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清說:“難道咱們誤闖賊巢,成了獵物?”
二人驚疑之際,忽見自然人一馬當(dāng)先,領(lǐng)著眾人離開南廂庭院。大伙兒列隊走向莊外,行動有條不絮。紫界說:“清兒,不妨事啦,看來他們不是要對付咱們呢?!毖Ρ逭f:“隨我來?!毖Ρ鍙膰鷫S下,落回西廂那邊。
紫界連忙跟著,只見薛冰清不循正路,反向后行。莊中道路東轉(zhuǎn)西彎,曲曲折折。尤其的是轉(zhuǎn)彎處的亭臺樓閣全然一模一樣,幾下一轉(zhuǎn),再難分別方向。當(dāng)路大開的月洞門薛冰清偏偏不走,卻推開墻上一扇全無行跡的門戶。
有時明明眼前有路,薛冰清卻在假山里一走,竟有轉(zhuǎn)到另一處地方。有時似已到盡頭,哪只屏風(fēng)背后,大樹后卻另有出路。無論地形多么復(fù)雜,薛冰清也了如指掌,熟悉路徑。紫界心想:這莊子的道路真古怪,清兒卻好不宜遲的疾走,就如到了自己家一樣。
兩人終于來到后院的圍墻邊,薛冰清查看地形,板著手指計算。薛冰清說:“只有這里可出去,另外地方全是機(jī)關(guān)。”紫界說:“清兒,你怎認(rèn)識這些門道?”薛冰清說:“我爹爹是道家人,自然認(rèn)識啊。”
兩人從唯一安全之處出墻去,遙見自然人等一行人眾高舉燈籠火把,走向渡頭。
月暗星稀,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渡頭拍著一艘大帆船。自然人等人絡(luò)繹不絕上船,紫界與薛冰清施展輕功奔到臨近,伏在一塊巖石后窺探。待得所有人都上船,便即熄火,在一片漆黑中解攬拔矛,揚帆出海。
乘著帆船離岸不遠(yuǎn),紫界二人急步追趕,悄悄縱上。群眾聚于船頭,無人察覺到有兩個人上船。紫界二人不動聲息,躲在雜物之間,靜觀其變。帆船駛出數(shù)里,又聞到吹海螺的聲音。
與此同時,湖中出現(xiàn)大量小船,吹動海螺彷如要想合影。只見湖面上一排排的全是小船,舟似螞蟻,為數(shù)眾多,濺滿墨點一樣。陣容浩瀚,非比尋常,紫界二人見狀,心里納悶,不知是否將有一場廝殺?
帆船上,水手拋下了錨在湖心,同時有十條艘小船飛也似的從四方八面過來。紫界與薛冰清離開所在位置,竄到桅桿風(fēng)帆之上。二人居高臨下,過不多時,各船靠近,十?dāng)?shù)名大漢先后登上帆船。
大漢們一身漁人打扮,神情粗豪,舉止彪悍,紛紛落在甲板之上。自然人臉色一沉,毫不松懈,似乎正密謀重大計劃。薛冰清說:“你瞧是誰來了?”薛冰清所指之人,赫然正是童天霞的弟子,天河四鬼之一,秦剛。
自然人對一人說:“張大哥,你探聽得怎樣了?”張大哥說:“回稟莊主,大國欽差今晚連夜在大湖,指揮使一路搜刮,是以來得遲了?!弊辖缧南耄捍髧鴼J差,莫非是指我義弟雷風(fēng)?
自然人說:“各位大哥,你們說怎樣呢?”眾人說:“愿聽少莊主號令。”自然人說:“這些民資明膏,不義之財,打從大湖里來,不取有位天理?!薄霸蹅儽M數(shù)取來,一半表散給湖濱貧民,另一半各寨分了?!?p> 眾人說:“好。”眾人轟烈叫好聲,紫界和薛冰清這才明白,這群人都是大湖盜首,自然人更是各寨主的總頭領(lǐng)。
事不宜遲,自然人當(dāng)下分派任務(wù)。誰打先鋒,誰作接應(yīng),誰率領(lǐng)水鬼去鉆破敵船船底,誰取財物,誰擒拿軍官,安排得頭頭是道,指揮若定。各人正要分頭干事,秦剛突然揚聲制止。秦剛說:“大家且慢。”
紫界心想:他不在天河作惡,來這里干嘛?秦剛說:“咱們做這沒本錢的買賣,吃吃商家大買,也就夠了,這船跟官家大動干戈,咱們在湖里耽擱下去嗎?”“大國欽差更得罪不了?!北娙苏f:“混賬,放屁?!?p> 自然人臉色一變,尚未回答,群盜中已有三四人同時吆喝。
自然人冷靜鎮(zhèn)定,揚手止住眾人喧嘩。自然人說:“秦大哥剛來,不知這里規(guī)矩,既然大家齊心要干,咱們就鬧了個全軍覆沒,那也死而無悔?!鼻貏傉f:“好啦,你干你們的,我可不搞這大禍。”
彼此立場各異,秦剛轉(zhuǎn)身欲走。張大哥說:“你斬過雞頭立個誓,大伙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怎么說走便走?”那張大哥從后趕上,一把抓住秦剛肩背。
秦剛頭也不回,鼓勁爆震,掙脫張大哥五指。秦剛說:“滾開?!鼻貏偸直矍?,運掙如錐,狠狠挫入張大哥的胸膛。秦剛說:“呸,憑你也想阻我?”張大哥吐血飛退,另一人緊接攻上,掌法凜冽,正是自然人殺到。
來勢急勁,秦剛慌忙閃身避開,自然人一擊落空。秦剛身形急轉(zhuǎn),回腿疾踢,狠狠還以顏色。短兵相接,二人拳來腳去,以攻對攻,纏斗得甚是激烈。
