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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佳人

第8章 留守姐妹苦作樂

山村佳人 麥萌雨 4185 2011-09-01 00:11:40

  有了資金,湘燕就不愁了,因為吃苦受累,流血流汗湘燕都不怕。李鎮(zhèn)長他們前腳一走,她后腳就去聯(lián)系樹苗和找人做工。時間緊迫,她要在今年春將果樹重新種下去。

  湘燕擔心樹苗也被這場雨雪冰凍糟蹋,造成貨源短缺,所以她首先就去了育秧大王鐘浩林那訂了樹苗。

  由于鐘浩林經驗豐富,及時采取了有效的保護措施,樹苗完好無損,再個由于去年紅心蜜柚樹苗銷路好,所以今年他培育的紅心蜜柚的樹苗比去年要多得多,因此價格也沒多大浮動,讓手頭緊的湘燕松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湘燕就帶著國英、桂花、梁玉、月珍、冬梅、李紅、小蘭、若桃等七八個婦女騎著自行車,后面拉著工具往果園奔去。

  本來在一個村子里男人們都是以兄弟相稱的,所以按規(guī)矩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稱呼同輩應稱之為嫂,不同輩應稱之為嬸或叔母,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應該說是從打工潮來了以后村子里的女人開始以姐妹相稱,她們覺得這么稱呼更親切。既然男人之間能以兄弟相稱,那么女人之間以姐妹相稱也就不奇怪,大家也不在意。

  除了直系親屬按規(guī)矩稱呼外,其他女人之間都習慣以姐妹相稱。

  上到果園,大家把自行車隨便一擱,國英就像作戰(zhàn)指揮員一樣向著被冰雪凍死的果樹高聲喊道:“姐妹們,跟我上,堅決把死樹苗消滅光!”

  姐妹們扛起工具一哄而上,兩人一組快步找到自己的位置干了起來。首先是挖樹坑,她們還是在原來種樹的位置挖坑,這樣不用專工挖那些半生不死的果樹的根了,一邊挖坑一邊把樹根刨出來,也不用拿竹子丈量株距了。

  這七八個姐妹都是留守婦女,沉重的家庭負擔和繁重的生產勞動已培養(yǎng)她們吃苦耐勞的品質,練就了干活利利索索的身手,而且有好幾個都是去年干過的,干起活來純粹是駕輕就熟,嘁哩喀喳地就挖好一個樹坑。

  工作進展得很快,湘燕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煮好了午飯,催促大家趁熱吃了。

  隨著湘燕“開飯嘍!”這么一叫,好幾個姐妹趕緊丟下手里的鋤頭一哄而跑,在一處較平的地方一股腦地脫下褲子解起小便來。

  湘燕見了嗔怪道:“看你們,盡想著干活,不叫你們吃飯還不知你們憋到什么時候哩!”

  國英在一邊走著,看著幾個姐妹從容不迫地蹲著,大聲嚷道:“喂,這里是你們的領地???也太肆無忌憚了吧。”然后她指著遠處的一堆草叢煞有介事地說道:“豬八戒就趴在那里直勾勾地盯著你們哩!”

  姐妹中有人尖叫了一聲,大家慌張了起來,都趕緊將屁股挪了個方向,只有梁玉神色鎮(zhèn)定地原地不動蹲著,她沖著國英大聲喊道:“葉國英,你也太損了啵,這么關鍵的時刻這樣吆喝,你就不怕小溪被你給整截流了!”

  國英“咯咯”地笑彎了腰。

  梁玉又對姐妹們說道:“放心拉吧,村里頭才有幾個男人啊,人家可是有事情干的哦,哪有閑工夫到這荒山野嶺瞅你們的大屁股!再說就是給他瞅見了又能怎樣,難道會少幾斤肉不成?”梁玉說完不經意地斜瞟了一眼旁邊蹲著的桂花,像發(fā)現新大陸似的叫道:“呦!桂花姐,看你的臉黑乎乎的,沒想到你的屁股那么白嫩啊?!?p>  “哈哈哈”幾個姐妹哄然大笑起來。

  桂花不好意思地提起褲子,努了梁玉一眼,笑道:“酸貨!賊眉鼠眼的往哪兒瞅啊?我說你啊千萬別不正經哦!”

  又是一陣大笑。

  月珍一邊提起褲子系著扣子,一邊撇著嘴說道:“梁玉,我說啊,別以為你的臉蛋白嫩,再過十年八年風吹日曬的,試試看,你一樣是黑乎乎皺巴巴的!”

  女人們不做聲了。

  月珍又說道:“唉!歲月無情??!青山常在水長流,青春一去不回頭嘍!”

  姐妹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吭聲。因為這一陣子月珍夫妻倆正鬧別扭,聽說她丈夫跟一個比月珍要年輕漂亮的女人好上了。

  這會湘燕再次叫道:“鬧夠了是吧?來,快過來吃飯,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姐妹們擁了過去拿了碗筷,盛了滿滿一碗飯圍坐在一大盆菜的周圍開始吃起飯來。

  人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七八個女人圍坐到一塊邊吃飯邊七嘴八舌又說開了,你一言我一語把果園鬧成一個圩……

  湘燕問李紅:“阿紅,你要回去給孩子喂奶嗎?”

  李紅說:“不用,斷奶了。”

  湘燕說:“孩子這么小,吃了飯還是回去看看吧!”

  李紅說:“唉,過陣子我也要去廣東打工了,遲早都得丟給老人帶的,就丟慣他吧!”

  湘燕說:“孩子還這么小,你忍心去???”

