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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第七章 一場豪賭換工錢

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勤洋.QD 3623 2011-10-01 17:05:13

    眾人朝著公路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戴著安全帽的胖子踉踉蹌蹌地向著自己的黑色小轎車跑去。一只被遺棄在沙地上的皮鞋孤零零地躺著,失去了跟另一半的聯(lián)系。汽車的引擎聲還沒來得及響起,笑聲已經(jīng)在一邊爆炸開來,爽朗的笑聲一掩內(nèi)心的陰霾,讓眾人短暫地忘記了煩惱。但現(xiàn)在笑還為時過早,畢竟工資還沒拿到手,就連慶祝都找不到理由。

  “大哥,那混蛋已經(jīng)跑了,我估摸短期內(nèi)他是不會回來了,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要是沒地方去,就到我那兒去吧?!编嵱鹫f得很真誠。

  “我看就不必了吧。”天憫回答得也很干脆。

  “怎么?難道你嫌棄兄弟?”

  “這倒沒有,我還是有地方可以去的,但我身后的這些人呢?他們來的時候口袋里揣的那一點(diǎn)錢早就用光了,可是到現(xiàn)在工資一分錢都沒拿到。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空個手怎么回去?你叫他們怎么去面對自己期待的眼神?”

  “其實(shí)這家公司的老板我還是有點(diǎn)了解的,這家伙是個老賴,不是沒錢,只是不愿給?!?p>  “你怎么會認(rèn)識他的?”

  “我們哥幾個在城里的一個高級娛樂會所上班,這個工地的老板是我們會所的白金會員。平日里就沒見他去過幾次公司,基本就是在那里消遣過去的,賭賭錢,喝喝酒,唱唱歌,要不是生得命好,有個有錢的爹,他早就餓死在大街上了!現(xiàn)在老爺子死了,一生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資本就快被他敗光了。”

  “照這么說,你也看他不爽?”

  這時,鄭羽突然發(fā)出了一種極富鄙夷意味的聲音,然后咬著牙說道:“這孫子從來都不把我們當(dāng)人看,有一次我?guī)退沽吮?,他看都沒看,拿起來就喝,結(jié)果燙著了舌頭。我剛上去想幫他換杯溫水,結(jié)果沒想到一整杯熱水都潑到了我身上,到現(xiàn)在我胸脯上還有印跡!要不是看他是我們的???,口袋里裝著幾塊臭錢,老子早就沖上去揍他丫的了!媽的,現(xiàn)在想起來就窩火?!?p>  鄭羽在破口大罵的同時,天憫沉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他走上去拍了拍鄭羽的肩膀,說道:“我現(xiàn)在倒有一個幫你泄氣的法子,但需要你幫忙,不知道你肯不肯?!?p>  鄭羽拍了拍自己厚實(shí)的胸脯,“大哥,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只要是我鄭羽能辦到的,我絕對不會推辭,你就說說該怎么辦吧?!?p>  鄭羽的一番話讓天憫對他產(chǎn)生了不同的理解,原來他只覺得這是個十足的混蛋,一個只會用暴力欺負(fù)別人的人。但現(xiàn)在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于是他把自己的計劃講給了他聽。

  隨后天憫爬到了水泥板上,然后他用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靜一靜,“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我們的工錢馬上就可以拿到了,今天晚上咱就好好撮他一頓!這么多天了,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耗干了。還有每個人把自己到這里干了幾個月都告訴麥子,不夠一個月的按一個月的算,但有一點(diǎn),別謊報,該多少就多少,我們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有尊嚴(yán)!無論生活有多么困苦,也不能為了幾個臭錢放棄了尊嚴(yán)!”

