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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143、不是難題的難題

狼食 楊山林.QD 2229 2020-10-12 08:30:31

    高貴不是權大錢多、名車豪宅的包皮,而是內化于生命的一種對人寬厚善良對已嚴格約束的涵養(yǎng);一種不茍且,不卑劣、不狂傲,能夠平視權威的氣質;一種不自私,不出賣自己靈魂,不斷超越自我的品格。

  “唉,你認為女人什么樣子才好?”小可憐覺得鄭恩好奇怪,禁不住坐起身來,探問道。

  “當然是健壯結實,聰明實在,勤勞節(jié)儉,干得活,吃得苦,寬厚大度,不耍小性子。如果只是臉蛋好看,卻傻不拉唧的,笨得要命,不會干活,只會梳妝打扮,撒嬌發(fā)嗲,眼高手低,自以為是,還好吃懶做,整天讓人侍侯著,那漂亮有什么用?。咳粼谝黄鹕?,那不是一輩子麻煩纏身嗎?那日子還有什么滋味兒?不是活受罪嗎?”

  鄭恩的表情很嚴肅,話說得很實在,那樣子完全是面對婚姻大事,在慎重地選擇!

  小可憐感到很失敗,失敗得自卑起來。

  原來自認的高貴標準在自卑中開始動搖,她覺得自己漸漸地渺小起來。

  “自己真的很漂亮嗎?什么是漂亮?不就是皮膚白嫩一些,穿戴闊綽一些嗎?鄉(xiāng)里眾多姑娘若像我一樣風不刮日不曬,吃好穿好,保養(yǎng)好,再上學讀書、進行各種禮儀規(guī)矩的培訓,也不會比我差多少!”

  她看看自己臟了破了的衣服和手上胳膊上和著黑灰的血痂,感到自己已經像個乞丐婆;摸了一下原本雞蛋剝了二層皮似的白嫩胳膊,感覺到粗糙了很多;沒有鏡子,她不能看臉,但猜想到也已經像胳膊上的皮膚一樣,變黑變黃變粗糙了。

  她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才離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穿衣化妝也有人侍候著的富貴生活沒幾天,這衣服已經臟了,皮膚已經粗了,臉已經黃了,躺在這乞丐才躺的荒草上也已經顧不得臟了!那些鄉(xiāng)村姑娘沒有有錢有勢的好爹媽,只能從小就住那四面透風的破茅屋,吃那粗糙的谷糠野菜,干那些又累又臟的粗活。她們整天起早貪黑,累得腰酸腿疼,坐在坷垃地上歇一歇就是享福,衣服能會不臟嗎?手能會不大嗎?皮能會不粗嗎?臉能會不黑嗎?她們維持生命都十分艱難,怎么有錢、有時間去穿衣打扮,去保養(yǎng)皮膚,去塑造線條,去習練禮儀,去學音樂,去學繪畫,去陶冶性情,去裝雅玩嗲,去撒嬌示柔,去玩弄風度呢?”

  “你說什么是高貴?”小可憐隨口拋出了這個話題。

  “冷了穿衣,餓了吃飯唄!”正坐在地上打盹兒的鄭恩隨口都囔道。

  “沒衣穿,沒飯吃呢?”

  “找工做呀!”

  “吃不完穿不盡呢?”

  “讓別人幫著吃幫著穿么,放著占地方,礙事,麻煩!”

  如此深不可測的哲學命題在鄭恩腦子里竟然如此簡單,小可憐笑得喘不過氣來。

  她雖然想不明白鄭恩說得對不對,但真正的高貴不應該是顯赫的權勢,耀眼的錢財,世襲的爵位,虛假的名聲;不應該是華麗的外表,濃重的粉飾,道貌岸然的氣派,鋪張、豪華的排場;不應該是小人得志的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的孤芳自賞和連篇累牘的自我吹噓;不應該是蔑視他人,視他人為愚蠢的自以為是和靠貶損他人來抬高自己的惟我獨尊;不應該是只想干大事、不屑做小事的自命不凡和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不應該是只會享受、不會工作的腦滿腸肥;不應該是靠一時的僥幸、運氣獲得的虛假榮耀和靠巧取豪奪及造假壘起的昧心財富;不應該是寸土必爭、工于心計、總不吃虧的小聰明和睚眥必報、永不相讓、自鳴得意的節(jié)節(jié)勝利;也不應該只是穿名牌服裝、駕名車馭駿馬、裝扮雅致,化妝適度、輕歌曼舞、琴棋書畫、紙筆生花、腮凝香雪、翩翩風度,以及刻意做作出的各種各樣的裝逼范兒……這些不能夠稱為高貴,而高貴是什么?

  小可憐閉目思索著,自問自答著:

  鍋碗瓢盆的叮當、一朵野花的欣賞、一個溫暖眼神的發(fā)送、一句同情話語的表達、一個豁達的微笑,也許只是見人有難隨意伸伸手,幫人一把——不管是誰,那怕是一個農夫,一個仆人,一個渾身補丁的流浪漢,一個爬行在地的殘疾人,只要是善心,只要是真意,只要純樸,只要不損害他人,便都應該屬于高貴的范疇。甚至,哪怕他計較分分厘厘,只要是勤勞應得;哪怕是小氣得揀拾粒米,只要是汗水換來的收獲;哪怕是在垃圾堆中覓食,只要是救護生命的需要,都不應該算是低賤的行為……

  小可憐由此聯(lián)想到了很多,問題成串地涌現(xiàn)出來:“你說,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禍,什么是福?”

  小可憐還在探身向鄭恩詢問著,鄭恩已經打起了呼嚕。

  他實在太累了。

  小可憐感到很掃興,仰臉躺回荒草堆上,兩眼盯著洞頂哪個凝聚水珠的地方,聆聽著那斷斷續(xù)續(xù)的水珠落地聲,任大腦浮想聯(lián)翩地奔馳著。

  一輪紅日,從山尖上騰躍而起,連綿起伏的群山很快地發(fā)生著變化。向陽的一面,樹木鑲上了耀眼的金邊;背陰的一面,好像更加陰暗了。

  太陽越升越高,陽面越來越多,陰面越來越少,那暗黑的叢林挨次地由黑變藍,變深灰,變淺灰,只剩下了一抹淡淡的青色影子。

  越來越強的陽光照在山洞口鄭恩的身上,鄭恩被曬醒了。

  他展臂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坐直了身子。

  “小可憐,怎么樣,身上還疼嗎?”他一面問著,一面轉臉向洞中觀望。

  洞中只有一堆荒草靜靜地躺著,小可憐已經不見了影子。

  “我在洞口擋著,不可能是被狼叼走了!”

  鄭恩跳起身仔細看了看那堆荒草,見上面小可憐的身體壓痕平平展展,沒有拉扯彈掙的亂象,放下心來。

  “她既然能走,肯定是傷已無礙!”鄭恩像是卸掉了包袱,輕松地走出山洞,找泉水洗了臉,踏上了尋找柴榮、趙匡胤的路。

  鄭恩踏著晨露,迎著朝陽,剛走到山角下一片開闊地,叫喊聲突然傳來。

  “你往哪跑?想跑,沒門!我非抓住你不可!”

  鄭恩向四處搜尋,發(fā)現(xiàn)小可憐從一片樹林中鉆出來,正叫喊著向自己這個方向奔來。

  鄭恩以為小可憐發(fā)現(xiàn)了自己,只得停住腳步,回道:“我怎么跑了?我是慢慢走的!我又沒欠你銀子不還,你抓我干什么?”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我要當天下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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