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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啊齁咸

第十四章 仰慕的結(jié)局多悲慘啊

大海啊齁咸 西楊 2205 2010-10-12 21:24:47

    聽鄰居說,冬陽住院了。

  什么病?

  “喝酒喝得直吐血,120拉走了?!崩蠣斪酉㈧`通。

  心忽然沉沉的,覺得冬陽這小子沒人疼沒人管太可憐。要是那死老婆別棄他而去,冬陽也不至淪落于此??稍捰终f回來了,冬陽這個**玩意兒也是個不爭氣的主,逢喝必醉,醉了就出洋相,什么老婆能受得了?天長日久,再好脾氣的也得給折騰走。

  與冬陽在一個鍋里摸了十幾年勺子的女人是我同學(xué),冷欣。提起這個名字,我心不冷,倒有絲絲暖意。那過去了的已變成了美好的懷戀。

  想當(dāng)年,冬陽把一間小破屋拾掇得有模有樣,絮叨著就缺個老婆時,我遇到了冷欣,并萌生了做一把媒人的念頭。冬陽看冷欣,那是王八看綠豆;冷欣靦腆了半月就似吃了秤砣。

  上學(xué)的時候,覺得冷欣這個嫚兒梳兩根大辮子挺好的,成了冬陽的媳婦后才知道不是善茬子。她有很多禁令,其中之一就是不準(zhǔn)冬陽跟爹娘來往,還扎緊錢袋子,斷絕其財路,弄得冬陽見爹娘如同賊入室。冬陽這塊東西也沒點骨氣,抽煙、喝酒欠了一圈地下債。

  冬陽看冷欣有個特點,那叫仰慕,仰慕她心性高,還寫一手好字。仰慕的結(jié)局多悲慘啊,導(dǎo)致冷欣對冬陽嗤之以鼻。

  原先,冬陽不敢醉著回家,后來卻常常醉臥門前。緊閉的門就當(dāng)是摞起來的被子,倚著就睡;滿是嘔吐物的褲子就當(dāng)是簡易茅房,尿了、拉了,霉運也來了。

  冷欣真的冷心了。

  她傍上單位一個小頭頭,先是晚歸,后是徹夜不回。

  冬陽怒從膽邊生,氣卻不敢出。怕失去冷欣,越發(fā)卑躬屈膝,而奪他所愛的那人又生得人高馬大,真要決斗,冬陽那把骨頭被折斷的幾率都是有的。

  冬陽還在跟梢,還沒有絕望,還抱有幻想,可是冷欣卻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用薄薄的嘴唇吐出倆字:離婚。

  冬陽百般的不舍,萬般的留戀,都沒能拽住去意已定的冷欣。

  酩酊大醉后,冬陽以縱火燒房相要挾,這極端的方式也沒能嚇住冷欣,反而卻加快了她離去的速度。

  我說什么來?這個娘們邪勁起來九頭牛拉不回來!

  早知有今日,我當(dāng)初何必費那么多唾沫?

  看著落魄的冬陽,我常常變態(tài)地覺得是我害了他。是啊,若是另一個女人與冬陽同睡一張床,也許我伙計的人生就不會是這個下場。

  我決定去看看冬陽。

  星期天,吃過午飯,我就出了門。不敢在家磨蹭,若是睡意上來,哪里也去不了。我睡午覺,三十分、四十分是不行的,需兩三小時才過癮。

  路上,我進黃房子買了兩注彩票。胖妹妹問,看不看一下?我搖搖頭,不看號碼,更不看她的臉。

  最近有點討厭胖妹妹。

  原先以為她手氣好,給我?guī)矶僭劷鸬哪亲⒉势?,就是她敲出的?,F(xiàn)在覺得她嘴臭,元月三號那天機選的兩注彩票,藍球都是13,她勤不著懶不著地問了一句:“要不要換一下?”我馬上動搖了,將另一注的藍球換成8。當(dāng)時覺得吉利,好像要發(fā)的樣子。第二天一看報紙氣歪了嘴巴,不吉利的13就是中獎號碼。要是胖妹妹不多嘴,我是不是能中兩個末獎?