  天憫一番話說得下面人一個個心花怒放,他們沖上去把他舉起來拋上了天空,此刻他就像英雄一樣接受著人們的祝福。

  一伙人湊錢到菜市場買了些牛肉、羊肉、豬肉、雞肉還有魚,啤酒和一些調(diào)味品,他們在工地上搭起了燒烤架,開了一個篝火晚會。歡欣的火苗跳動在空曠的工地里,今夜這里除了他們不會再有人經(jīng)過,今夜所有的星星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今夜他們是這里唯一的主角,今夜是屬于他們的,屬于這些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男人們。

  帶著酒精的味道,他們雜亂無章地躺在閃著火星的篝火堆旁,沒有人回來打擾他們的夢,沒有人能夠來阻止他們在夢里與親人見面。夜里一陣陣寒冷的秋風(fēng)吹過,也沒能帶走他們內(nèi)心的溫存。

  第二天上午,鄭羽開著他的面包車來了,而早早就洗漱干凈的天憫和麥子已經(jīng)在路旁等著他了。鄭羽拿出來兩套西裝給他們穿上,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兩個人一走出來就讓眾人吃了一驚,天憫的氣度讓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個國家領(lǐng)導(dǎo)人,而麥子雖然黑了點(diǎn),但也十分俊朗,咋一看簡直跟美國大片里的特工有的一拼。只是兩個人的領(lǐng)帶都像是吊死鬼用來上吊用的繩子一樣緊緊地勒著他們的脖子,鄭羽笑著走過去幫他們重新打好了領(lǐng)帶,又拽了拽褲腳。把衣冠整理齊了之后,三個人上了車,駛向城里的會所。

  在離會所還有1公里左右的時候,鄭羽把車停了下來,讓他們兩下車,以免被熟人看到,引起懷疑。于是他們倆一前一后地照著鄭羽的指示向目的地走去,終于在一個拐角處看到一幢極富現(xiàn)代氣息的寫字樓,寫字樓第八層便是這家會所的所在。

  麥子從來沒有乘過電梯,一開始走進(jìn)去的時候還有些不知所措,以為走進(jìn)了一個裝人的箱子里了,電梯剛啟動時他甚至都沒站穩(wěn),要不是天憫及時地扶他一把,他就栽倒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的懷里了。

  很快就到了第八層,他們剛一出電梯,就看見鄭羽走了過來,先是彎腰鞠了一躬,然后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先生,歡迎光臨,請往這邊走?!?p>  會所的經(jīng)理看見來了新顧客,也殷勤地跑了過來,又是倒茶又是遞煙的搞得天憫無所適從。但他還是沉住了氣,打著官腔說了一聲:“不用了,我不抽煙?!比缓笥种噶酥膏嵱?,“就讓這個人帶著我逛一逛就行了?!?p>  他們走進(jìn)了賭場,里面人不算多,但服務(wù)生卻穿梭不息。鄭羽指著其中一個喝紅了脖子的人說:“看到了么?那邊那個戴著勞力士金表的人了么?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p>  天憫給了麥子一個眼色,麥子瞬間就理解了,然后走到了那個人的身旁,說道:“先生,一看你就知道您是這里最有身份的角兒,我們家老板今天第一次來這里,閑著沒事,在這里逛逛,想要找個人賭一把,但這個縣里夠格跟他賭的人實(shí)在有限,看來看去只有您有這個能力。您要是也不敢賭,那我們今天就走人了?!丙溩犹氐貜?qiáng)調(diào)了“能力”二字,同時搓了搓三根手指,示意“能力”指的是錢。

  這人也是個好賭之徒,從來都不把任何對手放在眼里,看到有人上門挑釁,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他們在鄭羽的引導(dǎo)下來到了一個包廂,天憫跟他的老板分別坐在了牌桌的兩端,鄭羽站在發(fā)牌處,而麥子則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天憫的背后,當(dāng)起了保鏢。