  李紅說:“趁年輕出去做做掙些錢?!?p>  小蘭詭秘一笑插了一句:“拉倒吧,想老公想得魂不守舍是真!”

  梁玉責怪小蘭道:“你不想老公,嫁老公干嘛?”

  冬梅和桂花的年齡相仿,是這群姐妹中的老大姐,聽到梁玉、小蘭幾個比自己年輕得多的姐妹酸不溜丟的說著,忍不住用鄙視的目光盯著她們。

  冬梅努了努嘴責備道:“誒!我說你們整天老公老公的,想男人想得發(fā)瘋了是不?不知害臊,就不怕人家戳你們脊梁骨?。∥彝馄哦艢q就守寡,孤苦伶仃的帶著幾個孩子一直到現在,八十多歲了。人家問她是怎么走過來的呀,她說就是天天埋頭干活,每天都是腰酸腿疼的,一躺下就睡著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這么過了幾十年!日子雖過得素素純純的,倒得到延年益壽的好處,我想所謂節(jié)欲養(yǎng)身就是有道理。”

  梁玉撇了撇嘴不屑道:“拉倒吧!什么節(jié)欲養(yǎng)身,你呀,整天窩在這山窩窩里,快成井底之蛙啦,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懂!我看了一些關于人口、衛(wèi)生方面的書刊,里面都說到正常的夫妻生活是人生理上的需要,夫妻身心健康的保障!”

  梁玉赤裸裸的話語讓在場的女人們有的掩嘴啞然失笑,有的臉紅耳熱地沖梁玉瞪眼。

  梁玉繼續(xù)發(fā)表演說:“冬梅姐的外婆那是被過去三從四德害的,你們以為她好過???我們可不想學她外婆!”

  桂花嘆氣道:“不學又能怎樣?其實我們比她外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我們守的是活寡!”

  一陣沉默無語。

  李紅是姐妹中最年輕的,前年才結的婚,留守日子的無奈和痛苦感受不深,見桂花姐講得這么沉重,就又重新打開剛才的話匣子,說道:“沒有那么悲慘吧?至少他們還有錢寄回來啊!”

  小蘭也說道:“是啊,我們不能不承認家里平時花的錢和誰家里蓋的新房所用的錢,大部分都是他們外出打工的人掙到的吧!”

  月珍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留守也有十幾年,頗感留守日子的苦澀與無奈,特別是最近丈夫又出現移情別戀的情況,她傷心地說道:“你們說的一點不假,但這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家啊,理所當然的。他們只不過出點錢而已,真正盡心盡力構筑這個家的是我們??墒俏覀兊娜兆舆^得并不踏實,鵲巢鳩占的例子在我們身邊還少嗎?說不定哪一天我們也會遭遇這樣的不幸!你們才結婚多久,被窩還暖和著哩,再過幾年去,你們就明白了。寄回來的錢減少啰,回來的次數也少啰,唯有不明不白的電話多了,至于你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了!”

  桂花安慰月珍道:“其實我們的男人在外頭打工,山高路遠的,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頭有沒有和別的女人好。唉,只不過你家的德友也太沒良心太明目張膽了,竟然敢趕你走。你有福哥雖說對我不太好,但趕我走的話他是從來沒說過。月珍啊,你就別想這么多,最重要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孩子永遠是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怎樣他們都會認你這個媽的,你不走那個女的也沒法子住進來,到時候看誰耗得過誰?哼!這些外面的女人靠不住,說不定過兩年她就會跟別的男人走了?!?p>  梁玉是個急性子,罵道:“他媽的,這些狗男人,外面的野女人難道是鑲金邊的嗎!這樣稀罕人家?!?p>  冬梅好像總是比她們想得開:“人家鑲不鑲金邊不知道,家里有美貌如仙的老婆又怎樣,遠水止不了近渴!”

  梁玉就坐在冬梅身邊,聽到她總是向著男人這邊,沒大沒小地就沖著她嚷道:“嗨,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給憋糊涂了?剛才你還肆意鼓吹什么節(jié)欲養(yǎng)身,怎么轉眼又對男人的胡作非為表示寬宏大量了!”

  冬梅煞有介事地說道:“本來嘛,男女有別,自古以來男人能娶三妻六妾為本事,女人就該潔身自好、安分守己,這就是女人的宿命!“

  梁玉很不服氣地“呸”了一口。

  ……

  湘燕一直和國英坐在一塊邊吃飯邊拉家常,看到姐妹們以打鬧、嘲笑而自得其樂,感慨萬千。她知道,表面上看這些姐妹們整天嘻嘻哈哈,堅強能干的,有些好像還從容不迫似的,其實她們的內心在掙扎,她們和自己一樣,不甘心現在的生活,在笑聲的背后藏著很多的憂傷和苦澀。

  每到夜深人靜孤枕獨眠的時候,她們就會變得脆弱起來,感到孤獨無助,許多憂傷和痛苦就會無情地侵襲她們的身心,她們只會偷偷地掉淚,無可奈何地發(fā)出長長的嘆息,從而發(fā)泄心中的幽怨。

  這是一個痛苦萬分的時刻,并且隨著年齡的增長痛苦的程度會越來越深。這是每個留守婦女都有的切膚感受。

  在這群姐妹當中有幾個已人到中年,雖已結婚十幾二十年,但真正和丈夫在一起的時間可能還不到一年!湘燕覺得她們好可憐,看見她們就想到自己,但又覺得自己比她們還好些,起碼自己比她們年輕。她想,自己得好好把握,別虛度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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