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目光熱切：“我已愛上了你，在那夜除夕燈會時，或許更早。我派了細(xì)作在豫章，日日收集你的消息。當(dāng)我得知你即將出使望國時，我是那般歡喜。當(dāng)你的車馬到達(dá)雅格，在城門前，我看著你緩緩走下車架，你可知當(dāng)時我就站在百官之中，什么都不能說，只能那么看著你。我隔著整張談判桌看著你，看你將談判內(nèi)外的兩個戰(zhàn)場安排得如此精巧絕倫。與你對話總讓我覺得有無盡的樂趣?！?p> 他握著她的手，她指尖冰涼，他掌心滾燙。他望著她，說道：“當(dāng)我得知你的車架跌下山崖，我已是萬念俱灰，恨不得隨你去。幸有天神的庇佑，你回來了。依然，我已暗自發(fā)誓，絕不會讓你再離開我身邊。”
她看著他，聲音有些暗啞：“唐公子……”
他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抬頭看著她，道：“我知道我今夜說得太多了，可是我無法控制。我怕錯過了這個時機(jī)，就再也沒有機(jī)會把我心中所想讓你知道?！?p> 她蹙眉看著他，月光下他的面容如刀鑿斧刻，雙目深邃望不到底：“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不管我現(xiàn)在是誰，我曾是虞國的丞相，你難道不怕通敵賣國的罪名么？”
“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他看著她，“莫依然，我在向你求愛?！?p> 她看著他，淡淡說道：“愛不是求來的。”
她站起身，卻被他握住了衣袖：“你為何總是在掩藏？”他走到她面前，說道，“我知道，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p> 他離得很近，逼視著她的眼睛。她迎著他的目光，說道：“是，你剛才那一番話的確很動人。我若是再年輕一些，或許會有不一樣的回答?？晌乙呀?jīng)三十歲了，女子到了我這個年紀(jì)，仍會感動，卻不會再被情緒左右。我只會把我想要的握在手里。”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彼f道。
“你能給我些什么？”她看著他，淡淡說道，“一座安身的房子？三進(jìn)三出的相府大宅，我早已擁有；衣食無憂的生活？莫家富甲一方，府庫中的錢財我到死都花不完；還是名分？地位？你能給的也不過這些，而我，用不著你給?！?p> “還有我的心，”他看著她，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會用我的一生守護(hù)你，直到鬢發(fā)蒼蒼，不離不棄?！?p> 她望著他，眸光有瞬間的波動，道：“就算你對我再好，再千依百順，萬般殷勤，如果不能從內(nèi)心深處和我產(chǎn)生共鳴，那這份愛就是有缺陷的。這樣的人，即便給我的再多，我也會覺得委屈?！?p> “委屈？”他看著她，仿佛不敢相信。
她略略底下頭，道：“我不想說對不起。今天的話說到這個地步，也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就當(dāng)今夜什么都沒說過，好么？”
“不，今夜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請你記在心里，”他看著她，眸光暗沉，“我會向你證明，和我在一起，你絕不會感到委屈?！?p> 他深吸一口氣，道：“天快亮了，回去吧。”
他們回到頡利府的時候天邊已經(jīng)泛出了魚肚白。兩個人從側(cè)門走入，穿過花圃。主人徹夜未歸，仆役們也沒有睡覺的道理。他們走入白石小樓內(nèi)，唐思賢說道：“我讓管家準(zhǔn)備一些飯菜，吃過了早飯再去睡吧。”
“好。”莫依然說。
早餐桌上兩個人都異常沉默。所有的話都已經(jīng)在昨夜說盡了，如今相對而坐竟有些尷尬。莫依然低著頭，只想快點(diǎn)吃完盤子里的東西，回房間睡覺。
“我吃好了?！彼龑⒖曜臃畔?，道，“你慢用，我先上去了?！?p> “我送你?！彼酒鹕恚虉?zhí)地陪著她往樓上走。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她身后，只隔著一步的距離。
莫依然打開房門，轉(zhuǎn)身看著他，說道：“昨晚謝謝你?！?p> 他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
莫依然轉(zhuǎn)身走入房中，緩緩關(guān)上門。就在木門即將關(guān)閉的一刻，一只手撐在了門上。
唐思賢單手撐門，說道：“莫依然，相信我。跟我在一起，會是你最好的結(jié)局?！?p> 她看著他，說道：“我會考慮?！?p> 他的手終于放下。
莫依然關(guān)上房門，靠在門上深深嘆了口氣。
“你會考慮？”忽然房內(nèi)一個聲音。莫依然全身一緊，急急轉(zhuǎn)過屏風(fēng)，就見窗臺上坐著一個人，寬檐斗笠將他的半張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二哥？”莫依然又驚又喜，“你怎么……怎么來得這么快？”
“我前天到的雅格，昨夜得了莫審行的消息，就來這兒找你了。沒想到等了一晚上都沒見你的影子，”他微微抬起頭，斗笠下眸光難測，“看來，我是來得不巧了?！?p> 他話里帶刺，莫依然聽得出來：“不是你想得那樣?！?p> “那是怎樣？”他從窗臺上跳下來，立在她面前，道，“莫依然，我看是錦衣玉食蒙了你的心，讓你忘了自己是誰。”
“二哥……”
他轉(zhuǎn)過身，道：“等你考慮好了，我再來?！?p> “二哥！等一下！”
未等她說話，戚二爺便一個縱身，躍出窗外。
莫依然急急打開窗子，朝陽未起，四下一片朦朧，哪里還有他的影子。她嘆了口氣，將窗子關(guān)上。只覺得身心俱疲，倒在床上便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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