  這一次他們賭的是梭哈,與詐金花不同的是這是種比較正式的賭博方式,香港的眾多賭博大片里都是用的這一種,十分考驗(yàn)心理。

  鄭羽之所以被稱作是“賭絕圣手”,主要是因?yàn)樗幸浑p會發(fā)牌的手,在上次跟天憫賭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能夠隨心所欲地發(fā)牌,但是也只能保證自己或者對方的牌是對的,而另一方的牌則往往發(fā)不準(zhǔn)。上次他就是沒有算到會給天憫發(fā)一個235出來,本以為自己豹子獨(dú)大了。經(jīng)過那次之后,他就開始苦練發(fā)牌技術(shù),終于能夠把自己跟對手的牌都發(fā)對了。

  而今天是鄭羽發(fā)牌,這個老板自以為自己是這里的老顧客,對方是新來的,鄭羽應(yīng)該是不會偏向?qū)Ψ降?,卻忘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對他的,也就沒有對他產(chǎn)生懷疑。

  之前鄭羽跟天憫約定好,要是自己發(fā)牌時翹起小拇指那就是他的牌大,而要是不翹,則表示對方的大。

  對方拿出了一大摞各種顏色的籌碼,總價值在20萬,擺在桌上,企圖證明自己是多么地有實(shí)力。但天憫顯然不以為意,他用食指朝著麥子劃了一下,麥子就把鄭羽偷偷交給他的籌碼全部整齊地擺在了藍(lán)色的賭桌上。

  一開始天憫節(jié)節(jié)敗退,總是輸多贏少,但這些都是設(shè)計好的。最為關(guān)鍵的一局出現(xiàn)了,這一輪從一開始就處于焦灼狀態(tài),五張牌后對手的牌面是紅桃的10、J、Q、K,底牌是一個紅桃9,所以剛拿到手他就激動萬分,同花順?biāo)€是第一次拿到,心里估摸著這局估計能夠清盤了,所以一直選擇加注。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天憫的牌面,天憫的牌面是黑桃的9、10、J、Q,由于牌面小于對手,所以一直沒有叫牌。

  對手看到天憫翻底牌看的時候露出了一臉痛苦的表情,心里就像開了一朵花一樣,想都沒想,就選擇了showhand,天憫跟了。天憫正準(zhǔn)備亮牌底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伸出手來捋籌碼了。當(dāng)一張黑桃K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徹底地傻了眼,伸出去的手哆嗦了幾下然后收了回來,一下子呆坐在座位上。

  天憫笑著說了句:“您還有籌碼嗎?要不要接著賭?”

  對手像打架打輸了的公雞般垂頭喪氣,沒有說一句話。

  這時候麥子故意提高了嗓子說了句:“先生,還有20分鐘就要去分公司開會了,您看是不是要準(zhǔn)備離開了?!?p>  “哦,你不說我倒要忘了,這位老兄,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看來你的錢今天是要跟我過夜了,要是想贏回來,明天繼續(xù)好了?!?p>  他們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yīng),就互相笑了笑,然后出去了。天憫把鄭羽偷偷拿出來的籌碼如數(shù)還給了他,然后把贏來的全給了麥子,叫他去服務(wù)臺兌換成現(xiàn)金。

  麥子看著服務(wù)員拿出來的一沓沓百元大鈔,心跳瞬間加速,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么多的錢,一下子見到了不免傻了眼。

  天憫當(dāng)著會所經(jīng)理的面把租西服的錢給了鄭羽,說是給他小費(fèi),鄭羽本來不想收,但他說是小費(fèi),就只能接下了,還順勢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歡迎下次再來。鄭羽把他們送到了電梯,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閉的那一刻,天憫給鄭羽做了個揖,表示感謝。

  回到工地后,麥子趕緊把錢數(shù)了數(shù),一共17萬6千,而上次算下來的工資加起來只有16萬2千,當(dāng)初合同上規(guī)定一天是20塊,下雨天還不算工錢,但天憫讓麥子按600一個月來算。工地上所有人的工錢加起來就這么多,這些錢可以養(yǎng)活多少家庭,但在這些資本家的手里這只是一場賭博輸?shù)腻X。有錢去賭博,卻沒錢付這些急需用錢的老實(shí)人的工資,這是個怎樣的社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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