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明智之舉
華志蕓回到家中,吃完晚飯,家中就擺開了龍門陣,首先父親勸她:“女大十八變,你十九歲了,黃毛丫頭已變成大姑娘了,這是一個分界線,姑娘要安分守己,從今后不能再上小伙子家去串門,更不能再上浩明家去了,人們都瞪大眼睛盯著你們呢?!?p> 華志蕓嬉皮笑臉油腔滑調(diào)說:“誰叫你們小時候不管?還口口聲聲說,浩明是個好孩子,特別是他救了我的命,想方設法借錢為父親治傷,慷慨解囊為咱家修房子后,你們也更喜歡他了,看著我倆往來還開心呢,我們已習以為常,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p> 父母既好氣又好笑,想打卻沒理由。母親手舉了起來卻落了下去,說:“可是他家有污點?!?p> 華志蕓說:“出身不由選擇,重在表現(xiàn),父母有污點,他只要遵紀守法,辛勤勞動一樣是個好青年,我看著浩明長大,他是個好青年,我已長大,我自有分寸,你們不必管我?!?p> 父親說:“你的終身大事我們必須管……”
華志蕓說:“腳在我身下,你們想管也管不了?!备赣H怒火沖天說:“管不了我們就把你關起來?!?p> 華志蕓強硬說:“你們能關我一天一月可關不了我一輩子!……”
弟弟妹妹也挺身而出,指手畫腳指責,不許她與污派兒子往來。
比做了賊與強盜還罪大惡極,還可怕,遭家人非夷。華志蕓從頭冷到腳,不由自主哭了出來。爭著吵著,五人只會抱在一起哭。好一會后父親接著勸:“傻孩子,隊長及強憎主任有求于你,對你虎視眈眈,你去后不但幫下了徐浩明他們的忙,適得其反,反而要害他們?nèi)?,你不去了徐浩明家也就安定了,為咱家與他家,于情于理你都不能去?!?p> 華志蕓心中咯噔一震,父親的話說到根子上,確有道理,如再去,隊長及大隊強憎主任沆瀣一氣,盯得緊,絕不會放過我及徐浩明一家,確實不能再去了,再說年紀還輕還不到談情說愛的年齡,我倆是真情相愛,來日方長,過幾年也無妨。她想通了,怯怯地低下了頭,應承:“我知道了?!?p> 弟妹高興得依偎在她身邊逗:“姐,只要你不上他家,與徐浩明一刀兩斷,咱們還是好姐妹(弟)?!?p> 父母也喜形于色說:“同樣還是我們的好女兒?!?p> 華志蕓總覺心里不踏實,無論如何要去徐浩明家說說清,父母及弟妹也允許她最后去一次,告?zhèn)€別??申犻L一直在暗暗注意她,她不敢大大方方去,只能改偷偷摸摸去,為了不讓人看見,晚上她從后門溜進桑田,彎著腰在桑田中走,她見到大路上有人,就在桑田中爬,艱難地過了三百多米,徐浩明父母吃過晚飯后進大隊專政組匯報思想還沒回來,前后門都敞開,她從后門爬進徐浩明家,一副狼狽相,進了門才站直,她自己也發(fā)笑。她拍去身上的泥土灰塵才往徐浩明房間走去。徐浩明正在呆呆地出神暗暗落淚。華志蕓不聲不響如貓走路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沖著他嫣笑。徐浩明猛地一驚,嚇了一大跳,馬上驚喜交加,急問:“大隊群專組找你了?一定是你設計讓他們放了我與父母吧?”
出乎尋常華志蕓大笑。徐浩明莫名其妙呆若木雞。華志蕓捧腹大笑,直不起腰。徐浩明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笑夠了華志蕓才說:“他們找我淡活啦,要我與你劃清界限,要我供出你的不軌行為,并許諾我進工廠……我乘機要挾,要他們放了你及你父母我才揭發(fā),他們?yōu)橛懳业目诠?,萬不得已才放了你們?!?p> 徐浩明忙說:“謝謝你又救了我們?!苯又碜影l(fā)抖,臉如白灰,語無倫次說:“那我攥住你的手,你都說了?”
