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站起來(五十六)
我要開始振作。
我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為我的親人流淌的。
我的身體里流淌著他們的血液,我要用我的身體讓整個靈魂升華。
我找到張連,我說連長,我不入黨了!我要用的我能力證明給你們看!而不是讓你們把入黨當做我立功的獎賞!
我的態(tài)度與先前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張連的臉一下子紅了,他憤怒的站起來指著我說:“王杰你以為你是個什么人物么!你特么就是我手下的一個新兵!你有什么權(quán)利提要求,你以為你立了個功很了不起么?!我告訴你,在我們?nèi)B立功的人多了!你要是不想呆,馬上給我滾!我是你連長!我不是你的兵!”
我走出連部,連長還在椅子上氣的發(fā)抖。
那是我看到張連最生氣的一回。
離老兵復員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新兵面臨著下臺。
軍人大會。
張連說:“現(xiàn)在我會念一個新兵的名字和一個老兵名字、一對一的模式輔導訓練。新兵聽好,等到老兵走后你們要走自己獨立值勤的能力。還有,你們新兵給我記??!你們只是個新兵,新兵就特么給我安分守己的當好新兵!不管你們男兵女兵,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三連只要有我張走召在的一天,就特么沒有你們叫囂的份!”
戰(zhàn)友一個個都神色慌張的不知道是不是新兵局勢又開始緊張了。我知道他是說我呢,我白了他一眼,至于么,一個大男人,這么點小事還拿到軍人大會上說,小肚雞腸。
其實張連呢,真就不是我想的那樣。
張連全名叫張走召,連隊跟他關(guān)系好的老士官都叫他召哥。
他們都說,張連是條真漢子。
他剛當兵的時候也不大,那時候他在南京軍區(qū),參軍沒多久就進了特戰(zhàn)大隊,由于長期在在威脅條件下執(zhí)行高強度任務,張連的腿受傷了,定了鋼板,走起路來右腿總像用不上力一樣,他的腿給他帶去很大的麻煩,幾次執(zhí)行任務時候劇烈的疼痛差點讓他暴露了自己丟了性命,現(xiàn)在的他走起路還有些輕微的點腳。后來張連上了軍校,畢業(yè)以后只希望自己能做一個小小的干部只希望自己還能有點貢獻,張連的自尊心很強,對于以前的輝煌他從來沒提過,我想,那應該是張連心中永遠的痛。
?。ㄎ迨撸?p> 念到我名字的時候,帶我老兵是陳平。
我挺興奮的,但因為剛被張連那么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心里還是不爽,所以中和中和我就淡然了。
然后就是分宿舍。
要跟帶自己的班長一個宿舍。
當然是住在班長上鋪,新兵還不能睡下鋪的。
和新兵營一樣,要注意睡覺時候翻身別太響,被子枕頭襪子褲衩之類千萬別掉到班長床上,下床時候要小心,起床要比班長早,班長起床之前要倒好水擠好牙膏,班長起床之后要給班長疊被整理內(nèi)務,班長吃飯要給打好看的餐盤,班長手里有東西要馬上接過來拿。班長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我跟老陳在一起,做這些我自然也樂意去給她干。
小天就慘了,小天被分給了阿紫。
阿紫那個各方面都追求完美的主,小天每天忙東忙西忙的屁顛屁顛都沒忙出個所以然來,小天羨慕我羨慕的要死要活的,每次看著我都有氣無力的哼哼說真好啊王杰同志我真羨慕你。
我也打心眼里的高興。
能跟老班長在一起,學什么我都倍兒有勁頭。
但是學習就是學習,老陳要求的還是很嚴格的。
我們要在有干擾的終端上呼叫比如土豆土豆,地瓜呼叫請回答。地瓜地瓜,我是土豆這類的聯(lián)絡(luò),不過我們當然不會呼這么傻帽的代號。
每個人都會考一個屬于自己的代字,就是你的工作代號。
