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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啊齁咸

第十八章 那些車都瘋了,不長眼的

大海啊齁咸 西楊 2441 2010-10-16 21:32:53

    早晨醒來時頭疼欲裂,真爬不起來了。想推推老婆,看她繃著臉?biāo)扑撬臉幼佑肿髁T。

  老婆的經(jīng)典抱怨是,不敢放你出籠子,出了籠子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不是,昨晚黏糊到午夜,暈頭轉(zhuǎn)向摸回來,沒敢開燈就上了床。老婆猛轉(zhuǎn)身,給了我一個熱乎乎的后背。

  娘的,我一年能瀟灑幾次?毛病還真不少哩。我這樣顧家的男人,不是吹的,打燈籠找去吧。這樣想著,就犯了酒脾氣,還給了老婆一個冷背。一床被子下,冷熱背之間有一條狹窄的空氣通道。這是冷戰(zhàn)的前戲。

  不敢閉眼,眼皮子一合天旋地轉(zhuǎn)。蘭亮亮、蘭亮亮,你真是俺爺爺,勸我喝那么多干什么?真遭不了這份罪了,想死的心都有。

  手機的定時鈴還是討厭地響了。不起來也得起來了。翻身出被窩,不用照鏡子就知道呲牙咧嘴的樣子肯定很難看?;顒铀俣缺M量放緩,稍不留神就覺得腦袋要炸,五臟六腑也要奔涌而出

  還埋怨人家蘭亮亮,不都是你自己狗抖擻?在心里先罵了自己,又開始罵老婆:找你這樣的懶貨,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怎么這么不體諒人?

  曦曦的洗腳水和襪子還擺在客廳里。展覽了一宿,真可以。

  走進廚房,伸手去旋燃氣閥門,——竟然沒關(guān)!熊老婆,跟她說多少回了,用完關(guān)閉、用完關(guān)閉,就是不長腦子。不吃虧她難受。抬頭又見窗戶的別頭也開著,頓覺胸憋氣悶,真想踹開門吵爹罵娘。這還只是半夜不在家,要是幾夜不歸,這個家非叫人搬去不可。

  曦曦愛吃荷包蛋面條。將熟時,我輕輕推門:“曦曦,曦曦——”

  女兒動了動身子,用肢體語言告訴我,聽見了。

  轉(zhuǎn)身回廚房時想到蘭亮亮給人送午餐的事。他老婆單位沒食堂,常年吃快餐公司的盒飯,大家都膩了。一個“膩”字讓蘭亮亮嗅到了商機,厚臉皮貼上去,吹了個不亦樂乎,——反正吹牛不納稅唄??丛谒掀攀菚嫷拿孀由?,主管答應(yīng)了。

  他老婆美若天仙,讓主管想法多多?大臉盤子樣吧,估計沒幾個男人喜歡。那就是他老婆處在壟斷地位,離了她公司就要歇菜?盤古開天以來,偉大的腦袋湮滅了多少,地球還不是運轉(zhuǎn)依舊?蘭亮亮半醉半醒時告訴我,過程是復(fù)雜的,代價是塞給主管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

  “都是盒飯,你還能做出個花樣來?”明知道蘭亮亮賊機靈,可就是不服氣。

  蘭亮亮醉眼朦朧。

  這小子就是辦法多。他發(fā)動五個姐姐做家常風(fēng)味的盒飯,到時開著面包車一路收齊,準(zhǔn)點送到萬事大吉。五朵老金花累得半死,他點票子卻樂得合不攏嘴。若是換了我,有那腦子也沒那空閑。人家蘭亮亮是庫工,公私兩不誤,玩得團團轉(zhuǎn)。咱是拉磨的驢,不到點不算晚。

  幾分鐘后再叫曦曦,曦曦翻了個身,“嗯”了一聲又不動了。

  腦子里,蘭亮亮眼珠子赤紅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原以為這小子的生活是餑餑往肉里滾——越有越有,其實不是那么回事??慈思矣绣X人兩套三套地置辦房子,他也腦袋發(fā)熱,用攢了十幾年的錢買了套二手房。燒得難受吧?

