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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60、酸儒斷腿

狼食 楊山林.QD 2214 2020-08-15 19:25:55

  “‘學問’是什么品級,有我爹的官職大嗎?”

  新學期開學,學館先生都要帶學生對孔老夫子進行拜祭。

  別的學生都聽話地在孔子像前磕頭,趙匡胤卻一動也不動,指畫著問道:“這老頭是誰呀,為什么要給他磕頭?”

  陳先生說道:“孔子字仲尼,山東曲阜人,是至圣先師,萬世師表,是世上最有學問的人!”

  “‘學問’是什么品級,有我爹的官職大嗎?”

  “學問不是官,是知識。孔子是最有知識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會?”

  “會騎馬嗎?會摔跤嗎?會打架嗎?會下河摸魚嗎?會上樹捉知了嗎?會做燒活魚、烤鴨掌嗎?灑尿能灑過頭頂嗎?”

  陳先生一愣,說話便有些支吾:“孔子是圣人,你說的那是俗人俗事——”

  “他連騎馬、摔跤、打架也不會,有什么本事?算什么圣人?叫圣人蛋還差不多!我草,還讓我給他下跪?”

  別的同學聽趙匡胤如此質(zhì)問老師,都憋不住笑了起來,秩序大亂。陳先生惱羞成怒,舉起戒尺,向趙匡胤吼道:“把手伸出來!”

  古時學館體罰盛行,遇上粗心或調(diào)皮的學生,先生便用戒尺打手心。

  趙匡胤自出生以來,從來沒人敢動過他一指頭,如今一個穿著布衣、干瘦如柴的老頭竟然舉著戒尺讓他伸手,他豈能聽從?

  陳先生戒尺尚未落下,已經(jīng)被趙匡胤推得跌了個跟頭。

  陳先生氣得直打哆嗦,爬起身便去找到趙弘殷,說道:“趙大人,貴公子眼眶高,脾氣大,連至圣先師也不放在眼里,開口便貶損辱罵,陳某無能,實在不敢教導,還是請大人另請高明吧!”

  “孩子確實頑劣!可你不能教,洛陽城誰還能教呢?”

  趙弘殷賞他一頂高帽子,他心中的火氣已經(jīng)消了三分。

  “我把他送進學館,就等于把他交給你了。師徒如父子,你盡管代我嚴格管教就是!”

  趙弘殷說得客氣,陳先生心中的火氣又消了三分。

  趙弘殷不待陳先生回話,便令管家取出二兩銀子,讓他買茶喝。

  一個學生一年的學費不過半兩銀子,趙弘殷隨手一贈便是幾個學生一年的學費,陳先生受寵若驚,只剩下點頭哈腰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趙弘殷讓陳先生“嚴格管教兒子”本是客氣套話,二兩銀子在他眼中也確實只是一包茶葉,陳先生卻受寵若驚,當了真,攪盡腦汁與趙匡胤較起勁來。

  兒童入小學先學文字?!叭松藲q,則自王公之下,至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而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jié),禮、樂、射、御、書、數(shù)之文?!薄栋偌倚铡贰ⅰ度纸?jīng)》、《千字文》等是使用的主要教材。

  小學生每天主要是讀寫。那時候童子讀書,先生是不講解的,只教他們讀,利用他們天賦的記憶力背誦。陳先生因材施教,要求嚴格,一般的學生他每天讓背三百字到五百字,聰明些的他讓背到七百字。

  練習寫字,陳先生對學生要求更是嚴格,他每天寫出范字三至五個,每一個范字下面留有空行,讓學生根據(jù)筆劃結(jié)構(gòu)摹寫,每字反復寫五十至一百篇。

  讀了寫,寫了讀,一天到晚坐在凳子上,趙匡胤哪里受得了?

