乾晉的話之后微微一愣，暗暗思忖乾晉這是為了劫持他的事故意為難他還是想要好處，試探道：“要是山南讓變異人占了，鄴城的海鹽來源就得斷掉，這對城主也沒什么好處不是嗎？”
“哈哈！”乾晉開心地笑了，“小兄弟，你真不是塊談判的料子，就算沒有山南的海鹽，難道鄴城就吃不上鹽了？我也不想和你繞圈子浪費時間，我也跟你交個實底，現(xiàn)在我這兒剩下的城衛(wèi)只有一半兒，另外一半正守在南鄴通道的北出口之外防備變異人，想讓我派城衛(wèi)幫你肯定是不可能的事?！?p> “什么？變異人不光打進(jìn)山南，還想……”
“不，你誤會了，我們是得到變異人進(jìn)占山南的消息之后，防備萬一才派人看住通道口，所以在人手方面我沒法幫你，即無心，也無力?！?p> 李冉長出了一口氣，失望地站起來：“那好吧，我再想別的辦法?！彼D(zhuǎn)身就想往外走，沒想到乾晉突然叫住他：“等一等！我只說不派城衛(wèi)，可不是說不幫你?！?p> 李冉腳步一頓：“什么意思？”被乾晉拒絕的他覺得臉上掛不住，很想一走了之，不過李冉雖然做不到在利益面前對仇人笑臉相迎，但只是一點點面子又有什么了不得？能當(dāng)飯吃么？
“想必你也知道鄴城里南來北往的商人多如牛毛，我們從來都只負(fù)責(zé)他們在城里的安全，只要他們一出城，哪怕就在城門口被人宰了我們也不會眨一眨眼！”乾晉仿佛自言自語一樣斜抬著腦袋瞅著墻壁的一角說。
“你是說傭兵？”李冉猶疑不定地說。
“不，不是傭兵，傭兵只認(rèn)好處，如果你給的好處足夠，他們甚至愿意直接把命賣給你，但是你現(xiàn)在能拿出什么來？不過你也差不多猜到了，城里有足夠多的無業(yè)游民，他們對鄴里來說就是不定時炸彈，城衛(wèi)的大部分力量都放在這些人身上，如果你愿意給他們一個承諾，從這些人里招募一些人組織一支隊伍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可以以鄴城官方的名義為你擔(dān)保，并且提供給養(yǎng)和臨時營地，你看怎么樣？”
李冉眼前一亮，盯住乾晉心臟跳得飛快：“你有什么條件？”說不心動是假的，就算回到山南，肯依附到他手下的魯家指揮起來肯定不會得心應(yīng)手，若是能從鄴城拉出一支完全屬于他自己的隊伍……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有這樣一支嫡系，就能牽制魯家和其他被迫投到他手下的人馬，平衡各方實力，避免奴大欺主被架空的危險，讓李冉怎么能不心動？
若是乾晉答應(yīng)派人幫他，也能達(dá)到同樣的效果，問題是人馬出自乾晉的手下，肯定不能完全掌握，而且早晚要還回鄴城，使用起來也未必能得心應(yīng)手……可乾晉就真的那么好心嗎？
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有這批人手總比光棍一條好得多吧？
想到這兒李冉狠狠地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看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乾晉露出個善意的笑容，可這個笑放到李冉眼里怎么看都覺得老奸巨滑——兩人之間實在就不上交情，倒是上次潛入城主府的時候搞出不少齷齪，這年頭小人滿地跑君子死得快，李冉實在難以相信乾晉會絲毫不計前嫌。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之后，在不耐煩的蜘蛛催促下才結(jié)束了虛頭巴腦的客套，蜘蛛帶著李冉快步走出府門，把李冉往外一送，一個字也沒說便“咣”一聲將李冉關(guān)在門外。
門里的蜘蛛瞅著緊緊關(guān)閉的大門咬了咬下唇，呆呆地站在門里好一會才離開。
門外滿腦子怎么招募人手的李冉對蜘蛛的態(tài)度毫不在意，雖然他對鄴城并不熟悉，不過好在城主府不止來過一次，一邊琢磨自己亂糟糟的心思一邊往回走，對街道兩邊叫買叫賣的熱鬧景象視而不見。
回到丁家鹽鋪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足足過了大半天，李冉剛剛離開時還能鎮(zhèn)定自若的丁芮早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直轉(zhuǎn)，聽說李冉回來，一溜煙地跑出屋外，直到親看看到李冉才把一顆心放回肚子里。
李冉幾句話安慰了疲憊不堪的丁芮，把她哄回屋去休息，自己卻叫來小六子，說有事要和丁強商量。
小六子不敢耽擱，馬上報告給丁強，沒多久小六子跑了回來，喘著粗氣對李冉說：“請跟我來！”
李冉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院子的正廳，丁強已經(jīng)坐在廳里等他了。
李冉也不客氣，不用丁強說話直接一屁股坐下，開門見山地說：“丁二叔，我已經(jīng)得了城主的承諾，支持我一批軍火回山南，但是你也知道現(xiàn)在山南是什么樣子，根本沒辦法組織足夠的人手，所以我想在這兒招募一批人手帶回山南，你看怎么樣？”
“什么？”丁強手一抖，半碗茶水潑到桌上，“你得了什么？”
“我說，鄴城愿意支持我一批軍火！”李冉特意將“我”字咬得極重。
“這，這怎么可能？”丁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丁家和鄴城之間有秘密協(xié)議，鄴城才會提供軍火給丁家統(tǒng)一山南，現(xiàn)在丁家沒了，這份協(xié)議失去了施行的基礎(chǔ)，自然就再也做不得數(shù)，可李冉突然說他得到鄴城的支持，豈不是等于說孑然一身的李冉和鄴城之間達(dá)成了同樣的協(xié)議？
李冉即無權(quán)又無勢，半大小子一個有什么值得鄴城拉攏的，竟然下這么大的本錢，這怎么能不讓丁強又驚又怒？
李冉詫異地瞅了丁強一眼，摸了摸鼻子說：“沒什么不可能的，你要是不信就去城主府問問好了?！?p> 丁強當(dāng)然不可能真的跑去城主府問這樣的問題，而且李冉的的確確是被城主府的人請走的——是請，不是抓！因此丁強雖然不愿相信，可是這種牛皮一戳就破，李冉再無知也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可丁強實在不愿意承認(rèn)鄴城竟然會支持他這么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
早知道，早知道他自己去找城主該多好？
不過現(xiàn)在放馬后炮毫無用處，丁強再怨恨也于事無補，怎么從中得利才是他需要考慮的，當(dāng)下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不信有用么？既然你叫我一聲二叔，咱們也算自己人。說吧，你想讓我?guī)湍?？?p> “我要在鄴城招一批人帶回山南……”李冉話還沒說完，就被丁強毫不客氣地打斷：“別傻了，在這地方招人？我沒聽錯吧？”
“怎么？”李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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