  別小看這兩個末獎的意義。這是新年第一次出手,假若兩注彩票都有斬獲,預(yù)示著開局好啊。

  胖妹妹,除非你再給我敲出個二百,否則我對你不會有好感了。當(dāng)然嘍,若給我敲出個五百萬什么的,你要月亮我肯定不給你星星。

  離醫(yī)院的病房大樓還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里面有人喊叫。燥人。

  我沒去細(xì)聽,一門心思在研究冬陽住什么病房的問題。

  吵鬧聲挾著樓道的顫音很刺耳。

  走進病房大樓,越聽越覺得那破鑼似的聲音是冬陽弄出的。

  疾步上樓,在拐彎處看到了穿病號服的冬陽。

  他死死抓住欄桿,兩眼直直地看著我,其實是看樓外的某個地方。

  幾個男醫(yī)生圍著,怕他沖下樓去,還想把他拉回病房。

  走廊里站了好多看熱鬧的。

  我沖上前,撥開醫(yī)生:“我是他朋友,我來勸他?!?p>  冬陽警覺地看看我,然后就顯出了迫不及待的樣子:“你怎么才來?我想去送送冷欣,他們攔擋著……”哭咧咧的,真可憐。

  這么冷的天,他滿臉冒汗,虛脫得很。

  我一面敷衍著,一面輕輕拿下他抓欄桿的手。這雙手冰涼,還在顫抖。

  我哄著冬陽往樓上走。他抬頭時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瘋狂又開始了:“俺親娘,冷欣這不在這等著,我和她說句話……”那女人大約是病號的家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嚇,嗷地跑了。

  冬陽竭力想掙脫。我摟緊他,感覺他瘦得就剩一把骨頭,然而沖力很大。

  醫(yī)生悄悄引路。我順著冬陽的勁慢慢向前折騰。忽然,冬陽不走了,彎腰去撿什么東西。我低頭看,大理石地面光溜溜的。冬陽捏了幾次都沒捏起什么,然而卻很執(zhí)著:“她把鑰匙掉了,怎么回家?”

  我心酸地看著冬陽將臆想中的鑰匙慢慢放進病號服的口袋。

  進了病房,冬陽還是癲狂。他氣喘噓噓地抓著床幫,怎么也不肯坐下來。

  護士端著托盤站在門口,示意我按住冬陽的上身。也是累了,冬陽乖乖地趴在床尾。護士趁機打了屁股針。鎮(zhèn)靜劑,已經(jīng)是第三針了。見我對針管里的液體好奇,護士這樣說,細(xì)柔的聲音里含著草雞了的味道。可能是被冬陽的不消停給嚇著了,沒敢多呆就輕飄飄地走了。

  只安靜了一會,冬陽又鬧騰開了。明明才兩點,他卻說,黑天了,要給老婆做飯。他用力推搡我,想去門后找什么東西。“閃開,我把冰箱里的魚拿出來。冷欣就愿意吃炸刀魚?!?p>  門后有一個床頭柜。

  這就是冬陽眼中的冰箱。

  他費力地搜索著,汗如雨下。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想拉起這癡情的漢子。他暴怒了,哭喪著臉質(zhì)問:“魚呢?魚呢?”

  我是給你看魚的?瞧瞧你這緣木求魚的傻樣,真想拍你一巴掌!

  許久,冬陽才安靜下來。也許是真的累了,也許是鎮(zhèn)靜劑起了合力作用,他顯得精神萎靡。

  窗外是薄霧籠罩的大海。聽不見濤聲,卻能看到潮水涌動。

  冬陽的臉幾乎要貼到窗玻璃上。

  怕他碰頭,我拉著他的肩膀。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癡癡地笑了,嘟噥出的話像囈語:“嗨嗨……齁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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