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蛙不知海,夏蟲不識冰;
非是眼界窄,境地不能更。
“你城里有親戚嗎?”
“沒有?!?p> “有朋友嗎?”
“也沒有?!?p> “那你怎么籌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小可憐不斷地問著。鄭恩想到那玉石片頂多能賣半兩銀子,怕說了實話小可憐又要坐在地上哭嚎,叫喊“打工沒人要,做生意沒本錢,天不收,地不留,不如死了算完”,只是模糊應(yīng)付。
“城市里能做的小生意很多,賣糯米球、賣糖葫蘆、賣時令水果、賣干糖果子、賣小蒸包、賣年糕、賣團子、賣胡辣湯、賣豆腐腦、賣辣菜、賣腌蘿卜、賣針頭線腦、賣小百貨、販雞蛋、當(dāng)菜販——都是投資少,見效快的好項目。說不定哪一樣引起了她的興趣,原有的幾百個銅錢再加上玉佩賣得的銀兩也就差不多夠用了。只要她做了小生意,我再幫她租間小房屋,她便可以自食其力,安居樂業(yè),我也就算卸了這個包袱。”
鄭恩如此考慮,哄著小可憐來到祥云縣城中,小可憐催他快籌款,他只得先去典當(dāng)玉佩。
鄭恩找到一個當(dāng)鋪,把玉佩遞了進去。
那伙計接過玉佩,仔細(xì)地看了又看,像是不敢決斷,跑到后邊叫來了掌柜。掌柜的戴上眼鏡,對著亮光,把玉佩顛來倒去察看了好久,開口問道:“你是當(dāng)是賣?”
“賣!”鄭恩不稀罕這類玩藝,爽快地說道。
“想要多少銀子?”掌柜的探身問道。
“你看著給吧!”鄭恩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隨口答道。
當(dāng)鋪掌柜把鄭恩的不在乎當(dāng)做了大款風(fēng)度,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一百兩銀子,行嗎?”
“哈,這么多呀!你看走眼了吧?”鄭恩只不過想賣幾十個銅錢應(yīng)付一下給小可憐籌錢之諾,見給這么多,驚叫道。
鄭恩說的是實話,掌柜的卻當(dāng)是奚落,尷尬地呵呵笑著,又裝著仔細(xì)看過,說道:“一百五十兩怎么樣?”
鄭恩嚇了一跳,叫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再睜大眼仔細(xì)看看!”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走了眼!我再仔細(xì)看看!”掌柜的又端詳了半天,并叫來兩個伙計在一起唧咕了好一會兒,方才又向鄭恩說道:“二百五十兩,這可以了吧?”
“二百五?你說我二百五,還是你二百五?讓你店里當(dāng)家的出來!”
鄭恩不懂珠寶,只當(dāng)這玉佩不過是孩子們玩的石頭片子。小可憐給他時,他覺得不要不禮貌,要了帶著是個累贅;扔了吧,這么光滑,又刻有字,也怪可惜。因此,本來是應(yīng)該掛在胸前的,他給隨手拴在了褲腰帶上。在山中時小可憐哭叫著做生意本錢少,讓他幫籌,他尷尬中想到玉佩,也不過是激發(fā)出了哄小可憐出山的主意,在他心中壓根就沒把玉佩當(dāng)回事,當(dāng)然也不指望它能賣多少銀子。這會兒,他見當(dāng)鋪給價這么高,并且不斷上漲,還以為是伙計們看走了眼。想到在當(dāng)鋪當(dāng)伙計打工也不容易,若出了紕漏一定得賠,便叫喊著讓掌柜的出來。
“對不起,我就是掌柜!”掌柜的諂笑著說。
“你這么大年紀(jì),還負(fù)責(zé)這么大的當(dāng)鋪,怎么也是個二五眼子,糊里糊涂的不會做生意?究竟值多少,你再看看,省得后悔!”鄭恩訓(xùn)道。
“請客官不要生氣!做生意當(dāng)面喊價,就地還錢是正常的。我出的價您覺得不合適,就直說個數(shù)目,我們覺得合適就買,覺得不合適這玉佩還是您的!”那掌柜點頭哈腰地說著。
鄭恩正要說什么,小可憐已經(jīng)跟了進來,張嘴叫道:“啰嗦什么?五百兩,付款吧!”
“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小可憐高傲地答道。
掌柜的對小可憐上下打量半天,指了指鄭恩,打躬作揖客氣地問道:“他是您的保鏢?”
“你是買玉佩還是買人?”小可憐瞪眼訓(xùn)道。
掌柜的大概把小可憐當(dāng)做了落難的貴婦,更加謙恭,連連向小可憐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他是您的保鏢!以為是他在哪揀的,故而輕視,給看走了眼。就按您說的!”遂令小二道:“稱銀子,稱松紋細(xì)絲,十足好銀!”
那玉佩是漢代螭紋玉佩,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采用圓雕、透雕、陰刻、琢磨、拋光等工藝,將兩只子母螭穿梭于草叢間嬉戲雕刻得生動形象,憨態(tài)可掬。兩螭身體呈卷曲狀,闊嘴寬鼻,獨角雙耳;角上陰刻“二”字紋,圓眼雙眼皮;鼻上下卷兩根胡須,腿爪部陰刻數(shù)道線表示螭爪趾;背部二前腿呈跪臥狀,一條后腿伸直;長尾上卷,尾上亦陰刻“二”字紋表示毛片;兩螭之間以透雕的草葉紋相隔。
這件螭紋玉佩屬于吉祥類玉飾品,既可佩帶,亦可把玩。螭自古以來就被人們視作瑞獸,被作為吉祥圖案刻在器物上,傳說佩之可辟邪祛魔,正價在當(dāng)時也至少值數(shù)千兩白銀。小可憐根本不當(dāng)回事,隨意贈送鄭恩,可見其視錢如土,是何等闊氣!
小可憐將銀接了,遞給鄭恩。
鄭恩抱著銀子做夢似的:“這,這石頭片怎么會值這么多銀子呢?他們是不是把咱當(dāng)江洋大盜了?”
小可憐笑道:“你真是小廟神沒見過大供香,這么一點點銀子也嚇成這個樣子!”
鄭恩辯說:“這里邊一定有差錯。早幾天我曾給石灰窯挑過石頭,一次挑三百多斤,足有一里多,才給五個銅錢,我干了個把月,挑了幾千挑,石頭堆得小山似的,才掙了二兩多銀子,這么指甲蓋似的一個片片竟然值五百兩,打死我也不信!在鄉(xiāng)里,一畝地從種到收,得犁地、耙地、點種、澆水、鋤草、收割——哎呀,一年忙到頭,也還沒有二兩銀子的收入。這五百兩不是比幾百畝田地的大財主一年的收入還多嗎?這當(dāng)鋪的掌柜不是瘋子,也一定是喝醉了,再不然就是個二百五!”
小可憐聽鄭恩這么說,笑得前俯后仰。
鄭恩一下子有了五百兩銀子,當(dāng)即腰桿也硬了,出手也大方了,向小可憐說道:“你盤個店面吧!”
小可憐雖說還嫌本錢少,但鄭恩只為她籌到這么多,也只能籌到這么多,也只得先小打小鬧:“你說干什么好?”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佛祖的弟子。