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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99、誰吃虧

狼食 楊山林.QD 3578 2020-08-31 13:31:44

  茶葉價錢高,喝了光尿泡;

  饑時一碗面,能抵幾大包。

  “濟(jì)州在張茅鎮(zhèn)西北方向,你們往西南漂,還會不越漂越遠(yuǎn)么?”

  鄭恩和柴榮聽說方向不對,只得將竹排送給老人,抬車上岸步行。

  到了岸上,鄭恩力大,腳快,柴榮在后扶著車,還是一路小跑跟不上,連聲叫道:“樂子,慢一點(diǎn),慢一點(diǎn)!”

  鄭恩哪里肯聽,低著頭,只管走,把柴榮帶得腳不沾地,一直到了一個小鎮(zhèn)飯店門前,鄭恩方才停住腳步,嘻嘻地笑道:“爽快,爽快,這拉車就是比擔(dān)挑輕。我要再打工送油,也把油擔(dān)換成車子。”

  柴榮雖跑得渾身是汗,靠在車旁,張著嘴喘氣,還是情不自禁地對鄭恩夸獎道:“唉呀,樂子,你干活可真實(shí)在。像你這勁頭,跑趟生意,至少節(jié)省半月時間。我有你這伙計(jì),真算是燒高香了!”

  鄭恩老實(shí)地說:“像你那樣慢慢悠悠的,何時能趕到這小鎮(zhèn)吃飯?我肚子里早餓得咕嚕嚕叫喚了!”說著,扯起車子就往飯店里進(jìn)。

  柴榮夸他干活賣力氣,他卻說為了飽肚皮。柴榮好掃興。

  柴榮原本打算在街邊小攤上買幾個大餅為二人充饑,這會兒被鄭恩拽著車子,只得跟進(jìn)飯店院中,把車子停下,進(jìn)內(nèi)找一臨窗位置坐了下來。

  掌柜見來了客人,急忙上前,遞上菜單:“二位客官好!請問用點(diǎn)什么?”

  柴榮接過菜單掀開看了一眼,見菜都貴,問道:“主食有什么?”

  “臊子面!”

  “怎么就這一樣?”

  “這飯館就叫‘臊子面館’,主食就是臊子面!”

  柴榮抬頭看看,見迎門墻上果然掛著一幅中堂畫,畫上畫的是“黃河屠龍”,兩邊楹聯(lián)寫道:喝幾杯杜康酒來此小坐,吃兩碗臊子面不虛此行。

  掌柜解道:“臊子面歷史悠久,是我們這里最有名的主食。據(jù)傳,很古時候,黃河邊有一惡龍為禍,大旱三年,寸草難生。居民奮起反擊,大戰(zhàn)七天將惡龍殺死,剁成肉餡澆面條吃。以后每年慶祝這次勝利,便用豬肉代替龍肉,后又?jǐn)U展到其他節(jié)日和祭祀,這臊子面就漸漸傳開了。

  “另一種說法是來源于唐代的‘長壽面’。唐人生日多吃‘湯餅’,就是現(xiàn)在的面條。面條細(xì)而長,有‘長命面’的意思。

  “后來怎么又叫臊子面呢?這里有個故事。在很久以前,有戶人家娶了一個賢惠的媳婦。新媳婦到婆家的第二天,為全家做了一餐長壽面。正巧,她的小叔子那天得了官職,請同窗好友到家作客,大家吃后都贊不絕口,稱作‘嫂子面’后來便傳成了‘臊子面’——”

  鄭恩靠在“三省客店”吃的一點(diǎn)牛肉支撐了一天一夜,肚子里早餓得受不了啦,哪容他宣傳臊子面文化,敲著桌子叫道:“啰嗦什么,端,端,只管端!”

  柴榮也早餓得肚子咕嚕亂叫,也不問價錢,便讓先上四大碗。

  “四大碗臊子面——”掌柜一聲呼喊,便有小二端著一個大木盤跑了出來。

  鄭恩見木盤怪大,想著“大碗”一定不小,哪知往桌上一放,只是四個大茶盅,里邊只有一筷頭面條。

  小二端起一碗放在桌上,鄭恩伸手接過,也不用筷子,往嘴上一送,“哧溜”一聲便完了。

  店小二剛轉(zhuǎn)身,鄭恩已經(jīng)敲著桌子叫了起來:“不夠,不夠,再上,再上!”

