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簍生魔幻,肚里傳警言;
蓋上扁擔飛,身體咕碌轉。
鄭恩邊叫喊邊尋找,來到梨園外,四下張望,見不遠處兩個稅兵抬著他的一只油簍正在沿河路上急急地奔走著。
鄭恩看到這情況,當然想到是那兩個稅兵打死了柴榮,搶奪了香油,因為挑不動,方藏起一只油簍,抬走一只,拔腿便追了上去。
兩個稅兵見鄭恩追來,剛放下油簍想跑,鄭恩縱身一躍,已經攔在了前頭:“我柴大哥在哪里,老實說!”
“誰,誰,誰——”那兩個稅兵見是正在抓捕的黑漢子,嚇得兩腿發(fā)軟,身子直往下縮。
“就是你們剛抓的那個推貨車的黃臉漢子!他現(xiàn)在在哪?”鄭恩邊問邊一手抓住一個,提溜得腳不沾地:“說,不說清,老子把你們當氣蛤蟆踩響炮玩兒!”
那兩個稅兵屬于典型的懶、滑、尖、貪,每遇戰(zhàn)斗,他們總是一邊喊沖一邊往后縮,縮在后邊瞅便宜。別人把敵人打倒了,或是敵人把自己人打倒了,他們去掏腰包,搜財物。剛才眾同伙圍著鄭恩打斗,他倆溜在后邊去捋一個被鄭恩打倒的同伙戒指,沒料到那同伙是裝死,把他倆罵了一頓。二人正感晦氣,看見柴榮擔著油挑跑,便追趕了上去。他倆追進樹林,找不到柴榮,見只有油挑,便欲挑走,試試挑不動,便將一只油簍抬到斷墻后藏起,抬起另一只往家跑。
他倆貪的是香油,確實沒有看見柴榮藏在哪里,這會兒被鄭恩抓住,只得實說:“大哥,不,大伯——大爺,我們看見那販茶貨的擔起油挑趔趔趄趄走進了梨園,我們追了過去,他卻沒影了!我們確實不知他藏到了哪里!”
“放屁,還敢哄我?說,他在哪里?是不是被你們倆給打死了?”鄭恩手上加把勁,倆稅兵齊聲叫“哎喲”。
“放了他們,那黃臉漢子在我手里!”
鄭恩聞聲轉頭一看,魏才已經帶人包圍了上來。
魏才跑開換了馬,正好十幾個徒弟和狗友聽說稅卡有事也各自帶著武器趕到。魏才見來了強援,收拾殘兵,又回頭尋來。
魏才見那兩個偷油的稅兵被鄭恩抓住,還當是他倆斗鄭恩失了手,心中油然升起一絲愧疚:“他倆平時看著油頭滑腦的,我沒少用鞭子抽打,工食錢更是從沒給他們發(fā)夠過,沒想到還是條忠誠勇敢的好狗!”魏才怕鄭恩出手斃了二人,急中生智,忙高聲讓鄭恩住手,說柴榮在他手中。
鄭恩不知是假,放開兩個稅兵,向魏才說道:“今天的事與那個販茶貨的無關,全是我看不慣你們將公肥私,胡亂收稅,欺壓客商。你們放了他,一切由我擔著!”
魏才說:“你要講義氣,你就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到稅房把事情說清楚,若真與他無關,自然把他給放了。就是你,若真的沒殺人放火,我們也不會難為你。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你說的可是真話?”魏才用計誆鄭恩,鄭恩卻當了真。
“君子一言,四匹馬也難追!”
“他現(xiàn)在在哪里?”
“那黃臉茶貨商暫且在我們稅房關著,急等著你前去說明情況救他!”
“好,我跟你們去!”
“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你也有重大嫌疑,我們得按法律規(guī)定捆著你。你若真的沒殺人放火,就得老老實實,按規(guī)矩辦事!”
“老子說一句是一句,從來不玩虛的!”