紫界說:“自少莊主功夫不錯,大占上風(fēng)?!彪p方已對拆了十?dāng)?shù)回合,秦剛急于求勝,一個疏忽。雙腕立時受制。
自然人勁聚前額,迎頭猛撼,秦剛?cè)缭馕謇邹Z頂,腦袋劇痛發(fā)炸。秦剛只感一陣昏眩,繼而雙臂互分??臻T大露,防線失守。
窺準(zhǔn)破綻,自然人揉身而上,右拳結(jié)結(jié)實實重轟秦剛胸膛,烈勁透背而出。劇痛攻心,秦剛狂噴鮮血,失形跌退。人群往旁避開,任由秦剛摔落地上。眾人說:“臨陣退縮,死不足惜。”
秦剛竟連兵器也未使出,就已被亂刀斬死,鮮血激射。不論秦剛是好是壞,紫界見他慘死,也感心中不忍。薛冰清說:“天河四鬼,真的變鬼了。啊。”秦剛尸身被投入湖中,綠林中人行事當(dāng)真干凈利落。
自然人說:“眾家哥哥,大伙兒奮勇當(dāng)先,討大狗,除漢奸。”眾人說:“是?!?p> 各人回船后,片刻之間,眾舟千杖齊蕩,列隊成型,并肩東行,自然人的帆船在后壓陣,踏上征途。夜風(fēng)吹來,微感寒意,紫界與薛冰清緊靠取暖。這時,遙見數(shù)十首燈火照耀的大船,浩浩蕩蕩的向西駛?cè)ィ嚾荻κ?,正是那指揮使的官船隊伍。
充滿戰(zhàn)斗氣息,殺伐之意的海螺聲突然吹起,彷如一聲令下,湖盜小船立刻蜂擁而上,向官船隊伍發(fā)動密集猛攻,氣勢驚人。
戰(zhàn)斗持續(xù)了一陣,只見官船一艘接一艘起火,烈焰沖突,映照湖水都紅了,部分官船更開始下沉。其中一艘華麗大船,往左大幅傾側(cè),顯是船腹遭人砸穿,湖水滲入所致,數(shù)人在甲板上劇斗起來。
單人孤劍,力敵大湖群盜的,正是此行的大國欽差安元風(fēng)。安元風(fēng)心想:可惡,若非失去先機(jī),加上船身傾斜,難以立足,我怎會不是這班人的敵手?
群盜心知安元風(fēng)武功了得,乘他失去平衡,蜂擁而上。連拉帶扯,群盜與安元風(fēng)扭作一團(tuán),直墮湖中。安元風(fēng)不識水性,空有一身武功,狂亂掙扎,只吃得幾口水,便已昏了。眾人說:“少莊主,大國欽差已經(jīng)擒住?!?p> 自然人說:“拉他上來。”安元風(fēng)被帶上帆船,隨即手腳受縛。自然人說:“各寨主齊赴自家莊,開宴慶功,眾頭領(lǐng)領(lǐng)取部署回寨,論功行賞?!毖Ρ逭f:“界哥哥,救他不救?”自然人說:“救他性命,但要他悔改?!毖Ρ逭f:“如今時機(jī)已過,暫且按兵不動,回莊再作打算?!?p> 待得帆船駛回自家莊,天已大明。自然人與群盜押著安元風(fēng)一行人離船,紫界和薛冰清才乘人不覺,飛身上岸。薛冰清窺準(zhǔn)地形,仍與紫界從莊后圍墻跳進(jìn),經(jīng)原路返回西廂客房,分別小休。
慶功宴后,部分寨主離莊而去,僅有個別寨主,準(zhǔn)備連同自然人會審大國欽差。安元風(fēng)給押解到堂上來,雙手縛于背后,神情萎縮不振。
嚴(yán)詞拷問,安元風(fēng)卻始終不發(fā)一言,一雙眸子暗暗閃著皎潔光芒。原來他只是裝蒜,咋做疲弱,暗中運起超梅楓傳他的心悴掌內(nèi)勁,突然震斷縛手繩索。便生執(zhí)著,兩個持刀大漢未及反應(yīng),即被心悴掌擊中要害,登時了賬。
敵眾我寡,安元風(fēng)當(dāng)機(jī)立斷,不作糾纏,迅即逃之夭夭。搶出堂外,奪路便走。自然人說:“放心,這里房屋道路皆按奇門八卦而建,若無本莊之人引路,又非認(rèn)得奇門生克之變,這大狗休想闖出去?!?p> 自然人所言無差,安元風(fēng)在莊中東奔西跑,左沖右突,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都找不到出路,如困迷宮。安元風(fēng)心焦如焚,慌不擇路,亂搭亂撞下,竟闖到了自莊主所在的東書房。
安元風(fēng)心想:這鬼地方迂回曲折,歧路多變,先找個避難之所,匿藏起來。安元風(fēng)走進(jìn)書房,跟內(nèi)里一人打個照面。癱坐房中的,正是自莊主。安元風(fēng)心想: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啊。安元風(fēng)靈光一閃,心生計策。
正要行動之際,自然人和四位寨主追趕而至。
五人立即分布散開,把安元風(fēng)包圍在中間。安元風(fēng)心中暗嘆一聲,曉得如意算盤再也打不響了。雙方針鋒相對之際,紫界與薛冰清在一名家丁引路下步至。
二人決定暫不現(xiàn)身,看看情況如何,再做隨機(jī)應(yīng)變。只聽自然人說:“我們單打獨斗如何?”安元風(fēng)說:“好?!?p> 只見兩人你來我往的斗了起來。突然,自然人雙手插向安元風(fēng)雙眼。紫界看見,欲救無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