  店小二又端上來四碗,鄭恩已拿過一個盛湯的海碗,將四碗全部倒進(jìn),三兩口扒進(jìn)了肚里。

  柴榮見此,只得向掌柜說道:“我這兄弟餓壞了,你們只管上吧!”

  掌柜的見碰上了大肚漢,當(dāng)然高興,跑到后廚親自指揮,燒鍋的添柴,下面的加速,全員上陣,撈的撈,澆的澆,兩個店小二輪番穿梭般不停地端,還是跟不上。

  一氣又上了九十八碗,累得全店人都是滿頭大汗,鄭恩還是用筷子敲著碗叫:“快上快上,我們還要趕路,怎么這么慢?”

  直到已存的面條用完了,需和面再搟,掌柜的擦著汗跑出來道歉,讓等一等,鄭恩方才說道:“算了算了,吃半飽算了,我們要趕路,沒時間!”

  柴榮又讓上來幾碗面湯,讓鄭恩灌了,方讓掌柜的結(jié)賬。

  掌柜的早記著數(shù),拿著算盤一陣撥拉,說道:“二位一共吃了一百零六碗,每碗三十文,需銅錢三千一百八十文。天不轉(zhuǎn)路轉(zhuǎn),二位能來俺這小店,也算有緣,零頭優(yōu)惠了,您付三兩整銀算了!”

  臊子面關(guān)鍵是臊子,需五花豬肉切碎,慢火燉爛,加上辣子、醋、木耳、黃花菜、韭菜、蒜苗,酸、辣、香是特點(diǎn)??蛇@飯店的臊子面一碗難見個肉星,就幾片老白菜葉,酸辣全有,就是不香不鮮。臊子面面條需用上好小麥磨出的摘頭面,和硬揉軟,潤放三個時辰;有的還要摻入雞蛋清,增加韌性;以面條細(xì)長,厚薄均勻、筋韌爽口為標(biāo)準(zhǔn)。但這店的面條不僅厚薄不均,膩口宜斷,并且那“大碗”還小得可憐,比別處的三分之一也不到。

  鄭恩和柴榮一是餓極了,二是想著碗小價錢就低,多吃幾碗一樣的,也就沒有爭競。這一會兒掌柜的把賬一算,這一筷頭面條比別處真的一大碗價錢還高,方知掌柜的是有意狠宰他倆這外地人。

  柴榮正要爭競,鄭恩攔住他,向掌柜叫道:“掌柜的,我吃了多少碗?”

  “總共上來一百零六碗,這位客官吃了八碗,余下的當(dāng)然全是你吃的了!”掌柜的說。

  “你記錯了吧!那么大碗,我這肚子怎么盛得下?”

  “我可是查得一碗不差!”

  鄭恩說:“臊子面我常吃,大碗一碗三兩面,小碗一碗一兩半,我們吃的你可稱過?”

  掌柜的想到面條已經(jīng)進(jìn)肚,數(shù)量也沒法驗(yàn),當(dāng)然嘴硬:“雖說沒給你碗碗過稱,但我們廚上存的是二十五斤面的面條,給你們?nèi)坑猛炅耍艏?xì)算,你們每碗三兩,還優(yōu)惠了一斤六兩呢!”

  鄭恩笑道:“你越說越離譜了,我渾稱也沒二斤,怎么能裝你二十多斤面條?不信,拿秤來稱!”

  掌柜的見他又粗又壯,少說也有一百八十斤,便真的讓小二扛來大秤,要與他較真。

  鄭恩抱膝蹲下,讓他鉤住發(fā)髻,暗暗運(yùn)功提氣,掌柜的讓小二抬起,捋秤砣一稱,果然連二斤也沒有,不由大吃一驚。

  鄭恩伸手摘下秤鉤,坐在桌角上,笑問道:“掌柜的,是我賴賬,還是你缺斤少兩宰我們外地人啊?”

  飯店掌柜常與江湖上各種人物打交道,當(dāng)然有些見識。他見鄭恩身懷奇功,哪還有膽爭競?只是連連打躬作揖,不住聲道歉:“小的瞎了眼,冒犯英雄好漢爺,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飯錢呢?”

  鄭恩問:“好漢爺能光臨俺這僻鄉(xiāng)小店,是小店的榮耀!請還請不來呢,說什么錢不錢的!”

  鄭恩沉臉訓(xùn)道:“你不要錢,我們豈不真成混吃混喝的了?你究竟下面多少,照實(shí)說,我們照實(shí)付錢!”

