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休了
白云山腳下竟然沒下半滴雨,真正是一半雨水一半晴。眾人笑鬧一番就上了馬車,回頭看去,白云山頭掛起了彩虹,引得不少人下車跪拜磕頭。往城里去的馬車蜿蜒而前,爬了半日的山,眾人都累了,搖搖晃晃的馬車就像搖籃一樣,不久馬車?yán)镏粋鱽硭齻兤骄彽暮粑暋?p> 馬車停在木府門口的時候,她們才睜開眼,片刻之后就覺得饑腸轆轆。婆子們拎著食盒往廚房去,李韞帶著菀雪和慕卉兒往靜心居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門口的小丫鬟看見她們過來,趕快行禮:“見過先生、兩位小姐,老太太去了馥心閣。”
去馥心閣的話,那就是處理家務(wù)事了,李韞看向慕卉兒和菀雪:“要不你們?nèi)ヒ惶损バ拈w,我去的話難免會有所不便,就先回去了。”
慕卉兒點(diǎn)頭,她有點(diǎn)擔(dān)心馥心閣出了什么事:“好的,那我先回去看看。”
菀雪卻搖了搖頭:“我去也不方便,還是回知秋院吧,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p> 慕卉兒根本就沒有等她,已經(jīng)飄然而去。菀雪笑了笑:“先生,我們一起回吧。”
李韞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好,走吧?!?p> 知秋院里,眾人看見菀雪回來了都迎了出來,頓時嘰嘰喳喳??|衣牽了菀雪的手:“用了午膳沒?”
菀雪餓得暈頭轉(zhuǎn)向:“拿點(diǎn)吃的吧,都快餓暈了?!?p> 小鶯歌腿腳利落地往小廚房去:“我去拿吃的?!?p> 縷衣心疼得不得了,趕快從荷包里拿出一顆蜜餞放在她的嘴巴里:“來,先墊一墊?!?p> 剛在屋里的羅漢床上坐下,小鶯歌就端了一碟雪白的蒸糕,上面點(diǎn)綴著紅色的枸杞,讓菀雪垂涎欲滴:“快放下?!?p> 一口氣吃了兩三塊,菀雪才喝了一口水:“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p> 話還沒說完,就有大廚房的婆子過來送素齋,她們從景泰寺帶回來的,已經(jīng)熱好了送到各個院子。菀雪立刻開心地咧嘴笑了:“能好好吃一頓了?!?p> 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素齋,菀雪昏昏欲睡:“好了,我去躺一下?!?p> 縷衣跟著她去了臥室,臥室的闊口花瓶里插著幾株百合,此時散發(fā)著陣陣幽香??|衣幫菀雪脫衣服,神色卻有些異樣,她嘴唇蠕動,最后卻什么都沒有說,替菀雪攤開被子,看著她躺下了才轉(zhuǎn)身就要走。
菀雪躺在被子里,露出一張雪白的臉:“你怎么了?”
縷衣的眉頭都要打結(jié)了,但還是笑了笑:“沒事了,你好好睡一覺吧?!?p> 菀雪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迷迷糊糊就睡著了??|衣一出了臥室就嘆了一口氣,小鶯歌正在收拾屋里的擺件,聞身看向她:“你怎么了?”
縷衣拿了一塊抹布擦桌子,有些煩惱:“還不是沾衣的事情,自從上次府里遭難的時候,她跑到馥心閣去就沒回來過,小姐也不問?!?p> 小鶯歌有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你管她做什么,忘恩負(fù)義的東西?!?p> 縷衣一臉憂色:“聽說她為了護(hù)著表小姐,傷了臉面,現(xiàn)在只能做三等丫頭的事情?!?p> 小鶯歌對此嗤之以鼻:“你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難不成求小姐讓她回來,你可行行好吧,別給小姐添堵了。”
縷衣還想說什么,最后只是黯然地低下頭,繼續(xù)擦桌子。小鶯歌也沒有繼續(xù)和她說話,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小姐喜歡吃,還不如去多研究幾個菜色。
馥心閣的氛圍可以稱得上凝重,慕卉兒一進(jìn)門就看見木長青大刀闊斧地坐在大廳里,嚇得她身子一抖:“見過外祖父?!?p> 木長青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去看看你母親?!?p> 慕卉兒哆哆嗦嗦地行了禮,逃一樣地往臥室而去。老太太和木筱都在臥室,里面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木玲瓏看見慕卉兒進(jìn)來,聲音有些沙啞地說:“卉兒,你回自己的屋子去。”
老太太卻出聲制止:“卉兒留下來聽一聽,往后,她也只能自己立起來了?!?p> 慕卉兒看著他們,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了:“母親,我有點(diǎn)累了?!?p> 木玲瓏看著這樣的慕卉兒生出陣陣憐惜,她的雙眼腫得像魚泡,顯然是哭過的:“卉兒,你父親休了我。”
轟隆??!就像高山崩塌,洪水猛獸襲來,慕卉兒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她小小的身子仿佛沉入水中,口鼻里都是水,嗆得她咳嗽不停,她拼命地?fù)]動著雙手,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手碰到的卻是冰冷的青石板。木筱嚇得臉色大變,趕快扶起跪倒在地上的慕卉兒:“卉兒,你怎么了?”
木玲瓏也嚇了一大跳,她掙扎著就要下床,卻被老太太制止了:“你還在月子里,莫傷了根本。”
馥心閣的事情終究是傳到了外院,陳大夫搶救了一天一夜才把慕卉兒從鬼門關(guān)救回來。她身子本來就弱,如今更加孱弱。木玲瓏想起陳大夫說的話就不停地抹淚,她的卉兒還這么小,卻斷了她的生路,女子,如果孕事艱難,以后哪里能有什么好姻緣。老太太在一旁勸:“只說往后會艱難一些,又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我們已經(jīng)封了口,肯定傳不出去,這些年就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你放寬心啊?!?p> 木筱抱著啼哭的寶哥兒在一旁走圈:“寶哥兒不要哭,姨母在這里哦?!?p> 木玲瓏還在哭哭啼啼,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木玲瓏:“別哭了,兩個孩子都還小,你準(zhǔn)備自己死了之后讓別人搓磨他們嗎?”
木玲瓏?yán)咸男渥樱骸白婺福荒?,不能讓他把孩子帶走,他要休就休,就是不能讓我們母子分離?!?p> 老太太卻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兩個孩子都姓慕,恐怕很難。”
木玲瓏當(dāng)然知道,不管是慕卉兒還是寶哥兒都是慕家的孩子,慕言薄情寡義,竟然能夠休了自己,也說明完全不顧及兩家的情面。他不可能大發(fā)善心讓孩子跟著自己的。想到這些,她的雙眼有些呆滯,兩個孩子都那么小,怎么能,怎么能......
木府,一時之間,烏云罩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