  趙匡胤不背不寫,陳先生就打手心;趙匡胤與他對打,陳先生便向趙弘殷告狀;趙弘殷便不得不對兒子訓教幾句。不僅如此,陳先生還抓住趙匡胤自視高貴,爭強好勝愛面子的特點,天天在學館讓趙匡胤丟臉。

  別的學生已經(jīng)會背五百字,趙匡胤連五十個字還沒記熟,陳先生偏偏抽查趙匡胤,并且找背得最多的與他相比,當眾評來評去,讓趙匡胤丟盡了臉。

  趙匡胤不愿寫字,為趕速度,便胡亂偷工減料,將字寫得缺胳膊少腿,有時候為了多占格,每格只畫一道。陳先生便扯下來貼到墻上,讓大家笑疼了肚皮。

  “教學難,教學難,

  好將道義惹仇嫌。

  出入由人管,饑寒誰可憐。

  打他就說不讀罷,不打又說師不嚴?!?p>  陳先生千方百計想點子刺激趙匡胤學習,趙匡胤懷恨在心,便想著點子整治陳先生。

  趙匡胤曾用小刀鉆過陳先生尿壺,讓陳先生夜晚灑尿濕了被子;曾在陳先生門口墊腳石上搗鬼,讓陳先生跌破過鼻子——但陳先生還是不改初衷,不斷地變著法子強迫他學習。

  這天,陳先生站在講臺上,正瞇著眼,搖頭晃腦地領著大家反復念誦《千字文》最后一節(jié):

  布射僚丸,嵇琴阮嘯,

  恬筆倫紙,鈞巧任釣,

  釋紛利俗,竝皆佳妙,

  毛施淑姿,工顰妍笑,

  年矢每催,曦暉朗曜,

  璇璣懸斡,晦魄環(huán)照,

  指薪修祜,永綏吉劭,

  矩步引領,俯仰廊廟,

  束帶矜莊,徘徊瞻眺,

  孤陋寡聞,愚蒙等誚,

  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趙匡胤手捧著書本,兩眼望著窗外,嘴里念的卻是自己的詞:“我草我草,豬叫狗叫,什么東西,煩死我了——”

  他正屁股長草似的一邊亂扭一邊跟著大家亂喊著,從窗口突然看見遠處路上幾個軍兵正在訓馬,并且是他父親部下,其中有認識的。他心中奇癢難耐,更加煩躁,便身子往桌下一溜,順著同學的腿下爬到門口,悄悄溜了出去。

  陳先生正搖頭晃腦地領讀得入神,發(fā)現(xiàn)人影一閃,轉(zhuǎn)身跑到門口去看,趙匡胤已經(jīng)跑到了那幾個軍兵的面前,奪過韁繩,爬到了那匹馬背上。

  那些軍兵都是趙弘殷的部下,認識趙匡胤。何況趙匡胤又是冷不防跑過去,奪過韁繩就騎,一個個都呆住了。

  陳先生見趙匡胤上了馬,當即嚇得脊梁溝子直淌冷汗,不顧一切地跑了過來。

  孩子是都指揮大人的嬌寶貝,倘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是摔下來蹭破幾塊皮,他也是吃不消的。人命關(guān)天,他不能不急。

  他忘了自己一身瘦骨,是個連雞都抓不牢的儒生,只是跟頭溜水沖到路中,像一只擋車的螳螂,揮起瘦干棍似的胳膊,擋住了趙匡胤馬頭。

  趙匡胤正無處發(fā)泄對陳先生的怨恨,見陳先生站在馬前,猛加一鞭,陳先生的瘦骨架便像一片樹葉似的被馬頭撞得飄了起來。

  陳先生摔在地上,斷了一只腿,外加肋骨兩根,躺在床上半年沒有起來。

  陳先生不能教學,就是傷好陳先生也不會再要趙匡胤;他就是還要趙匡胤,趙匡胤也不會再去。

  趙弘殷只能讓兒子失學在家,過起了自由自在的浪蕩日子。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牛逼的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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