華志蕓嫣然一笑答:“我總不能在你一棵樹上吊死吧,我不說他們會放過我嗎?我也要進工廠要前途啊,我得踩著你的肩膀往上爬啊,我只能違心,捕風捉影,夸大其詞揭發(fā)你?!?p> 徐浩明丑態(tài)百出大呼:“我徹底完蛋啦!我不該……”華志蕓低著頭哧哧哧笑,徐浩明一身雞皮疙瘩,看夠了徐浩明的憨態(tài)熊相,華志蕓才道出了在大隊群專組斗智斗力,金蟬脫殼的真相。
聽后徐浩明激動加喜悅眼淚滾滾,說:“蕓妹你足智多謀又救了我,可惜你當不成工人啦!”
華志蕓嫣然一笑答:“是你平常細膩地關心我,才使我有話題對付他們,當不了工人能換取你的太平我也值了?!眰z人笑得如牽?;ň`放。
冷靜下來徐浩明已嚇得魂不附體,他由衷而發(fā):“蕓妹,咱們的往來多么可怕啊,你的確不能再來了,這會影響你的前程?!?p> 華志蕓說:“一個姑娘一個小學畢業(yè)生前程也與你一樣渺茫啊……”
徐浩明說:“姑娘的前程就是留個好名聲,嫁個好男人,你與我往來,糾纏不清會毀了你?!?p> 華志蕓答:“好男人在哪兒我心中明白,你毀了我,我可以賴著你,纏住你?!毙旌泼鲊樀枚度?,強詞奪理說:“反正你已不能再來了?!?p> 徐浩明父母已從大隊群眾專政組回來,他們見了華志蕓既是喜歡又害怕,徐富貴說:“假使你們真戀愛了,有了那事,就是把我們斗死或判重刑我們也安心樂意,心甘情愿,可如今八字還沒一撇,豈不是冤嗎?”
徐浩明母親也說:“姑娘,你是一只燙手山芋,我們見了就喜歡,可既怕燙還怕吃著噎;你是一個好姑娘,我們只能敬而遠之;你們年紀還輕,假使真愛,有緣,來日方長,過幾年也無妨?!?p> 徐富貴更露骨:“你們是有緣無分,下次你就別來了?!闭f罷徐浩明父母就走了出去。
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徐浩明身上,他打了個寒戰(zhàn)后冷靜了,仔細一想,的確不能拉志蕓進黑色染缸,拖她下水。他悟出了一個道理準則:“我給不了她幸福,愛她喜歡她就得遠離她,讓她幸福?!边@一思想就像澆灌混凝土一樣澆注進他的心田,也成了他的誓言。他三令五申:“蕓妹,你確實不能再來了?!?p> 華志蕓發(fā)牢騷說:“想不到我大膽追求愛,愿屈尊戀愛反成了眾矢之的,家中有父母弟妹,外面有別有用心的強憎與隊長及眾人齊監(jiān)督我,到這里也懼怕而不受歡迎,我也成了管制分子,已四面楚歌,孤立無援……我苦??!”說罷她竟掩面而泣。
外面?zhèn)鱽砀O窣窸窣的聲響,接著窗子上一個影子一閃,倆人如驚弓之鳥心突地收縮,停止了跳動,徐浩明輕得像蚊子叫說:“蕓妹,一定是有人跟蹤你來聽壁腳了?!比A志蕓說:“也有可能?!眰z人平心靜氣靜聽了一會,“喵咪”,傳來幾聲貓叫,原來是貓,倆人才舒了口氣,相視一笑。華志蕓含淚拿了幾本書匆匆告辭。
華志蕓只得適可而止,兩人停止了往來。勞動時男女分開,也只能遙遙相望,不敢挨近講話。
雖然兩家的大門只隔開三百多米,可已成了不可跨越的障礙。就像天河已把他們隔開。如吃了螢火蟲彼此心中明,從此兩人不再往來??砂讶A志蕓推到了風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