  那五十平米的老戶型地角、樓層、朝向都不好,升值沒多大潛力,想出手也沒什么賺頭。老婆罵他毛糙。毛糙個屁!撂那兒吧,反正是不動產(chǎn)。

  存折上萬元的記錄都沒了,他能不心慌嗎?也該他發(fā)財,臉皮子一擼,送盒飯的生意就到手了。怪不得他不買轎子買面包,明白了。想到幾年后他會開著轎子滿馬路跑,我就郁悶。

  荷包蛋面條端上桌,又叫曦曦,人家不耐煩了:“知道了?!?p>  “晚了,我不管啊?!鼻鬆敔敻婺棠痰模嫠麐屔匣?。我一屁股坐在曦曦吃飯的位置,用筷子抄起面條吹涼。

  說到冬陽,蘭亮亮大動惻隱之心,這家伙太可憐了,得幫幫他。怎么幫?我也就三百五百的水平,心想,等蘭亮亮開口后再作打算。蘭亮亮跟我一碰杯,咕咚喝下一大口,說了:“給他二百吧?!鼻?,還不如再加五十呢!人家老早就“協(xié)?!?,仨瓜倆棗地度日,其情其景你也知道,“幫幫”這話也說得出口。

  越有越嘎。

  “曦曦,你看看表幾點了?”我終于忍不住了,聲調(diào)故意抬高也是為了讓老婆聽聽我這當(dāng)?shù)牟蝗菀?。真盼著曦曦快點出門,我好躺下瞇一會兒。終于聽到女兒掀被子下床的聲音。

  昨晚,蘭亮亮點了四個菜,有醋溜土豆絲,就是沒有青椒炒大腸。說起來這小子也不嘎,結(jié)賬時,扔下一張大鈔,要了一盒煙,摟著我出門。

  上了面包車,我提醒道:“最近查酒駕挺嚴(yán)的,敢開?”

  他嘿嘿一笑:“怕誰?肚臍眼放屁——走近道?!?p>  蘭亮亮開車還算穩(wěn)當(dāng),就是七扭八歪,我那醉膽也不懼。他忽然哼起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午夜的收音機,輕輕傳來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恍惚間,又回到二十幾年前那美妙的時光。

  那年,我們?nèi)ゴ篼湇u釣魚。蘭亮亮腰別隨身聽,縱情唱著的就是這首歌:“在你遺忘的時候,我依然還記得,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毙认痰暮oL(fēng)里,我們多么年輕……

  曦曦進衛(wèi)生間梳洗足足用去五分鐘。急也沒用,越催她還越磨蹭。她坐下夾起第一筷子面條欲往嘴里送時,還是嫌熱。我瞅了她一眼,心里罵道:姑奶奶,滿足吧,我若不打提前量,你一口也吃不下。

  左腳的襪子翻過來,撐開襪筒,我蹲下。曦曦伸過來腳,我給穿上,整理熨帖,還要將保暖褲拉扯到舒服為止。右腳的襪子……,操作過程是一樣的。不是慣她也是慣她,這么說吧,若不幫著搶出分分秒秒,她得天天遲到。挨老師批還是其次,最擔(dān)心她在馬路上急出個好歹來。那些車都瘋了,不長眼的。

  曦曦端起碗喝湯的時候,我趕忙走進臥室,將校服上下衣,還有羽絨服挨次擺在床上,給她的是方便,求她的是一個快字。

  曦曦穿褲子的時候,我早把一只鞋送到她腳下。她用力一蹬,我借力一提,就是這么默契。今天暈得厲害,給她穿另一只鞋時有點笨拙,可也沒忘了給拉拉舌頭,拽拽鞋后的小尾巴。

  曦曦將羽絨服拉鏈向上提時,我已將書包拎在手,隨時準(zhǔn)備讓她挎包上肩。女兒問:“灌水了?”看到書包側(cè)面小網(wǎng)兜里的水瓶,她沒在說什么。

  出門前,曦曦又跑到鏡子前照了照。臭美什么?真叫你草雞了。女兒推門而出,每天等待的那幾個字也飄然而至:“爸,走了?!标P(guān)門的同時,日日重復(fù)的那句短語也送給女兒:“好好看車。”樓梯上響著女兒一個柔柔的“嗯?!?p>  甜,還有滿足。

  想倒在曦曦的床上睡一會,聽動靜,老爺子又起來了。親爹,你就不能讓我歇歇?嘟嘟囔囔進了廚房,鍋碗瓢盆還弄得叮當(dāng)響,就是不想讓老婆睡安生了。她的千種孬,萬般錯,像小蟲一樣爬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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