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呀？”趙曉凡瞄了眼來電顯示后打開了手機(jī)。
“嗯，其實(shí)也沒什么……”那邊傳來了游薇的聲音，帶點(diǎn)戲謔地，“我只是有那么點(diǎn)好奇……你今天的心情如何？”
“哦，”趙曉凡似假似真地表示，“那你想聽什么？”
“比如說激動失眠之類的……”游薇徑自開起了玩笑。
“當(dāng)然有啊！”趙曉凡一笑，臉上的笑窩乍現(xiàn)，“不過，我激動的是你現(xiàn)在的這個男朋友終于算是安全地過了危險期，而讓我失眠的就是，他什么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你的真面目?！?p> “去你的！”不用說，對方的口氣當(dāng)然好不到哪里去。
“還想聽嗎？”趙曉凡故意拖長了聲音。
“哎呀！曉凡，生什么氣嘛！”，聽口氣不對，游薇連忙改口，“大家朋友一場，再說，我也是因?yàn)殛P(guān)心你才這么……”
“那就謝謝你的關(guān)心了?！壁w曉凡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
“咱倆誰跟誰呀！”游薇說著，語氣突然變得無比親熱起來，一種熟悉的不太好的感沒錯從趙曉凡心底竄起，可還沒等她反應(yīng)，對方果然又道，“那……未來公婆人怎么樣？”
“什么？”趙曉凡習(xí)慣性地用手撩了下劉海
“我是說，未來公婆人怎么樣？”游薇只得重復(fù)了一遍。
“不知道?！壁w曉凡隨口答道。
“那……都給你帶了些什么東西？”那邊繼續(xù)試探著。
“不知道?！壁w曉凡好象對此不太熱中。
“都來了些什么人？”對方還是不想放棄。
“不知道?！壁w曉凡仍然只有三字奉送。
“你怎么一問三不知呀？”游薇一時有些急了。
“我真的是不知道?！壁w曉凡最后一次強(qiáng)調(diào)。
“那……你現(xiàn)在在哪里？”那邊似是覺察到了些什么。
“在街上呀！”趙曉凡站在一棵行道樹下，悠閑地向四周看了看，“我都已經(jīng)逛完兩個商場了，快到第三家了……”
“在街上？”對方顯然吃了一驚，“你不訂婚了？”
“當(dāng)然要訂了?！壁w曉凡嘆了口氣，不由噘起了嘴。
“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游薇難掩關(guān)切地詢問。
“沒有??！”趙曉凡抬頭瞄了眼對面大樓上的時間，已經(jīng)快十一點(diǎn)了，“是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
對方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你呀……”
“薇薇，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趙曉凡低頭看了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火腿三明治，“不喜歡和陌生人呆在一起?！?p> “曉凡，他們不是陌生人……”游薇既好笑又好氣地。
“哎呀！別說了?！壁w曉凡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那……要我怎么幫你？”那邊稍稍遲疑了一下。
“你幫不了我的?！壁w曉凡無奈地?fù)u了搖頭。
“誰說的！”一句話說得游薇豪情頓起，她用認(rèn)真且自信的語調(diào)告訴對方，“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一幫你的忙?！?p> “陪我一起逛街?！壁w曉凡翹翹的眼睫毛忽閃了下。
“這個嘛……”那邊好象有點(diǎn)為難。
“是不是幫不了呀？”趙曉凡強(qiáng)忍著沒笑出來。
“……今天我男朋友生日……”對方尷尬地道出原委。
“哼！重色輕友！”趙曉凡當(dāng)然不放過數(shù)落她的機(jī)會。
“那就這樣了！”游薇不好意思地，話音都放軟了。
“OK，拜拜！”趙曉凡暗自好笑地合上了手機(jī)。
唉！天氣真是好熱呀！難以抗拒的熱情……
她怎么會在這里，她不知道，也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趙曉凡本著不浪費(fèi)的原則把剩下的那一半三明治吃完，又在路邊買了瓶可樂喝了起來，心中的厭煩真是到了極點(diǎn)，不是厭煩一個人逛街，而是受不了那種有家不能回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有家不能回的人大致包括兩種，一種是他人不允許，另一種是自己不想回，而不幸的她，則是兩者兼具。
今天是她訂婚的大好日子，卻也是她最沒情緒沒著落的一天，處在這種既不安而又惶惑的氛圍里，那種茫然中帶著無措的氣息纏繞得她幾近不能呼吸，唉！這熱死人的夏天啊！
為什么從一開始明明感到事事盡在掌握之中，可是這么一路走來，卻隱隱覺得到了最后這些會變得不由她，這是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懼，不敢說出來，是怕有一天真會成了現(xiàn)實(shí)。
可，這又能與誰說呢？自己種的果子也只有自己嘗。
生平第一次討厭放假，討厭逛街，還有討厭這種流浪街頭的茫然和無助，雖然上高中的時候，因?yàn)槭苣澄慌骷业挠绊?，曾?jīng)對一個人流浪產(chǎn)生過無比熱切的好奇和憧憬……
不敢想過了今天會如何，雖然常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念頭，反正事情的決定權(quán)在自己，可真要這么一直走下去嗎？