  掌柜的見鄭恩是個厚道實(shí)在人,只得如實(shí)說道:“小店今天準(zhǔn)備的是十五斤面條,您來之前,已經(jīng)賣出了三十多碗,收了七八斤面的錢。您一定要給,就算三十碗,總共三百文,優(yōu)惠二百文,您給我們個本錢就行了!”

  鄭恩說:“你雖然賣了三十多碗,但實(shí)際用面不過三四斤,余下的該全算我們的。”說著,便讓柴榮掏錢。

  柴榮走到車前取銀付賬,放在車上的長衫和包袱卻全都沒影兒了。

  柴榮一邊在茶葉包中不住地翻騰尋覓,一邊口內(nèi)不停地嘮叨:“不叫你跑那么快,你還要跑,衣服、錢袋都顛丟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店里好酒好菜那么多,柴榮不點(diǎn),鄭恩心中正罵柴榮這老板摳唆,聽了柴榮絮叨,噘嘴辯道:“我在前邊拽袢,你在后面架轅,我又沒背后眼珠,還能與你看著。自己不當(dāng)心,反來怨人,你這伙計(jì)難當(dāng),我還是找個油坊去給人打油算了!”說著,睹氣要走。

  柴榮見要被鄭恩炒魷魚,方才后悔不該啰嗦,忙向鄭恩賠禮道歉:“賢弟莫?dú)猓际俏业牟皇?。想是愚兄流年不利,命該破財。好在貨物還在,變賣后還不致于舍本。咱弟兄患難之交,生死與共,哪能說走就走呢?”

  鄭恩說的是一時氣話,柴榮一說好,哪還提分手之事?見柴榮還在那里翻騰,隨手從車上拿出兩包茶葉,送給店主,抵了飯錢。

  兩包茶葉都是名茶碧螺春,到濟(jì)州能賣一兩多銀子,柴榮當(dāng)然比割了身上一塊肉還心疼,禁不住一路不停地啰嗦:“做生意是講利潤的,利潤就是成敗結(jié)果;要提高利率,就得壓縮成本和開支!該省就省,不能浪費(fèi)了!比如剛才,飯錢他們不要了,你就不應(yīng)該給了!”

  “吃飯不掏錢,那不是無賴混混嗎?”鄭恩拽著袢繩回頭道。

  “他們偷工減料,質(zhì)次價高!不罰他就算便宜了他,還給他掏錢?”

  “不是認(rèn)錯了嗎?人家認(rèn)了錯,咱就該饒。咱錢袋丟了,人家沒說賴話;送兩包茶葉,人家沒挑剔好孬,夠給面子了!”

  “那是怕你揍他!”

  “咱吃多少飯,給他多少錢;若比他厲害就白吃,那不是強(qiáng)欺弱嗎?”

  “誰厲害誰是爺,就是這個世道!”

  “那殺人搶劫來錢更快,你干嗎?”

  “就是飯錢照掏,茶葉的價格你知道嗎?你知道那茶葉進(jìn)價多少?你知道到濟(jì)州定價多少?飯店都是一半利,咱吃的面條按成本算不過幾十個銅錢,加上他利潤乘一倍,也不到半兩銀子,一包茶葉也用不了。你給了兩包,咱吃虧多少,你知道不知道?我給你講的是生意經(jīng),說這事是為了開導(dǎo)你,你犟什么?”

  “茶葉價錢高,喝了光尿泡;

  饑時一碗面,能抵幾大包……”

  鄭恩見柴榮發(fā)火,一邊娃娃似的胡亂唱著跳著,一邊拽著袢繩只管往前跑,帶得柴榮跟頭溜水,連聲求告:“慢一點(diǎn),二貨,車要拉翻了啊!”

  柴榮怕鄭恩用茶葉換飯吃,一路上再也不進(jìn)飯店。

  二人餓了在田中找?guī)讉€玉米地里掰漏的小玉米、沒收凈的壞紅薯啃啃;渴了就捧些河水、泉水喝喝;夜晚實(shí)在瞌睡得受不了,就找一處破廟打個盹,醒來再走。

  這么苦撐著走了兩天,總算到了濟(jì)州。

  到濟(jì)州天色已晚,二人找了一個小客店安頓了貨車,柴榮便要去聯(lián)系銷貨,哪知剛走兩步,便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醫(yī)圣秘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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