也是一個新兵能獨立值勤的標準。
在沒有考核之前,我們用的都是班長的副班,就比如帶你班長是776,你就是776副。
但是老陳不是776,而是133。
其實我們在機上工作的時候,比如呼叫、請回答、再一次、時間、收據(jù)這些都是有固定的密語組成的。所以在外人聽來我們喊的只是一串串類似手機號碼一樣的數(shù)字,只有經(jīng)過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夠明白。
那時候別的連隊都覺得我們是個特神秘的組織。
因為我們用手機號碼就能對話哈哈。
有一次我和一個戰(zhàn)友呼叫對通。
戰(zhàn)友呼我,133133,007呼叫請回答。133133,007呼叫請回答。因為電臺本身就有干擾,信號不好的時候一會像打雷了一會像下雨了一會嗡嗡嗡全是蜂鳴的動靜,那時候我還不會調(diào)頻所以只能在一個頻率上豎著耳朵聽。
但是嗡嗡的動靜太大了我就聽見一個133133喊來喊去的然后就又開始嗡嗡嗡嗡的了,信號太差了,我對著話柄就喊了一句說:“大哥,你換成CDMA的手機好不好?”
然后吧,我就又出名了。
我被軍區(qū)糾察臺給糾了。
老陳特無奈的跟我說,王杰同志,你能不能不總給我上眼藥?
她說我的時候我沒憋住還“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因為老陳是廣西人嘛,說標準的普通話時候平翹舌還是分不清楚。
我不是說廣西人平翹舌分不清,老陳她就是個特例。
所以吧,她說時候那個“上”就念成了“喪”,給我笑屁了。再一個我就合計她這句話是跟誰學的呢?這“上眼藥”算不算東北話?
老陳板著個臉,笑什么呢你!
我說,班長,你知道“撥了蓋卡吐了皮了撲了撲了”是啥意思嗎?
?。ㄎ迨耍?p> 老陳肯定不懂,所以她讓我寫了5000字的檢討。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部隊里有那么一號人。
你心甘情愿的叫她班長,你愿意給她做任何事情,上戰(zhàn)場你愿意給她擋子彈,只因為你是她的兵。
我服從老陳的命令。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意為她去死。
很多年以后季姐在我家的時候看到我桌子上的一本封皮已經(jīng)壞了的速寫本,季姐翻了翻。
她問我,這是什么?
我說,那是一段記憶。
里面有我的軍營,我的戰(zhàn)友,有老陳的一級士官軍銜,有周旋嚴肅的眉毛,有小天的可愛的笑容,還有九筒的麻將臉,還有我們的勛章。
勛章。
勛章!
原來我一直都不能忘記,原來一直都記得這么清晰。
季姐叫我的時候,我什么都沒有聽見,我只聽見老陳在喊,小熊,你要站起來,站起來!
我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電臺連續(xù)不斷的信號報。
原來我忘不了。
我一直都忘不了。
?。ㄎ迨牛?p> 老兵就要復員了,阿紫也在其中,話說在臨復員的前半個月阿紫突然得了痔瘡,手了術(shù)住了半個月院回來的時候就該退伍了。挺多人都去送她,不過我沒去。
老兵復員以后新兵考了一場試就要正式分班臺要素了,可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念完了我沒聽見我的。
莫非我沒通過?
還有一個男兵在我右上角的位置跟我一樣一頭霧水。
“有什么疑問你們可以在解散后來我的辦公室找我?!睆堖B說。
解散以后我和那個男兵都火急火燎的沖進了連部。
我說:“報告,連長,沒有我?!?p> 那男兵也說:“報告,也沒有我。”一口唐山味。
張連指指文書,說,“你從外面把門帶上?!?p> 看著門關(guān)上了,張連說了一句讓我一生都難忘的話。
他說。
“你們倆,被選進特訓小組了?!?p> “特訓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