“那就背起手來,讓我們捆著。到稅房說清了,自然放你!”魏才說著一揮手,便有兩個稅兵拿著繩索向鄭恩走去。
鄭恩正要背手讓對方捆綁,奇怪的叫喊聲突然響了起來。
“傻瓜,傻瓜!上當,上當!快跑!”
聲音沉沉的,像是在地下,又像是在空中;像是人聲,又像是鸚鵡一類鳥叫,眾人都驚詫地四處亂瞅。
“什么人,出來!”魏才在馬上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大聲叫道。
“是那個黃臉漢子作怪吧?”
“有點像!可在哪藏著呢?”
“像是藏在房頂!”
“我聽著像在樹上!”
“好像在河邊芭茅叢里!”
“不對,應該是在這院里紅薯井中!”
……
魏才的隊伍名義上叫做稅兵,實際上全是自己招收的鎮(zhèn)上無業(yè)人員,又沒經過正規(guī)軍事訓練;那些來幫忙的朋友更是碰上弱的一擁而上,遇上強手各自逃竄的主兒,壓根不知道什么是紀律。他們跟在魏才后邊,本就你擠我扛,唧唧喳喳,看大戲似的,此刻見有稀罕,便都一邊胡亂議論著,一邊按各自的猜測四處尋找起來。
魏才見自己人亂跑,正要下令集中力量先抓鄭恩,鄭恩得到那聲音提醒,又從他們的議論中聽出柴榮并沒被抓,明白受騙,惱火起來,縱身上前,揮拳將兩個拿繩的稅兵打倒,轉身又去打魏才。
鄭恩剛才打退群敵,覺得棗樹已無用,追趕兩個稅兵時,隨手撂在了樹林邊。這會兒他空著手,魏才騎在馬上,提著刀,當然難占便宜。
大刀在武術器械中屬長兵器,因其殺傷力極強,故有百刃之君的稱號。
魏才是否三國魏延后人已無從可考,但其刀法確實屬魏延一派。他的刀長五尺九寸,重三十六斤,其招式綜合了大刀撩、挑、剁、劈、攔、架、斬、抹、刺、鉆等刀法,舞起來穩(wěn)健靈活,大開大合,氣勢恢弘、連綿不斷。
魏才雖說功夫不是很高,但刀法嫻熟,又有些蠻力。他仗著人在馬上,家伙又長又大,見鄭恩攻上,將刀一絞護住馬頭,左右繞花如飛燕,怪蟒翻身伏草叢;返身輪劈大回轉,磨轉旋身右攔腰;二郎神刀如出水,云磨電閃一流光——把三十二招馬上刀法一招接一招連環(huán)使了出來。
鄭恩左竄右跳,難以近身,急得嗷嗷直叫。
“土地爺來了!助你一把!接家伙!”那古怪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隨著聲音,油簍蓋上的扁擔如一條縱起的蟒蛇,“嗖”一聲直向鄭恩飛來。
鄭恩見有神助,精神倍增;伸手接了扁擔,威力更是翻了一番。
鄭恩挺扁擔直進,魏才用刀去撩;鄭恩乘勢抽把翻轉,用另一頭橫擊馬頭。
魏才回手撥掛,鄭恩飛身起腿,將魏才踹下馬來。
魏才見鄭恩手中多了扁擔,自已又少了馬匹,哪敢再戰(zhàn)?
他滾身遠退,爬起來大聲叫喊:“全過來,全過來,集中力量,先抓這個黑臉!”
鄭恩正要攆著魏才打斗,剛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快跑,快跑,莫戀戰(zhàn),莫戀戰(zhàn)!”
這會兒沒有打斗時兵器撞擊,人員喊叫的嘈雜聲,鄭恩聽出是柴榮的聲音,正四處亂瞅,那只油簍咕碌碌滾到了他面前。
鄭恩嚇了一跳,飛起一腳,將油簍踢開;那油簍滾出丈遠,卸了慣性,又咕碌碌滾轉了回來。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患難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