天氣很晴朗，太陽白花花的，努力地、用力地放送著熱情，直將溫度一步步逼近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眼前有幾個女子撐著遮陽傘經(jīng)過，臉上一副極度難耐似要中暑的表情。
一大早出來，連飯也沒有吃，就這么漫無目的地晃蕩著，她真得是感到很累很累，但還是不想回家，當(dāng)然也不能回家。
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樣身不由己的時候……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她的一生，真得要在這種迷迷糊糊中度過？
想抗議？要找的人多了，先找誰呢？
以前因?yàn)楣ぷ魈?，所以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現(xiàn)在清閑下來了，卻反而更覺得沒勁，她應(yīng)該不想這樣的，不想的。
唉！出來也差不多半天了，還是向家人說一聲吧！他們也該急壞了，說不定早亂成了一鍋粥，自己還真是不孝啊！
“哥……”趙曉凡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按下了一個號。
“你到哪兒去了？”回家的優(yōu)美旋律才剛剛響起，卻很快嘎然而止，電話通了，那邊立即傳來趙曉海急急的粗吼聲。
“你小聲點(diǎn)……”趙曉凡緊張地看了下四周，雖然這樣的反應(yīng)早在意料之中，可畢竟和實(shí)際效果多少總有點(diǎn)出入。
“你現(xiàn)在什么地方？”對方沉默數(shù)秒，然后壓低了嗓門。
“我……”趙曉凡馬上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低頭看了眼腳邊支起的那張牌子，上面寫著：營業(yè)時間：早九點(diǎn)半至晚十點(diǎn)半，這是她此刻所處的位置，一家中型百貨商場門前。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趙曉海接著追問。
“當(dāng)然知道了，正因?yàn)檫@樣我才不想呆在家里呢！”趙曉凡握著手機(jī)，沒幾分好氣地，“再說，又不是缺我不行?！?p> 今天，她就要訂婚了，和那個目前還談不上有任何感覺的錢偉康，至少她心里是這么認(rèn)為的，可是事情怎么就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呢？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她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想清楚。
“媽都急壞了，你呀……”趙曉海沒有再說下去。
“哎呀！哥，沒關(guān)系的，我昨晚上已經(jīng)問過她老人家了，”趙曉凡背轉(zhuǎn)身子看向大街，口氣里多多少少帶著點(diǎn)不耐與無奈，“她說既便是男女雙方當(dāng)事人都不在，也是可以訂婚的。”
其實(shí)，她根本就沒有問過，只是從姐姐那兒聽了個大概，姐姐說按本地規(guī)矩男方先要大張旗鼓地把聘金和聘禮送到女方家，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家人都要來，聘金前邊已經(jīng)談到過，至于聘禮嘛！不外乎是些毛毯蠶絲被之類的，這么隆重一方面是為了表示對女方家的尊重，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告訴鄰里這家姑娘已經(jīng)有主了，旁人也就不好再作媒了，而雙方父母在交換過婚書后，再趕往事先訂好的飯店把酒言歡。
當(dāng)然，如果一方當(dāng)事人不在，這個訂婚議式未免顯得不夠圓滿，但只要雙方的父母都在場，這個儀式還算是有效的。
“那……媽那兒要怎么說？”趙曉海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之前跟人家怎么說的？”趙曉凡想了下反問道。
“……她說你上學(xué)校辦點(diǎn)急事……”那邊有點(diǎn)不安地。
“這不就行了嗎？”趙曉凡覺得和哥哥說話真費(fèi)勁。
“可你事情辦完了總要回家的嘛……”趙曉海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再說，你現(xiàn)在不是還在放假嗎？”
“哎呀！哥！”趙曉凡抬高聲音，覺得不點(diǎn)撥他一下還真不行，連個慌話都不會說，“你就不能說休假已經(jīng)取消了?！?p> “這我做不了主……”對方遲疑了一會，“再說媽那兒怎么辦……馬上就要出發(fā)了，你讓他們的面子往哪兒擱？”
“反正我不想回去！”趙曉凡索性使起了性子。
“真拿你沒辦法……”那邊長長地出了口氣。
“媽那兒我會解釋的?！壁w曉凡也不想讓哥哥太為難。
“也只好這樣了?！壁w曉海一向也是很疼這個妹妹的。
“萬事拜托了！”趙曉凡聽了，如釋重負(fù)地。
“那……你什么時候能回來？”趙曉海還有些不放心。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趙曉凡俏皮地笑了笑。
“哎……”趙曉海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對方卻已經(jīng)掛了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